不负六年

　　自那日风波之后，姜恒等人渐渐回归学塾生活，只把那时的情形深深记在心里。后来询问余福当时的情况，余福醒来之后只记得，“当时，只问到一丝腥味，随后一阵莫大恐惧感袭上心头，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姜恒在那天黄昏后，课业结束之后，来到后面一排竹屋，那里是六位夫子的居所。找到授课结束的孟夫子，“夫子，敢问上午时分，后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学生只记得那紫袍大汉放出蛊虫向我们袭来。”孟夫子看着眼前的少年，尤记得当时少年的眼神，不甘心又带着深深的无力感。“姜恒，你不必挂怀。有些事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你记得在这所学塾，读书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若你们在明年的这时候，能通过我们六位夫子的考试，到时候再说不迟。”
　　“夫子，那紫袍人是修仙者吗？我看过大秦武典，上面所说武者若想凌空虚度，至少要到达第七境御风境才可以，而且威势也绝非昨日那样。”“哈哈，修仙？他那，只不过是旁门左道罢了，不过某种意义上来讲，也确实是炼气士。姜恒，我知你心中对修仙一直向往，你刚来此地，第一问便是询问荀夫子是否是仙。”
　　“果然如此，但为何会在这里？巫蛊之术缘自南疆，离此地少说也有万里之遥。现迹于此，后又不知所踪？”姜恒心中想到。“我问你，你心中何为仙人？”孟夫子突然问道，一双眸子仿佛能把姜恒里里外外都看透一般。“修仙求道，学生觉得应是远离世俗，上应天道，降妖伏魔，逍遥于天地之间，无拘无束，无欲无求。”姜恒语气透着羡慕。
　　“果是如此吗？降妖伏魔倒是不错，但姜恒你记住，什么是仙？仙，不过是山上之人，其根本在于人字。我们儒家先贤造字传承以来，早就对于仙有过详细探究。你若能读书读到精深处，自然就豁然开朗了。”孟夫子抬头望向天空，大日将落未落，伴随着一片火红晚霞。“明天看来是个好日子，姜恒你快回去吧。”
　　山林深处，紫袍男子坐在一处山洞中运功调息，可以看见其周身有光华流转，不时有蝎子、蜈蚣、青蛇等毒物幻象一闪而逝。左臂看来也有所好转。他想过趁机逃跑，但他不敢，一想到那时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甚至意识都不能转动的恐怖处境，他好不容易聚起的勇气便又一泻千里。即使让他跑，在这大秦地界又能去哪里？这时，紫袍男子突的停止调息。只见树林间飘来一只纸鹤，翩翩飞舞，向这边飞来。“你还算不蠢，没有趁机逃跑，不然我留在你心窍中的一道神通种子便会让你痛不欲生。你拿着这封信前去我大秦国都拜见皇帝陛下，还有这块令牌拿着，可让你通关。速速出发，不可耽搁，记得不要让人发现你。”信中传出了孟夫子的话。紫袍男子接过信和令牌，心中有些庆幸。“是。”说完驾起遁光往东而去。
　　过去了月余时间了，至今忘不了孟夫子那段话。仙亦是人~一语便破了仙在姜恒心中的形象。
　　陈七、李子规、余福等看到姜恒最近学习得更加刻苦用心。时常看见他往藏书楼那里跑，一有时间就在一边捧着竹简揣摩经义，更是常常拉着夫子们求教学问。“少爷，你最近怎么了？”陈七在一边有点担心的看着姜恒。“陈七，我很好，不，是更好了。我现在才发现，夫子们经常说得，读书百遍，其义自见这句话，果真是金玉良言哪。上月月考，我记得你小子可是被孟夫子和陈夫子狠狠训斥了，来年若是过不了会考……哼。这可是难得的机会，你若是抓不住，怎对得起那自己还有陈婶。”陈七听了，霎时出了一身冷汗。“没人想一辈子为奴为仆，大秦国想要摆脱贱籍，只有两条路，一是凭借战功，二是成为读书人，至少成为秀才。才能借此赎回身契。再到户部格掉奴籍。”
　　“所幸，你还算刻苦，学业并未落下太多。现在发奋为时不晚”姜恒道。
　　学塾后院，孟夫子还是一如既往的捧着《大学》。这时，竹屋外突然出现了一位老人，最有特点的就是寿眉极长，苍目非常温暖，让人一见便如冬日里的一杯温茶，暖人心脾。身量极高，很是魁伟，却不会给人带来丝毫压迫感。“拜见师兄。”孟夫子把《大学》放在竹案之上，起身作揖一礼。“呵呵，小师，不必多礼。我就是来转转。”“荀师兄半年不见，不知去何处云游了？”“唉……我此行往极北而去。”“极北？可是那……”“对，就是那里，此行暂时先不提，不过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老师夸赞大秦皇帝为千古一帝了，那长城真是……任何语言都不足形容其万一啊！”
　　“对了，我今次回来看到学塾中文气增长非常可观啊！怎么样，这批学子？”荀子好奇道。“回师兄，师兄慧眼如炬，那姜恒、李子规、还有李书文皆是难得的读书种子，《正气经》都早已到了明心见性的境界。想来不就后便可孕育出浩然正气了。读书也早就到了第二境。不过那李书文性格内敛，不善交际。不过有失必有一得，可以安心做学问。”
　　读书有三境。一为：望文生义，死记硬背。小成。第二境：变通应用，举一反三。第三境：深入浅出，知行合一，大就。
　　“姜恒吗？今日我看他在藏书楼研习，头上文气集结，已是花团锦簇，应该不久便可炼就浩然正气。可见他悟性不凡。只可惜，他的身份，镇国候作为兵道大家，手握大秦五十万玄甲重骑。他来年返回侯府，再想要一门心思读书可就难了。”“师兄，钻牛角尖了，儒家启蒙开智，可不是为了让人读书而读书的。我们这些教书匠把学问、知识传承下去。只要他们不偏离正道，后辈无论怎样选择都是他们的自由。当年老师的学生何其多，真正一门心思扑在学问上的又有多少？”孟夫子道。
　　“小师还是这般严谨，师兄只是感叹一下罢了。‘’圣贤有言，“书中自由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真正见到的又有几人？仙、妖、神、鬼。百家争鸣，谁能扶天之将倾？唯有读书人。”随着话音，荀夫子原本高大的身躯恍惚间如神灵附体，顶天立地于天地间。左右两肩闪现出一柄玉如意，和一间小巧的金黄色阁楼。再一看，还是那位和蔼的老人，满身书卷气。“师兄！这……这是？”孟师心中激动，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本以为与师兄差距只在伯仲之间，没成想师兄已达到亚圣之境，这是老师当年到达的境界。“自然是扮猪吃老虎，哈哈……”荀子畅怀大笑。“小师，快点，师兄在前面等你。”荀子听着不远处传来的读书声，眼带笑意。孟师听着这话，总觉得师兄不单单是在开玩笑。“不过，谈何容易啊！”
　　啾！啾！不知何时，竹屋檐上出现了一只麻雀模样的小鸟，只是它羽毛艳丽非凡，红黄蓝相间，声声悦耳，充满灵性。“恭喜师兄！从此我大秦重新又出现了一位亚圣，意义非凡。现在文雀自来，这批学子真是好大的运道。”孟师严肃的面容难得出现了笑容。
　　又是半年匆匆，姜恒读书越来越进入状态，每每脑海中爆发出奇思妙想。《正气经》早已烂熟于胸，运行如呼吸般自然。这天，姜恒像往常那样去藏书楼中。
　　藏书楼位于这几十间竹屋之间，占地极广，分三层，藏书极丰。无论经史子集，兵法策论。甚至还有不少炼制丹药的丹鼎著作。各种孤本、善本都有所收藏。在外界已经禁绝的武典亦有，姜恒除了翻阅各种儒家典籍，最喜欢的还是《武典》。这本武典和幼时在镇国侯府看到的还不一样，最直白明了的就是侯府看到的那本比这本厚的多了。不过，姜恒觉得这本才是原版著作才是。
　　姜恒随意在各排书架中穿梭，这是最后半年时光了，他不想浪费半分时光。侯爷把他留在此处，六年有家不得归。姜恒心里有很多疑问。现如今年岁渐长，又受了夫子们多年教诲。再分析现今大秦的种种局势，姜恒心中有模糊的猜测。
　　天有四时轮转，月有阴晴圆缺，天下分分合合。
　　“大秦朝承平已久，看来会再起风波啊！去年出现的南疆巫毒教，便十分可疑。”姜恒心想。“父亲难道是让我远离朝堂风波，为了保护我？不过身为镇国侯世子又能躲多久，终有一天得面对。但我现如今的身手，不过才一境武夫，铜皮铁骨，铁骨都还差了些火候，还有几块骨骼没炼到位，又怎么能保护好自己。读书虽然很好，但要想修行有成，得花大时间，大毅力，而我的身份，却注定我没有这样的时间。况且军营中虽不能少谋略，军策，但想来只凭一介书生也无人信服。头疼，既然暂时习武不成，就全力为秋后夫子会考做准备。”
　　放下心头忧虑，姜恒只觉得心头一松，连思维都畅快了一分。啪！姜恒刚才一分神，失手打落了一卷。连忙将之拾起。细心检查后。呼！幸好没有磕坏，不然少不了被孟夫子训斥。“咦！弃燕雀之小志，慕鸿鹄之高翔。……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定乎内外之分，辩乎荣辱之境……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逍遥游》。姜恒缓缓念着。“好一句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能有此境界，写出这句，想必不是圣人，亦是至人了吧！哈哈，藏书楼，藏书楼，你到底藏了多少宝藏啊？今日不虚此行，这些年我姜恒读书虽自问刻苦用功，但总感觉差了些滋味，今日才茅塞顿开，不明白为了什么读书，读书又能收获多少？”
　　姜恒一念即通，顿时感觉体内《正气经》气息极速运转，眨眼间，只感心窍鼓动，正气经心法瓶颈松动。
　　啾啾啾！！！姜恒好像隐约听到几声丝竹之音。轰~！姜恒脑海一阵轰鸣，全身一阵荧光闪现，顿觉心胸为之一阔，神采奕奕。姜恒能感受到自己的心神意念在这一刻仿佛与上苍相连，充满了浩大无私，如同大日高悬。“哈哈，这！这难道就是儒家独有的浩然正气，想不到《正气经》居然就是浩然正气。”姜恒高兴万分，结局是不会骗人的，努力终会有所回报。“不枉我这六年……”姜恒感慨道。。
　　要知道，一个读书人能不能修成浩然气，那是天壤之别。在大秦朝，一个修成浩然气的读书人即使他身无功名，也能当他是一位举人。其中种种，暂且不表。
　　啾啾！！一只异常漂亮的彩雀不知何时飞入楼中，绕着姜恒飞舞盘桓，声声啼鸣更胜丝竹歌舞，令姜恒流连。此等画面，何其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