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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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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耸的天应台上只有一个斟酒的侍女随侍在李烨身边,李烨向天敬了三爵酒亦喝了三爵(此时瓷器已入百姓家,皇室慕古酒器多仿古)。天应台是皇城最高的宫阁,在这里可以府看整个皇宫甚至京城,为拜火国一位喜爱独酌的皇帝所建。李烨从小也喜欢这个地方。时值初冬,从早晨起天气渐变,厚重的乌云盖了一层又层,不见天日,低倭的云脚仿佛要压塌这古老的帝国。李烨饮着酒看层云变幻的天空,天空下鳞比栉次的宫室,宫室间渺小如蚁的人。良久,李烨对身边的侍女说。
  “枯饮无趣,喧琴师来。”
  不多时侍女引来了一位女琴师,年纪尚轻二十出头,薄施粉黛,一身半新旧的素色衣裙,娴静守拙。随侍君王是如履薄冰的事情,稍有经历的宫人都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在国丧这个敏感期间更是如此。女琴师也不例外,琴曲不敢选欢快的,也不敢作悲,弹了一曲悠远宁静的《风铃词》。
  高台独立,天地悠悠,琴声铮铮,不觉让人心神飘向远方,又在远方中归于安宁。李烨不由赞叹,赞叹女琴师琴技,更赞她的人情练达。
  天空飘起了细雨,一曲弹罢余音未了,李烨击掌称赞。
  “来人,给琴师撑伞,添暖炉,赐酒一爵慢慢喝完再弹一曲,要曲调欢愉的。”李烨。
  “有乐不可无舞,传舞姬。”李烨接着说。
  不多时舞姬迤逦而来,乐声再起,细雨菲菲,衣袂飘飘,琴声叮咚如流水,李烨惬意地饮着酒,赏着舞。正像诗人所著“鹂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李烨的荒唐之名也随着这乐声瞬时传遍整个拜火国。
  雨越下越浓,天气逾加阴冷。舞姬们衣着单薄舞姿渐显迟钝畏缩,风一吹更禁不住颤抖,场面越来越难看。
  “好了,好了,住乐,都下去吧。”李烨扫兴地说。
  舞姬们跪谢后都退下了,只有一位仍然跪在原地不动。
  “妾不才,愿为殿下独舞。”舞姬俯首在地,短短几个字在这冷清天应台份外清晰。
  “本王最近时运不济,昨晚家都被烧了可没什么赏你哟。”李烨笑着说。
  “妾不求赏赐,只为能搏殿下一笑。”舞姬仍然短短几个字。
  帝王的后妃自古以来都是令人垂涎的位置,但是以目前的情形明白人恐怕不会主动往前凑。要知道现在没有比李烨身边人更危险的身份了。李烨有皇帝身份这个加持轻易不会动他。他身边的人就不会这么幸运了,要孤立李烨会拿他身边的人开刀,要威慑李烨也会拿他身边的人开刀。李烨的王府主薄就是个榜样。
  不得不说眼前的这个舞姬引起了李烨的兴趣。
  李烨用自己的酒爵斟满了一爵。:“好,还请美人饮完此爵酒再舞。”
  舞姬拜谢过后,缓步上前捧起酒爵长袖掩口缓缓饮尽爵中酒,奉还酒爵,轻施一礼盈步退还台中央,长袖一展随乐起舞。冬雨已密如牛毛,风更寒彻骨,美人身姿婉转,轻若飞花,星目流转不禁让人看痴。李烨一爵接着一爵地饮着酒,全然不顾菜肴已被打湿,泪水混着雨水流满了面也混然不觉。
  “殿下,菜品已淋湿食之不益,撒换了再饮吧。”身旁的待女小声地提醒。
  李烨并不在意:“不用,这样才有趣。”
  李烨衣服的前襟早已淋湿,披的一件斗篷也变得沉重,雨渐成大势。李烨站起停了乐舞,走到舞姬身边将自己的斗篷披到了她身上。
  “美人保重。”
  李烨这边的舞乐还没结束,事情就已传到了朝庭各势力各种人物的耳朵里。有高兴的,有愤怒的,有失望的,有幸灾乐祸的,更有心情复杂的。宫里上下也传的沸沸扬扬,本来储君国丧期间吃喝玩乐已是千古奇闻,再加上别有用心的人推波助澜、添油加醋,事情被传成无数斤版,一个比一个香艳比一台戏都精彩。对于这些,李烨就好像是在听别人的故事全然不在乎,他接下来还要去干一件更跌破人眼镜的事。
  已是黄昏,北风助雨下得更急了。李烨一个人从一个下人进出的角门悄悄出了皇城。说是悄悄也只是对一般人来说,李烨没走出多远就有几条人影跟了出来。李烨撑着伞穿过重重雨幕七弯八拐的来到一个灯红酒绿的所在。这里是整个京城男人最向望的地方,现代话说的红灯区。李烨转进一间酒楼走上二楼,然后就不顾风寒雨冻翻窗攀梁上屋顶。店小二闻声赶来看见了也不生气,哈哈笑着说:“李公子你又来了,还是不长记性呢。”完全一幅等着看好戏的样子。李烨脚蹬在窗台上,一手攀着屋檐不耐烦地甩着手:“滚,一切去。”这里不叫李烨为王子而叫公子有个说头,一是开始别人并不知道他是王子,李烨也不希望被特别对待乐得别人这么叫。二是叫你李公子,一不小打了你一顿,那打的是公子而不是帝国的王子。
  李烨在屋顶上几转几跃来到了一处颇为雅致的院落。这里是“云韵阁”,京城中久负盛名的乐坊。院落中曲廊连着一座小楼,那是李烨此行拜访的人,一个名称“霞影”的歌姬的住所。正经的路李烨是不能走了,只能学梁上君子。偏这位霞影小姐住在楼上一个不易到达的地方。虽然对李烨来说已经是轻车熟路了,但要去到霞影的住所还是要
  颇历一番惊险的。此时李烨后背着小楼的外墙,站在不足两寸的突出的楼板上一步步的往前挪,四并无可抓之物,好几次都差被自己的屁股挤下楼去。此处离地丈余,摔下去虽不至摔死,但一定会被闻声赶来的护院打死。与别地不同云韵阁一应差使人物都是女流之辈,连护院也不例外,不过打在身上绝不是小粉拳而是铁沙掌,李烨没少吃苦头。
  好不容易来到了霞影的窗前,一身衣服已弄得脏兮兮的。李烨轻轻地打开窗,幽香微微,房里四下静悄悄的,只见青纱帐里,锦衾中一个女子安稳地睡着。李烨不觉露出了微笑,不知道为什么李烨只要看到她就会觉得到发自心底的欣喜、安稳,觉得这个世间只要有她就还好。李烨静静地靠着窗框坐在窗台上,看看连绵天边的雨幕等佳人醒来。
  撑灯时分,霞影幽幽醒转,看着窗台上坐着的人,淡淡地埋怨道:“你又爬窗了。”
  李烨看到霞影醒来,翻身从窗台上下来笑着说:“现在被蝶影姐姐逮到肯定会被狠狠敲诈一笔的,只好爬窗咯。”
  李烨口中的蝶影是云韶阁的头牌歌姬,也是这云韶阁的阁主。
  霞影似乎被李烨的话提醒了说道:“你不该来。”
  “不来怎么能看到这么美的海棠春睡图。”李烨笑着。
  “油腔滑调,你先出去,我起来穿衣服。”霞影。
  “出不去,我转过身。”李烨自嘲着。
  霞影噗嗤一声笑了出了来:“不许偷看。”
  李烨欠了一大笔帐被挂到了蝶影的通缉令上。云韶阁的任何人看到,捉到有赏,隐瞒不报罚。
  霞影穿好衣服吩咐外间琴屋的丫环准备洗漱的热水和茶点。两个小丫头围炉打盹正睡得舒服,挣扎着起来相互推桑着出去了。洗漱的水还要等此时间,霞影来到窗旁的铜镜前先梳妆起来。
  “你怎么弄得这么脏。”霞影看到李烨的衣服。
  “不碍得。”李烨。
  “外面的衣服都淋湿了还不碍得,也不怕捂出病来,换下来吧,把我的雪褂子给你披上?”霞影笑着从箱子里取出自已常穿的雪褂子要给李烨换上。
  李烨想逃跑,霞影一个眼神秒怂。霞影端详着披着自已衣服的李烨:“还是很俏丽的。”李烨无奈只能得央求道:“屋里暖和,我回去时再披上吧。”霞影勉强同意。
  忙活完后霞影在镜前坐下说道:“既然来了,给我梳头发吧。”
  李烨欣然领命,梳头挽发髻是李烨的看家本领,云韵阁的不少姐妹都喜欢让李烨来梳头,李烨也是靠这个来还债的。霞影打开松挽着的长发垂下一头青丝,发丝清爽柔滑,看得出主人十分爱惜。李烨用香胰子洗尽了手,选取了一柄檀香小梳稍是沾湿,甩干。一手护着头发,梳子轻触头皮用力均匀,一梳接着一梳。相对无言,黄铜镜中的两人宛如梦幻。
  李烨手上动作没有迟缓,思绪却渐渐弥散不在其中。连日来的事霞影多有耳闻,李烨心中的悲伤,苦闷霞影自是知道,只是李烨不提,她亦不愿说破。
  “不待客,随便挽两个发髻就好了。”霞影打破沉默。
  “好。”李烨应道。
  丫环们将热水和茶点送至外间的琴室霞影打发她们玩去了。国丧期间禁止娱乐,云韵阁不能开门做生意,姑娘们难得清闲,相会斗红、抹骨牌,现在正热闹。
  洗漱已毕,霞影正扇炉烹茶。李烨拔弄着琴弦,一首曲子弹几拍,一首曲子弹几拍,像个无聊的小孩。霞影忍无可忍:“停手,再弹下去我可不保证能忍住不打你一顿。”李烨笑笑丢开手去帮忙装备茶具。入夜,雨势大增,一阵阵地打在房瓦上响成一片,屋檐下稀稀拉拉的雨滴连成了线,重重雨幕外京城的墨影掩去了轮廓点着三两孤灯,黑夜中风助雨势更显凄厉。琴室里蒸汽缭绕,茶色正浓。两人对坐饮着茶赏着夜雨,又无心夜雨。李烨捧着茶盏贪恋着它的温暖,若是往常,佳人相伴,香铭一盏,既使风雨凄寒亦不失为美事。但此刻亲近的人接连遭遇不幸,自已也身处阴谋与算计的漩涡之中,生死难料前程谜茫,实在是无福消受。
  “霞影姐姐给我抚琴一曲吧。”李烨说。
  “好啊,一百两。”霞影手一伸不苟言笑。
  李烨疑惑地看着霞影:“你怎么也学得蝶影姐姐一样见钱眼开了。
  “你听不听?”霞影。
  “能不能先佘着。”李烨笑着。
  霞影一脸嫌弃:“算了,当给你个大优惠,二百两一曲,想听什么?”
  “哎!越来越过分了,怎么还涨了?”李烨。
  “佘帐当然得涨了,你听不听?”霞影。
  “听,抚一曲《风泣雨》吧。”李烨。
  霞影迟疑了一下,逐拨弦试音弹起《风泣雨》。这首琴曲是一位没有流传下名姓的琴师所作,曲调凄切哀婉。有人说琴曲诉说的是琴师郁郁不得志,也有人说是思念远征不归的爱人的。
  悠远的琴声化作万千情素伴着风雨如泣如诉,李烨慢慢地喝了两盏茶,放下茶盏凝望着窗外漆黑一片,一曲终了也不自知。霞影弹了《清愁》,又弹了《雁归词》。最后李烨点了一曲《将军令》,听不了一半就让停了。两人静静地坐着,就着雨声吃茶点,喝茶。
  风渐冷,夜渐深,李烨谢过相陪起身告辞。李烨带着伤心一场的目的来的,失败了。霞影的陪伴却也多少让李烨感到一些温暖。霞影取来雪褂子替李烨披上系好带子,向着李烨嘱咐道:“世事凶险,你要小心保重,别逞能。”
  李烨看着霞影嘴里崩出一句:“霞影姐姐做我的皇后吧。”
  “又说疯话。”霞影不理李烨,只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包袱,说是替他做的冬衣让他收下。
  确实也能是疯话,李烨虽爱慕霞影,霞影却早已心有所属,栖身云韵阁只是为等这位意中人归来。李烨自己也从来没有真正追求过霞影。身陷乱世,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把握,又怎能给心爱的人幸福。
  穿戴整齐霞影送李烨出门,李烨还要翻窗出去的被霞影制止了。两人撑着伞一同走过曲折的游廊来到云韵阁的正楼大堂。蝶影正在那喝茶等着李烨。李烨一见不禁伸手扶着额头:“头痛。”霞影一旁噗嗤一声笑出声。
  蝶影放下小茶杯抬眼看向李烨幽幽地说道:“逸清王殿下遵驾光临也不知会蝶影,好让蝶影侍奉殿下,好生见外。”
  “突兀来访不敢叨扰蝶影姐姐雅静。”李烨笑着。
  蝶影嫣然一笑:“殿下这是要回去?时间还早,何不坐下来喝杯茶与蝶影谈论谈论时事经济。”
  “在下有事在身不便久留,容在下下次再陪姐姐。”李烨笑着就要往外走。
  “逸清王殿下太客气,众位姐妹替我留客,一定要好生招待才不失数礼。”蝶影拍了两下手大着声说。
  李烨最头痛蝶影的就是温言款语下捅刀子干脆又利索。众多女护院闻言从屋外拥了进来逼近李烨,连绳索都准备好了。李烨无奈地笑着,突然朝众女护院身后一看大喊道:“哎呀!王大人!”众女护院刚一迟疑,李烨乘其不备推开她们夺路而逃。蝶影忙令追出去。顿时,嘻笑声,呼喊声乱成一片。
  李烨跑了好几条街才甩掉了追兵,雨水、汗水、污水湿了一身好不狼狈。“蝶影这家伙!”李烨嘟囔着对蝶影恨得牙痒痒。
  李烨跑掉后霞影对蝶影说:“姐姐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我也没办法啊,是别人要我做的。”蝶影。
  “他的身份今非夕比,姐姐不怕他将来认真恼你。”霞影。
  “我可顾不了那么多,我要不做,明天就有人来拆房子了。而且……”蝶影顿了下转过话锋:“他不会认真恼我们的,或许正如他所愿呢。”
  霞影怀疑地看着蝶影:“姐姐不会收人钱了吧。”
  蝶影捧起茶杯喝了口茶忍住笑容。
  “姐姐就知道欺负老实人。”霞影不平道。
  “别说我了,说说你吧。”蝶影。
  “我?我有什么说的?”霞影。
  “还和我装,你怎么把那件金丝软甲给他了。平时宝贝得什么似的。”蝶影。
  这金丝软甲刀枪不入是世所罕见防具,是霞影的心上人临别所赠,是信物,也是牵挂她,代他保护她的意思。霞影珍视异常。
  霞影见被说破脸红了起来,表面还是镇定地说:“我也不过像众姐妹一样,为自己将来找个靠山。”
  “还觜硬,我都不知道我们的霞影妹妹什么会开玩笑了,还学别人敲诈。”蝶影嘲笑道。
  “就是学得不像,有点呆。”从屋外走进的花影起哄道。
  霞影急了:“你们怎么能偷听别人。”
  蝶花两位笑着不回答。
  过了一会蝶影说:“妹妹当真不动心吗?像他这样的男人可不多见,遇见是有缘,错过了再难有了。那个说走就走,几年一点音讯也没有男人还想着他作什么,忘掉算了。”
  蝶影的话勾起了霞影的忧伤:“我喜欢他,但不爱他,心里住了一个人就再也容不下另一个。”身逢乱世人命如草介,要想活下来并不容易。正像前面霞影所说她最初与李烨结识不过是想有个靠山,李烨虽然是落魄的王子,终归是有继承权的王族,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些权贵恶奴也会忌惮三分,也正是如此云韵阁此后少了不少纠缠。风月场中逢场作戏谁也不会负于真情,只是在往后的交往中霞影渐渐发现李烨值得真心相待,一直引为知己。
  第二天未及正午,李烨的事就被添油加醋编成小孩的歌谣唱遍了整个京城。不论是达官贵人还是贩夫走卒都在谈论这位千古末闻的荒唐新皇,什么先皇尸骨未寒就淫乱后宫,逛窑子懒帐还穿着女人的衣服被打了出来。一千张嘴会有一千万个真相,谣言一旦起动就会自动朝耸人听闻的方向几数级的进化,蚀肉销骨。更不用说李烨自己作死。把皇位更替当作救命一稻的那些在死亡线上苦苦挣扎的底层民众,现在十个有九个在诅咒李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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