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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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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的清晨,太阳还未升起,卡罗尔庄园前就开始喧闹起来。今天就是莱娜去塔罗学院报名的日子,整个庄园里的人都出来给大小姐送行,姬岚也不例外。趁着太阳还未出来的这段时间,姬岚远离着人群,在树林的阴影处远远的张望着队伍。
  这是由一种名为玛托的奇特生物组成的队伍,这种生物虽然身体生长着黑色的鳞片,却长着一双巨大的灰色羽翼。强劲有力的羽翼让玛托具有了很强的载人运物能力,但是一匹玛托的价值也十分昂贵,除了那些富裕的大家族,其他大多数人远行都是依靠马车。
  与莱娜同行的除了凯伦带着的四个护卫外,还有公爵大人。
  今天的莱娜穿着一身淡紫色的制服,金色的长发散披在肩上,仔细看,制服的左胸口还有着一个用银丝绣成花朵式样的标志。那是塔罗学院的标志,银鸢花。身着制服的女孩比起平时更添了一股英气。此时的莱娜虽然端坐在玛托上,目光却一刻不停的往人群里瞟,像是寻找着谁。
  姬岚看到了,不由轻轻笑了下,随后高高的举起了左手,深红色水晶折射的光让莱娜一眼就看到了姬岚所在的地方。莱娜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冲着姬岚眨了下眼睛。一旁的凯伦顺着莱娜的视线望去,不由一下子沉了脸色,随后俯下身在一个仆人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到时间了。”公爵大人扯了扯缰绳,道。
  “是,父亲。”凯伦微微鞠躬,“出发!”
  玛托们张开了巨翼拍打空气,掀起股股强劲的风,将地上的尘灰扬起。莱娜坐在缓缓升起的玛托背上,朝着远处的姬岚挥了挥手,姬岚也回应挥动着手臂。
  随着每一次的拍打,队伍也渐渐的远去,在橙色的天际变成几个小点。
  直到完全看不到了,姬岚才将手臂收回长袍中,随后趁着阳光还未洒向这片土地前,迅速的回到了自己的幽暗的小木屋之中。当姬岚重新坐回椅子上时,才明确的感觉到自己身边缺失了一些什么东西,那个不顾兄长训斥,一直往自己这边跑的女孩已经离开了家门,开始进入新的世界。而自己却只能一个人一直呆在这种地方,姬岚低头呆呆的看着左腕上的深红水晶。
  正在姬岚望着水晶出神时,突然一阵粗暴的敲门声传来,感觉像是要将这扇门打破般。平时送饭的仆人也不会如此粗暴的敲门啊,会是谁呢?姬岚正想着,走过去刚刚才将门打开一条缝,一只粗壮的手臂便塞了进来狠狠将姬岚抓住。姬岚还未反应过来,自己就被那只手臂的主人扯了出去,粗暴的摁在了地上。
  “你们是谁?”姬岚脸颊被强行摁压在坚硬的土地上,根本无法看清楚袭击者是谁,被束缚的双臂也无法挣脱。
  “哟,果然是你啊。”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接着将姬岚左手上的腕带取了下来。“难怪大少爷说家里进了老鼠要我查查。”
  “还给我!那是莱娜给我的!”姬岚想要挣扎开,却被那双手用更大的力气摁住了。
  “那我可不知道,大小姐现在也不在家,谁知道是大小姐赏你的还是你偷的呢?”那人戛戛怪笑两声。“卡罗尔家族好心养了你这么一个怪物,你不报答还做出这种事情。”
  那人猛的一脚踢在无法动弹的姬岚腹部,突然间的攻击让姬岚没有任何准备,仿佛里面的器官都被扭曲成一团般,剧痛让姬岚叫出声来。
  “哎呀呀,这才只是轻轻踢了一脚呢。”
  姬岚被人拎了起来,这才看清眼前这人的模样,是经常跟在凯伦身边的男仆,一个留着小胡子的中年男人。
  “快说你是怎么偷到的。”男仆用随手捡起的小树枝戳了戳姬岚的脸。“我是真的不想碰你这个怪物,所以你最好配合一点。”
  姬岚回过头看了一眼将自己束缚住的大汉,是护卫队的成员,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要从他手中逃脱是不可能的。
  “是莱娜给我的。”姬岚垂下头,回复道。
  “看来只能给点惩罚你才能如实回答呢。”
  “我没有撒谎!”
  “我记得你是不能照射到阳光是吗?”男仆踱步走到林间的一块空旷处,阳光从头顶倾泻而下,男人仰起头眯着眼。“温暖而神圣的阳光,难怪你这种怪物会害怕阳光。”
  “将他绑到这棵树上,让他经受太阳的审判之后在来审问会更轻松点。”
  男仆踢了踢那棵枯木,朝着护卫挥手,护卫慢慢地将姬岚拖着走了过去,那片刺眼的光亮离姬岚越来越近,男孩小小的身体开始因为害怕颤抖起来。
  “你就算没偷,承认了也不会这样受罪的,之后等公爵大人回来后自然能证明你的清白。”感受到手中男孩颤抖着的瘦弱手臂,护卫不忍低声劝道。
  “不,我没偷就是没偷。”男孩抬起头望着这个护卫,紫色的瞳孔除了流露着害怕之外,还有着一股坚定。
  “你还在磨蹭什么?”
  “好的,大人。”护卫叹了口气,只能听命将姬岚拖向阳光处。
  接触阳光的瞬间,灼烧般的剧痛弥漫全身各处,姬岚拼命忍住却还是在齿间发出微小的呜咽声。仿佛整个人都被扔入了熔浆,每一寸的皮肤都在融化,骨肉也在发出奇怪的声响。在姬岚恍惚中,男仆与护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双手也被死死捆住绑在了枯树上。
  剧痛让姬岚的意识开始模糊,各种奇怪的景色都浮现在眼前,长着血色巨角的怪物,四处都在弥漫的血色雾气,在地表缓缓流动的暗红色岩浆,屹立在巨石之中的残破大剑。
  鲜血从干枯的皮肤渗出,把绷带染成显眼的深红,更多的血液沿着往下滴落,不久在姬岚小小的身板下便形成了一摊血迹。意识逐渐的远去,姬岚已经感受不到疼痛了,仿佛整个人都身至幽暗的海水深处,四周悬浮的各色各样碎片,听不见任何的声音,感受不到任何东西。
  自己要死了吗?
  就这样子死在阳光下?
  作为一个怪物?
  姬岚想起自己来到卡罗尔庄园的那天晚上,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秋雨的寒意从长袍各处钻入渗到骨里。第一次出远门的自己牵着那个刚刚才认识不久的男人的手走到巨大的雕塑下,看到了不远处伞下跟自己年龄相近的金发女孩,望向自己的眼里满是好奇。
  这也许就是自己人生中唯一的一位朋友吧。
  对不起莱娜。
  我没守好约定。
  姬岚心底突然涌出一股阴暗的感情,不甘,暴怒,狂躁,像是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在企图挣脱什么的束缚。
  “你想活下来吗?”这个时候有人问。
  是……谁?
  “你想活下来吗?”那人继续问道。
  作为一只怪物吗?
  “你想活下来吗?”那人依旧自顾自的在问。
  我想。
  满脸络腮胡的男人看着被捆绑在枯木上,已经奄奄一息的男孩,不由皱了皱眉头。此时的姬岚身下的血液已经汇成了小小的血池,不知道如此小的身体内是怎么流出这么多的鲜血。姬岚身上也不知何时起弥漫了一层暗红色的雾气,笼罩着姬岚的全身,像是在保护着这个男孩。
  “堕落者吗?”男人长长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块水晶在姬岚的面前捏碎,破碎的水晶如粉末般飘洒在姬岚的身上,接触雾气的瞬间,雾气就像接触到烈焰的雪花,迅速的融化散去。男人随手一挥斩断了粗绳,将姬岚抱回了阴暗处。
  男人将姬岚的长袍脱下,拆下绷带准备查看姬岚的伤势,本是灰白色的枯皮现在已经被鲜血渗染成红色,龟裂的部位仍在流出血液。
  “侵蚀到这种程度居然还有理智?”
  男人疑惑的嘟囔着,随后看向手中的绷带,不由愣了愣。。
  “这是……”
  像是明白了什么,男人将长袍盖住姬岚,随后扛着昏迷不醒的姬岚离开了,原地只剩下一摊血迹与几节断掉的粗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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