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司空离

　　说话的那个男人看上去最多不过三十岁的年纪，一张标准型男的脸，一双眼睛却锐利得可怕。或许还不到三十，因为他的下颔留着精心修剪过的一撮山羊胡，看起来又增添了些许沧桑。
　　“怎么就院长了？我老师又不是不回来了。”男人道。
　　莫如恒斜了男人一眼：“司空离，一年不见长能耐了啊？代院长就不是院长了？代院长的意思就是，院长不在，我就是院长！”
　　“别扯那些没用的，”司空离根本没带怵的，“不如说说这次大考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莫如恒胡子一翘，哼了一声：“我堂堂一个院长还需要向你汇报想法不成？”
　　司空离乐了：“我就不信你找我过来不是为了说这事的，要不我现在回去？”
　　莫如恒笑容一僵：“哎别呀，好好说话，别动不动就走。”
　　当然，司空离也就是说说，压根没打算动腿。
　　“咳，”莫如恒咳了一声，道，“这一次大考我安排得确实很冒险，但是，还非如此不可。留给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司空离眼睛眯了一眯：“怎么说？”
　　“你不在的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啊...”莫如恒面容平静，双眼深邃得像是一汪深泉，“世界动荡得厉害，空间裂缝成倍增长，‘净莲山’那边也不安分，去年发动了一次规模浩大的突袭，差点动摇了华界的根基。你老师接到了洛界那边的消息，带着一拨人离开了华界，一去这就快一年了，一点音讯也没有。
　　别看现在整个学院欣欣向荣，其实内里已经空了。我怕再这么按部就班的来，华界会毁在我手里。”
　　“所以这次大考......”
　　莫如恒点点头：“我打算让他们直接在大考中凝髓，成为华界新一批有生力量。”
　　“可是...”司空离皱着眉，“不怕操之过急吗？他们可都还是孩子。”
　　莫如恒转过眼，看着司空离，道：“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你在干嘛？”
　　司空离眉头一低，像是在回忆。
　　莫如恒没等他回答，自顾自道：“我们像他们那么大的时候，已经在死人堆里爬过好几个来回了。这些年安界发展得太安逸，他们不懂什么是压力。没有压力的成长，一点点挫折就能将他们压垮。
　　这样的火种，扛不起华界的未来。
　　我得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他们未来要面对的敌人，也比现在面对的要强大无数倍。
　　人的潜力都是压榨出来的。
　　不是我狠，形势所迫啊。”
　　莫如恒总结道：“既然最终都要分个是龙是虫，不如在起跑线上就分个清楚。”
　　司空离闻言，陷入了沉思。
　　良久，他抬眼道：“所以你找我来就是说你的苦衷的？”
　　“呸，”莫如恒啐了一口，“我堂堂一个院长还需要向你说苦衷？”
　　司空离：“......”
　　那你刚才说的一大堆是什么东西？
　　死鸭子嘴硬。
　　莫如恒伸手在沙盘中点出了一个绿点，一个凝实的画面在沙盘上空浮现——莹莹篝火旁，一个少年优哉游哉在树藤编成的吊床上假寐，树下绑着两个昏睡过去的少年。
　　司空离看着画面中三个少年的奇葩造型，笑道：“诶嘿，这小子可以啊，和我当年有一拼。”
　　莫如恒斜了司空离一眼：“要不我把你当年因为挑衅女神被人挂柱子的事情再提一遍？”
　　“呵，开玩笑，我那是让着他们！”司空离道，“你还有没有事，没事我就先走了！”
　　莫如恒笑问：“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他给点出来？”
　　“呵，不想——”司空离头一仰，转身便走，“拜拜了您呐。”
　　莫如恒没有急着拦，只是悠悠说道：“这小子，不是华界里的人。”
　　司空离脚步一顿：“从外面来的？”
　　莫如恒缓缓点头。
　　“你们......真干了这事？”司空离惊道。
　　安界的建立出自诺丁神族之手，一层结界隔离了安界的内与外。外面的人是绝对无法进入安界的，没人知道这是因为什么，但是诺丁神族就是将安界的里面与外面，硬生生变成了两个世界，外面的人，死活不论。
　　“机缘巧合。”莫如恒道，“我刚才说过，去年净莲山向我们发起袭击的事情吧。他们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个阵法，可以抵消结界的力量，硬是将结界撕开了一个口子，攻了进来。战况很乱，我们战力倒是占优，但是我们还有手无缚鸡之力的平民百姓，完全顾不过来。要不是缺口突然闭合，华界必将元气大伤。”
　　司空离很快抓住了关键：“有人破坏了那个阵法？”
　　莫如恒点头，看着画面里的少年，道：“我们在清理战场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孩子，倒在扭曲的阵旗旁边。前去破坏阵旗的一整支小队都死了，只有他还留有一口气。应该是误打误撞将阵旗给毁了。
　　趁着结界还不稳定，我们决定，将他带回来。”
　　“你就不怕是净莲山的奸细？”司空离皱眉道。
　　“可能性不大，他身上的创伤是净莲山的人造成的，几乎毁了整个神池。人我们是救回来了，但是神池...”莫如恒摇头，叹了声气，“我们回天乏术。”
　　司空离释然了。如果是奸细，不应该把他的根基都给毁了。
　　而且就算是奸细又如何？他们的敌人，可不是净莲山。
　　但是......
　　“那他不就是个废人？”司空离疑惑道，救回来了又能怎么样？
　　“可以这么说，”莫如恒点点头，“但是神奇的地方不在这里。”
　　“嗯？”
　　“还记得我们实验室里的零号吗？”莫如恒问。
　　“记得，不就是那只不老不死的大猫吗？”司空离说，“怎么，研究有突破了？”
　　莫如恒摇摇头，指着画面中的少年，道：“那只大猫源晶里的那个东西，现在，在他的身上。”
　　司空离仿佛听见了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情，恍若雷劈，喃喃道：“怎么......可能！”
　　“就是这么不可思议，”莫如恒对司空离吃惊的反应很是满意，笑道：“正好你回来了，这孩子出来之后，就交给你了。”
　　司空离沉静了许久，而后开口道：“行吧，这小子交给我。”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的目光中看到了光彩。
　　司空离咧嘴一笑：“这小子，以后有好日子过喽——”。
　　......
　　“阿嚏！”吊床上眯得迷迷糊糊的性命忽然打了个喷嚏，抹了抹鼻子，“哪来的寒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