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开工 二

　　早上五点，工人已经起床了，夏天干活就是这样，早上六点干到十一点，下午三点干到八点。总之就是凉快的时候干活，炎热的时候休息。
　　河沙、水泥、鹅卵石还没有拉来，工程停了几天得先调试设备，主要是混泥土搅拌机，得看看电路和机械是否有什么故障。当然这搅拌站的位置和施工的位置肯定是没有在一起，因为搅拌站所需空地交大村里是不好找的一般都建在镇上空旷偏僻之处。中间需要农用车对混凝土进行中转。（可能有些小伙伴有些好奇为什么不用商混，而是拉来转去这么麻烦，因为大罐车不能下到农村的路上，路太窄而且弯道多还有树也多。）
　　搅拌站里还剩一些之前的材料，大伯招呼着众人先把材料用起来，先让工人们动起来。这大伯一辈子都没有指挥过谁安排过什么事情，现在突然指挥起人来心里难免还是有些洋洋得意。
　　浩宇站在一旁观察着众人，年纪小很多事情都服不了人只能是站在一旁且学着看着。
　　第一车混泥土打好了，浩宇随车去了下面的施工路段上。由于前些日子连日下雨，这路面还没有干透，于是就陷车了。联系了挖机，将车给推了出来，第一车料到现场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半了。
　　这货车升起后斗，车内的混泥土哗啦啦的顺流而下，给站在一边的浩宇溅的满身都是，众人看了之后也是哈哈笑了起来。这料倒下去以后，众人就得马上用手上的工具将它摊平，切不能等的时间太长，若是干了就不好弄了。
　　这第一车混泥土刚刚弄完，第二车就又来了，时间还是很合适的，中间没有较长的等待，活就这么有条不紊的干着。
　　浩宇坐在路边抽着烟，觉得这事应该也没有多复杂，不由得就放松下来。中途大伯给浩宇打了电话，说是材料已经拉来了，让签字。浩宇就说让大伯先签了吧，把单子收好就是了。此时的浩宇对大伯是完全信任的，而正是这份信任最后让浩宇一无所有。
　　上午几个小时倒了差不多五十米的路面，已经是快到十一点了，因为这些工人也全都是包工（按照项目实际进程算工资不按时间算）所以干活都还是比较积极，老实的人的唯一诉求就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当然这之中也有人偷奸耍滑，看到需要出大力气的就躲着，看到轻松的就冒出来了。
　　十一点众人收了工具，随着货车回家吃饭。
　　20来号人摆了三张桌子，不是什么精致小炒，就是一大盆荤菜一大盆素菜和一个凉菜一个汤。这操办宴席的厨子还是有些功夫，比起之前王英的厨艺还是好上一些，这一个月四千的工钱，再加上买菜的油水厨子自然也还是比较乐意干的。
　　吃过午饭，浩宇盘算着工人工资，按着这个进度，工人差不多每天能有个80到150的工钱因为工种不同所以工资就不一样，当然驾驶员的工资更高，拉通大概算下这二十号人的工钱一天得三千块钱，一个月下来加上杂七杂八的开支一个月又是十万。
　　现在到过年还有半年时间，之前所说利润小两百万是包含工资在内，这抛开六十万的工资也就还剩一百万左右。虽说现在手上还有个六七十万，可是母亲一个月十万的开销加上施工期间肯定还得请客吃饭，工人借支，能不能赶到钱用完之前把这一百来万拿到手还是个问题。
　　浩宇粗略的盘算着，天气炎热，饭后正困，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下午三点，大伯过来叫醒大家继续出门开工了。虽说已经是三点了，但是外面依旧十分炎热，不由得觉得有些辛苦。换做以前上班的时候，浩宇肯定还是的躲一躲，但是现在，自己就得首当其冲，再大的困难自己也得上。当然比起那些施工的工人们来说自己已经好太多了，至少可以躲在树荫之下，而这些工人们，看到混泥土车过来就的马上上去，无论太阳多么毒辣都得先去把这一车的料给摊了，若是摊的不及时等料干了，费时费力不说还影响整天的收入。
　　浩宇负责在路面上盯着工人防止这些人偷懒，而大伯主要负责统计进出数量和混泥土的品质还有施工进度。
　　浩宇也没有当过什么领导，上班的时候只是个小楼咯，人员统筹的能力还是稚嫩了些，在加上本身性格原因重话总是说不出口，面对那些偷懒耍滑的工人的确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当面撕破脸的事情浩宇干不出来，使些手段浩宇又不会，这么下去必然是会出问题的。
　　表面上看起来施工一切顺利，而实际上且不说大伯那里的贪得无厌光是工地上这帮工人偷奸耍滑问题都不小。一个团队，一个人偷奸耍滑没有问题，但是这样的人一旦多出几个来，整个团队人人都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好的老板只需要发号施令，不懂管理的往往得亲自上阵，即使累死累活也不见得能把事情做好。
　　这些道理，浩宇并不明白。表面的一片祥和让浩宇觉得这事应该就是这样的，没做过没接触过，自然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关系。再说大伯，看着挺忙搅拌站和施工上两边都跑来跑去可是实际上，这全都是做给浩宇看的。几个司机与大伯混得熟了，一天只拉了四车料大伯写上五车，这多上的一车就两个平分，这样的好事司机当然是不会说出去的。再说这拉材料的与大伯串通一气，本来要得是二十吨材料实际送来的只有十八吨，少的两吨这送货的直接在路上就卖了，买的钱再于大伯五五分成。
　　就是因为信任，浩宇被蒙在鼓里。水泥若是加的不够，这路就得出大问题，懂行的朋友应该是知道标号不够后果会有多严重吧。
　　工人管理问题，浩宇与大伯一起探讨过，但是大伯的心思哪里在这上面，全是如何贪污徇私，只是跟浩宇说这该吼就得吼该嚷嚷就得嚷嚷，自己威信不树立起来后面这些人就越来越难以管理。可要真是到了实际操作上，浩宇还是那个怂包子。
　　晚上收工回家，浩宇是饿的不行了，看着众人的情况应该也和他是差不多的。厨子煮了饭收拾了东西就回了家，说是明早蒸了馒头就直接带过来。
　　老家的天空是有星星的，浩宇在外工作多年从未见过南江市的天空出现过一颗星星，他也许在想别的城市头上是否还有星星在闪耀。浩宇坐在屋顶，一天下来自己有些疲惫，而住在楼下的工人已经呼呼大睡，农村没有什么夜生活的，每日的起早贪黑让夜晚显得更加深邃。田野间的蛙鸣，让夏天更有了夏天的味道。习习的凉风，让燥热的天也变得惬意起来。这些时日黑白颠倒，夜晚的浩宇是有些睡不着的。
　　二十七岁，这也是个不错的年纪，男孩到男人的成长让这个年纪有了更铭心的记忆。一个人心智的成熟远比生理上要复杂的多，正是因为这些太复杂了，所以那么多人想要做个孩子。可是吧，总有那么些事情去逼迫你成长，成长是需要勇气的，也是需要毅力的。。
　　掏出打火机和烟，在漆黑的夜里两者相互交融燃烧彼此，给与他人一丝心理的慰藉之后，灰白的烟灰随风而去，那最注入灵魂的是一个烟圈的诞生，把所有烦恼都化为那一缕青烟慢慢消散。浩宇仰躺在屋顶的藤椅上，他细细品着这五块钱一包的香烟，这么苦涩的烟，为何还是那么多人趋之若附，他现在明白一些了......
　　回了房间，躺下之后掏出手机翻看着和佳佳的照片，思念像是插上了翅膀带着梦中的浩宇回到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