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不甘

　　挤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周扬觉得这事必须尽快，不能再拖了，必须尽快说服母亲去医院，否则万一病情突然恶化，到时候后悔药都没得吃。
　　回到厂区时，时间还早，周扬去一个附近村民自行聚集起来的农贸市场里买了点菜，回到家里，张罗起了午饭。
　　周扬本准备买猪肉回来做水煮肉片，但潘翠芙生病应该少吃辣，就改为买了一只母鸡，回来折腾半天，总算将它炖在了锅里。
　　潘翠芙回家时，就看见儿子真在厨房里忙碌着，垃圾桶周围到处都是鸡毛，不由得捂着头问道：“你这是折腾了些啥呢，不过炖的还挺香。”
　　这也不能怪周扬，卖鸡的不管杀，他只能自己动手，一直也没空来收拾。
　　“回来时，刚好碰见有卖老母鸡的，就买回来炖着给你补补身体。”周扬洗了手，拿起扫帚清扫着遍地狼藉的厨房。
　　潘翠芙有些欣慰，坐在沙发上说道：“别折腾了，我也没什么胃口，等会你自己多吃点吧。对了，你昨晚跑哪去了，一晚上都没回来。”
　　“去同学家了，晚上就和同学挤了一宿。”周扬说着将蒸好的米饭端出来，用汤盆乘着鸡汤放在了餐桌上。
　　看着儿子忙前忙后的张罗着，潘翠芙心里暖暖的，端过儿子递来的汤碗，尝了一口，味道居然还可以，汤里放了一些中药，有股药香。
　　“看你现在懂事了，我也就放心了。”潘翠芙的话带着几分惆怅，又有几分欣慰。
　　周扬鼻子一酸，带着鼻音说道：“妈，您别这样，你相信我，我一定能想办法把你治好的。”
　　潘翠芙不答话，只是小口抿着儿子炖的鸡汤，气氛沉默了下来，重生后一直情绪压抑的周扬忍不下去了，把手上的筷子往桌子上一放，双膝砸在地上，跪在了母亲跟前，一字一句的说道：“妈，就算是我求你了，你去医院里住着，配合着医生治病，别的什么都不用您操心，您儿子能行的。”
　　潘翠芙抹着脸上的泪水，苦涩着说道：“扬子，那天医生的话我都听到了。你爹现在也找不到人，我只求你以后能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就好了。”
　　“妈，你不能放弃，我不甘心啊。难道你甘心吗？你不想看着我长大成人？不想看着我结婚生子么？医生也说了，这病现在中医西医都有治疗成功的案例，咱们去医院试一试，肯定能想到办法的。”
　　周扬的话让潘翠芙哭的更厉害了，但儿子就跟脚下生了根一般的跪着，怎么都拉不起来，再加上她也的确不甘心，自己一辈子都老实做人，从不伤天害理，凭什么就不能安安心心的看着儿子娶妻生子，自己儿孙满堂。
　　“行，扬子，咱们去医院试试，不管是不是命，我都挣着一把，免得闭眼了到时心里不甘。”潘翠芙的话让周扬站了起来，一把抱住柔弱的母亲，他最怕的就是母亲心灰意冷，放弃治疗，只要母亲心里跟他一样想拼一把，哪怕这贼老天真的恶意满满，他也要闯出一条路来。
　　下午陪着母亲在厂里请完长病假，周扬就带着母亲来到医院里，在白医生的帮助下，缴纳了费用后，找到一个病房住下了。
　　等中午特意通知过的大姨来到病房后，周扬找到了白医生的办公室，等着他处理完手术的病人，周扬问道：“白医生，我母亲的病情就要麻烦你了，但我们不想进行保守治疗，无论是中医疗法，还是骨髓移植，只要能彻底治愈我母亲，我们都想试试。”
　　白医生沉吟了一会：“上次你母亲确诊后，我也找了这方面的资料来看，中医的话，目前的药理机制还不清晰，但院里就有曾经参与过研究的专家在，我可以联系他一起进行会诊。至于干细胞移植…，小周，我实话实说，这个是目前的条件所限，咱们医院既不具备这样的手术条件，对这方面的研究也不够深入，但我会积极帮你联系国内这方面的专家，至于费用，你得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对于这样的情况，周扬也只得接受，毕竟人家医生的话已经说得很直白了，周扬觉得自己应该再想想别的办法。
　　周扬上楼回到病房里，母亲与大姨两姐妹的气氛有些奇怪，大姨一副伤心的模样，反而是母亲在笑着安慰着她，不过看到潘翠芙坚强的笑容，周扬也能放下担心了。
　　“妈，我出去一趟，等会再回来。大姨，这边就麻烦你了。”周扬与二人打了个招呼，就带着一大叠的资料，找到了上午才认识的何依瑶。
　　有了熟人好办事，一系列手续办下来，周扬在银行下班前就拿到了这辈子的第一笔贷款，二万四千元，这还是何依瑶刚好负责贷款这方面的事宜，一路绿灯的结果，要不然就光是抵押物审查这一块，就有的周扬麻烦的。
　　回到家里，将证件放好，周扬来到陈秋风家中，开门的是陈秋风的母亲，看着对方红着的眼眶，周扬问道：“婶子，这是怎么了？何秋风在家么？”
　　“在床上躺着呢，这死孩子一点都不省心，现在都敢偷家里的钱了，这会被他爸打的下不了床了。”说到这，陈秋风的母亲掉下几滴眼泪，又开始埋怨起丈夫：“这老背时的也是，下这么狠的手干嘛，万一打坏了可怎么办。”
　　周扬听完，面色发苦，他过来就是准备把钱还给陈秋风，让他悄悄放回去的，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周扬推开卧室，见陈秋风赤裸着上身趴在床上，身上这里青那里紫，到处都红肿着，看来他老爹这次的确是下了死手。
　　看见进来的是周扬，装死的陈秋风睁开了眼睛，哼哼唧唧的说道：“你跑来干嘛？我妈呢？”
　　“婶子出去买菜了。我说你何必呢，当初让你把钱放回去，非要遭这罪，要不我送你去医院看看。”周扬看着陈秋风这一身的伤痕有些咂舌，他一直知道陈秋风的酒鬼老爹很暴躁，但没想到真能给孩子打成这副模样。这事因周扬而起，周扬也有责任。
　　“切，没多大事，过两天就好了，我就是装呢。这老不死的这次是真的火了，差点没真给我打死。嘶。”陈秋风逞强的想要爬起来，不知道碰到了哪里，又疼的趴了下去。
　　周扬摇着头，把陈秋风塞给他的钱放在枕头边：“这钱你还你爸，让他送你去医院看看，别落下什么病根就太不划算了。”
　　陈秋风一看那包着钱的手帕，用看白痴的目光看着周扬：“你他妈是不是傻，我打都挨了，再把钱还他？你先把钱收起来，你不用等我好了我自己用，我这顿打怎么也不能白挨。”
　　周扬一时有些语穷，陈秋风这话好像也没什么毛病，就是听起来怪怪的，只得又把钱拿回来，再三确定不用送对方去医院后，周扬站起身来说道：“我明天要去趟外地，你好好养伤吧，等我回来再合计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