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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宁迎尘救下妖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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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这是一个傍晚,一场春雨悄无声息地下了起来,彻底送走了冬天。宁迎尘在雨声中,借着灰黄的油灯,隔着窗户看着一片在风雨中颤抖的树叶。树叶下结着一层比发丝还要薄的蜘蛛网。蜘蛛早已不知跑哪去了。蛛丝随着树叶被风吹动也发出一阵阵悸动,好像一个没有家的孩子,永没有安全感。
  宁迎尘的眼泪又下来了。
  在无间寺的生活是整日诵经,发呆;间接性失忆症倒没有再犯过,只是又多了一个病症:越加痴呆了--受了佛法的影响,他觉得一切事物都有生命。比如现在那颤抖的蛛丝,应该怎样的孤独和落寞啊。
  可是现实仍有一条像绳子一样的东西系着他,让他不至于发疯去把蛛丝抱进来放进怀里--那样可就真是疯子了。
  宁迎尘看着看着,一阵睡意袭上来,他道:“欣欣,帮我把油灯熄了。”
  “寺院又不差钱。”胡欣欣用手织着一件白色长袍,并不去熄灯。
  “我是怕有小虫子飞进来,白白送了性命。”
  胡欣欣走过去,将灯吹灭。
  “怎么不织了,你不是神吗?也需要灯?”
  胡欣欣躺在宁迎尘的床上,翘着二郎腿,道:“我和你说过,大石钟那边出了问题,我的超自然力量基本不能用了。”
  “那样也好。”宁迎尘呆呆地想到,睡了过去。
  一宿无话,春雨至黎明便渐渐停了。屋外的一朵迎春树长出了绿色包裹着黄芯的花苞,柳树也抽出了新的枝桠。在过去的时候谁都以为那棵柳树今年定枯萎了,可他依旧以顽强的生命,近乎奇迹般的力量活了下来。
  宁迎尘起的很早,他穿好衣服,胡欣欣已经替他把妆奁备好,照旧拿着那把旧木梳替他梳头。胡欣欣很少安静,但安静时候宛若一位仙女,又似莲花,那么美丽,那样温柔,那样明净。朋友们,请允许我再用一个词--干净,是的,那是描述一个人灵魂的最崇高的词语:她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杂质,宛如瓦尔登的湖水,清澈见底;又如夏季的满天星辰,含有无限风情。在她身边,你用心感受,有暖暖的体温,淡淡的如同栀子花般的体香;你会觉得很安详,仿佛是暮年也仍然相爱的夫妻。时间把一切都改变了,却改变不了两个人的相濡以沫。
  多年以后宁迎尘依旧记得这么一个雨后初晴的清晨,胡欣欣拿着木梳那样安静地替自己梳着青丝。
  “喂,快出去看,后山抓到一个怪物。”
  门外忽然传来了小和尚的喊叫声;随后便一溜烟便跑没影了。
  “走,我们也去吧。后山的那片湖在这初春的早晨,应该有一番别样的景致。”
  宁迎尘路过苍幽的紫竹林,一路上有断断续续的绿色血迹,他循着血迹,看到了那片湖,也看到一个似人非人的绿色怪物。
  怪物正像死尸一般在躺在潭水边,潭水也染绿了大半。一众弟子拿着棍棒将他围起来。
  他瑟瑟发抖,嘴角不断溢出绿颜色的血液。他不是很高,只有一米五几左右,肌肉却很强壮。
  “森林女妖的变种,男性森林妖怪,拥有强大的格斗技巧,好吃人,通常为森林女妖的首领。”秉烛朝宁迎尘介绍道,“他们不比森林精灵,他们毫无感情,嗜杀成性。”
  宁迎新摇摇头,“可他分明还是一个孩子--就算是妖怪,也是一个孩子。”
  宁迎尘朝他走过去。
  森林妖怪在宁迎尘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怜悯,是的,别人都没有的怜悯--他一下子就看见了希望。他甚至想跪下来求宁迎尘救救他,若不是伤势太重,他肯定这样做了。他只是朝宁迎尘呆呆地看着,眼睛眨呀眨。
  宁迎尘在众人的劝阻声中走过去,蹲下来,问:“你几岁?”
  “七。七……”
  森林妖怪艰难地用喉咙发出声音。
  宁迎尘在众人的惊讶中将手摸在森林妖怪的额头上,道:“各位,可否救下这个饱受苦难的生灵。”
  秉烛摇摇头:“今天早上收到了朝廷的命令,发现森林女妖一族,杀无赦。”
  “佛说众生平等。你们信佛还是信朝廷。”
  一概僧众面面相觑。这时宏远方丈走过来,道:“阿弥陀佛。把他留在内院便可。”
  宁迎尘感激地朝宏远点点头,便从口袋里拿出一颗药丸喂妖怪吃下去,道:“吃了这个药,很快就能好了。”。
  妖怪没有泪水,不然他一定会哭出来。他的一生从此便与宁迎尘的一生紧密相联。他以前听说过救世主--浑身布满光环,那么耀眼;可是当他见到宁迎尘,发现他身上并没有光环,看上去也很普通,但却给自己一种强烈感觉--他就是救世主。从此,这个妖怪对宁迎尘的忠心和敬意难以想象,甚至超过了一条狗。
  宁迎尘并不知道他的忠心,他只觉得这个悲惨的生灵是这个大千世界的弱者,需要被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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