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陈年旧事

　　第二天一大早，周昀就缠着老周给李老爷子熬了碗茶树菇鸡汤，然后打电话问清楚老爷子在哪个医院后，就匆匆忙忙地出发了。
　　李老爷子勤勤恳恳教了三十多年书，从周昀记事起，李老爷子的形象就是一个严肃固执的小老头儿，每天背着个掉漆的挂包，骑着辆破自行车去学校。有时候车座后面还带着扎着两根马尾辫的严莉莉，手里捧着个热气腾腾的麻团，啃的一脸满足。
　　严莉莉的爸妈是商人，白手起家，愣是折腾地开了个不大不小的公司，也算是富甲一方，反正在周昀他们住的那个院里挺出名儿的。由于公司里比较忙，所以要经常出差，家里由一个年过半百的保姆打点。
　　周昀那个时候刚搬到大院，恰好与严莉莉做了邻居，每次等严莉莉家里的汽车走远，周昀就抱着老周给他买的玩具敲开严莉莉家的门，两人虽然是玩伴，但梁子也就是从那个时候结下的，因为周昀是大学里唯一一个知道她所有黑历史的混蛋。
　　严莉莉小时候特别胖。
　　到底有多胖周昀不得而知，但他觉得严莉莉走在路上就像是一个长了腿的肉丸子。
　　要不是亲眼所见，周昀也不相信，原来大院里公认的胖妞居然能瘦成细竹竿……
　　女人是一种可怕的生物，有毅力的女人则更可怕！
　　周昀打车去了医院，推开医院大门，一股浓重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穿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像陀螺一样折返于各个病房之间。
　　他坐电梯上了三楼，李老爷子就住在三楼右手边第一个病房里。
　　周昀抬手正准备敲门，门却自己开了。
　　“你来干什么？”严莉莉显然没预料到门外站着的是周昀，眉头一挑瞪着他。
　　“我来看看李老…老师。”周昀晃了晃手里提着保温桶：“我爸专门煮的鸡汤。”
　　严莉莉明显是刚哭过，眼圈红红的。
　　她吸了吸鼻子：“进去吧，我先去帮我二叔倒杯水。”
　　周昀点点头，推开门走了进去。
　　李老爷子没休息，此刻正靠在枕头上看书，带着一副老花镜，手指颤颤巍巍地捧着书。
　　等周昀进来后，他才放下手里的书：“什么风把你小子刮来了？”
　　“这不是听说您病了，我着急过来看看，顺便带点吃的过来。”周昀把保温桶放在病床旁边的柜子上。
　　“就你小子会说！”李老爷子笑骂道：“刚好我也有点饿了。”
　　周昀嘿嘿一笑，伸手拧开保温桶的盖子，从里面拿出一个瓷碗和一个勺子。
　　浓郁的香气从保温桶里逸散出来，带着茶树菇的清甜以及鸡肉的浓香，甚至驱散了病房里特有的消毒水味。
　　“还挺香，小周做的？”李老爷子坐直了身子，他的确有点饿了，早上就喝了点清粥，现在充斥在病房里的浓郁的鸡肉味让他食欲大开。
　　周昀点点头，给老爷子盛了一碗肉汤。
　　小周指的是他爸周鸣昌，而他只能算是小小周。
　　李老爷子用瓷勺舀了口汤，喝了一口，咂咂嘴：“小周的手艺越来越好了，这鸡汤真不错。”
　　“好吃您多吃点。”周昀坐在病床旁边看着李老爷子小口小口地把碗里的鸡汤喝的一干二净。
　　老爷子喝完最后一口汤，把碗递给周昀：“不喝了。”
　　周昀收了碗，把保温杯放在一旁：“老爷子要不要再吃个水果？”
　　李老爷子摆摆手：“你小子也算有良心，正好陪我聊聊天，比我那个不成器的儿子强多了。”
　　周昀知道老爷子说的是谁，他老伴走得早，膝下有一子，但他儿子没遗传他优秀的基因，反而早早就辍了学，整天无所事事，还时不时地惹点事，每次都得老爷子出面帮他解决麻烦。
　　“不提他了，一提起来我就觉得心烦。”老爷子叹了口气：“我也知道我活不了几天了。”
　　周昀正欲说话，却被老爷子打断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就算莉莉瞒着我，我也能感觉到。”老爷子苦笑：“我活了这么久，也该走了，可是临终前我还想吃道菜。”
　　周昀点点头：“您说，我去给您问问。”
　　“四十年前，我调任到广东工作，有一天晚上加班到很晚，天正下着大雨……”老爷子的眼神飘忽，似乎回到了四十年前的那个雨夜……
　　……
　　“好大的雨。”李广明收了伞，快步钻进路边的一家小店里。
　　小店显得有些老旧，门上挂着一块摇摇欲坠的门板，上面用浓墨随意写了几个大字，店主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太太，坐在靠近窗户的凳子上，手里拿着个吱吱呀呀的收音机。
　　老太太见李广明淋了雨，什么都没说，颤颤巍巍地走进里屋拿了块新毛巾出来。
　　“擦擦吧，小心淋感冒了。”老太太把毛巾递给他。
　　李广明不好意思地接过毛巾，把湿漉漉的头发擦干。
　　“要吃点东西吗？”老太太把收音机关了。
　　“我…算了吧。”李广明这才知道这是家饭店，但碍于囊中羞涩，他只好作罢。
　　老太太笑着摇了摇头：“等着，奶奶给你做点好吃的去。”
　　老太太边走，嘴里边嘀咕：“我孙子要是还在，估计也有这么大了。”
　　李广明坐在餐桌前，眼神焦灼地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暴雨。
　　不一会儿功夫，老太太就端着一盘蛋炒饭出来了，她把蛋炒饭摆在李广明面前：“趁热吃。”
　　“谢谢。”李广明倒也真的饿了，用勺子舀了一勺子炒的金黄透亮的米饭，伴着浓郁蛋香，以及用来呛味的葱花香味，嚼在嘴里口齿留香。
　　米是普通米，但却被翻炒地颗颗晶莹，鸡蛋被打成碎絮状，拌在米粒之间，这才是正宗的蛋炒饭。
　　李广明也从来没吃过如此美味的蛋炒饭。
　　老太太眼神里充满怜爱地看着他：“慢点吃，别噎着。”
　　李广明飞快地吃完蛋炒饭，又喝了一大杯白开水，才心满意足地拍拍肚子。
　　“趁着雨还大，不如陪我这个老人家唠唠嗑吧。”
　　“好。”
　　两人一边听着收音机，一边唠家常，一直到雨小了下来，李广明才告别老太太，又钻进了黑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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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儿，就是忘了问那个老太太叫什么名字。”李广明抹了抹眼睛里的泪水，叹了口气。
　　还没等周昀回话，就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支线任务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