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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万剑山庄 摊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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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如水,奔流不息,不觉间已至深夜。月华深深,亮不刺目,照耀着尘世不眠之人。
  屋内木床上,陆尘双膝盘坐,闭目凝神,呼吸间深远而悠长,面色也渐渐缓和了下来。只是,白日里在城门口被那无名老汉挑起的关于“永平之战”的记忆,即便未能亲身参与,心中却也有股说不出的压抑,惹得思绪迭起,心境难宁。
  就像是一个在外漂泊了数十年的游人,在费尽了千辛万苦后,好不容易赶到了自己心中朝思暮想的故乡时,却愕然惊现当年如梦般的故乡早在战火之下,尽化虚有。而自己也在唏嘘之余,不幸被当地赶来巡视的士卒抓走充作壮丁,最终身不由已,在一场惨烈的大战中负伤而亡。好一个由喜化悲的惨剧!可这事说到底,又能说什么谁对谁错呢?战火之下,众生皆不由己,谁又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途,君不见当年雄心壮志如武王、能屈能伸似乾王,手握一国重兵,身掌万民命脉,位极至尊,不也被命途之手推攮着向前,最终泯灭在滚滚红尘之下么?
  这世间之事仿佛都没了对错,武王伐乾,乾王诈降,昭王屠国,一桩桩,一件件,似乎都可说无对无错,却又好像都有些亦对亦错。都说战火之下,达官贵人安坐幕后却能坐收功德,而下民者,或赴汤蹈火以搏一线生机,或饱受荼毒朝不保夕,然则最后要么为他人做嫁衣,要么继续承受下一波的剥夺,哀哉悲哉!可这其中不信天命而揭竿起义者,创出的所谓盛世又当如何?也不过是又一个轮回的开启,而世事又何变哉?
  所以对错,便当真没有意义了么?陆尘忽然睁眼,目光似电,透过窗纸,落向天边,只是夜深人静,却无人应他。
  忽然,空寂的庭院中,似有一道轻微的脚步声缓缓响起,却又好像有些犹疑,其声低沉而冗长。脚步声下,每隔一步都要耽搁许久,倒像是个双腿有异的跛子或是摸不清前行方向的瞎子。却不知院里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个特殊的客人,陆尘心下暗暗生奇,却又忽然想道,“脚下有异,莫不是内堂里那个跛子掌柜?”
  正自思索间,那声音却仿佛想通了什么一般,忽然变得急促起来,“蹬蹬”声响彻不停,在寂寥夜色之下,传得极远,又有些渗人。不消片刻,不等陆尘再多想,房门便被“唰”的一声推开,接着一道身影便透过夜色,定在了眼前,正是孟不济无疑。
  只是,这一下,倒惹得陆尘心生疑窦,只觉得今夜孟不济这性子似乎有些反常,莫不是先前在厨房中受那炉灶一炸,脑子被炸出什么问题了么?于是,陆尘便率先开口问道,“小子,这么晚你不睡觉,跑我房间来做什么?”
  孟不济却似乎根本没听见陆尘的问话,只是沉着脸垂着头,双眼发神,盯着地面,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陆尘心中疑惑更甚,提高了音调再度问了一遍,孟不济才一副刚刚睡醒的惺忪模样,呆道,“啊?什、什么?”
  陆尘眉头一皱,冷哼一声,不悦道,“你自己大晚上不睡觉跑我房里,居然还问我什么?你脑子被炸傻了吧?”
  孟不济脸色一红,正要狡辩,却忽然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立马正色道,“陆尘,我、我,有些话我想跟你谈谈。”
  陆尘一愣,他与孟不济待的时间虽不算长,却也有三天了。可这三天朝夕相处下来,陆尘却还是第一次听见孟不济直呼自己的名字,更是第二次见他用这么正经的表情对着自己,难不成他的脑子真出什么问题了?陆尘暗暗心惊,记得上一次他这么正经时,还是在金海村外的竹林中,当时陆尘为一试孟不济,将两条云龙卫的命栽到了他的身上。陆尘记得很清楚,当时孟不济曾很认真的问过自己一句,“你为何要杀云龙卫?”
  虽然孟不济的这副表情一现即收,只是,说实话,当时陆尘的心底其实是真真切切掠过一丝微不可查的杀意。只不过碍于前一日街上的救命之恩,再加上此刻他的身上已经背负了两条云龙卫的人命,在陆尘心中已是死人一个,这才堪堪忍住了,没有发作。
  而之后的时光里,孟不济又再未就此事询问过陆尘,所以这事到现在,也就渐渐淡了。只是,现在看来,这事似乎并没有这么容易过去,难道他在心底对自己的身份实际上还一直都有所怀疑么?想到这里,陆尘双眼微微眯起,双手也在不觉间握紧了三分,同时沉声答道,“有什么问题,不必拐弯抹角,直说即可。”
  孟不济性子虽直,胆量虽小,但能在金海村这个小江湖里摸爬滚打了十几年,又怎会真的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无知之辈,所以陆尘刹那间的脸色变化,他自然也察觉到了。再想起相处这几日来,陆尘轻描淡写间展示的身手,心中难免也多了几分怯意。
  只是,他今夜既然卯足了勇气来找陆尘摊牌,当然不会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他如此一个惜命之人,又怎会为了一时意气,让自己立于危墙之下,尤其是在经历了金海村赌坊那件案子后,更是吃一堑长一智,时时在心中嘱咐自己,绝不可逞一时之勇,否则定然小命不保啊。这也是为何,在之后的官道上遇到少年和域外商人相争时,在客栈遇到小二哥的不屑嘲讽时,在置身事外却还是差点被那个不知名的侏儒袭杀时,也顶多只是嘴上骂几句讨个面子,手下却还是很识趣的尽量远离危险。故此,既然他今夜站到了这里,便其实早已在心中暗暗下定了决心,绝不退缩。
  想到这,孟不济深吸了一口气,尽量平缓了下心中难以遏制的紧张,才缓缓开口道,“你、你打算什么时候去万剑山庄?”
  陆尘一愣,没想到孟不济第一个问题居然会是这个,但他心中的警惕却丝毫没有下降,同时面上也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反问道,“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去万剑山庄了?”
  孟不济却轻轻摇了摇头,不为所动道,“你若不是要去万剑山庄,何必在这种人多眼杂的关口,带着我这么个通缉犯到渝中城来?何况,整个渝中城,看似繁华,可那是对那些做生意的客商们来说的,对你这种江湖人而言,除了万剑山庄,我想不到渝中城周围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吸引到你的。当然了,你也可以说你其实并不算什么江湖人,手里的那些本事也只是随意学着玩的。”
  陆尘讶然的看了孟不济一眼,旋即便点了点头,应道,“你说的不错,我确实是为万剑山庄而来。”其实,从一开始,陆尘就没打算要隐瞒自己会去万剑山庄的事,所以即便孟不济口中这些所谓的推测显得很牵强,陆尘也还是很爽快的就回答了。
  孟不济沉默良久,又问道,“你也是为了几天后的开炉大会?”
  不料陆尘却出乎常理的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是,我去那是为了另一件事。”
  孟不济“啊”的一声,不可置信道,“你、你不是为了开炉大会?那、那你是为了什么?”
  陆尘虽然不介意将自己要去万剑山庄一事说出来,只是自己要去偷,或者准确的说,是去取回“云梦令”这件事,却是宗内的机密。整个江湖知道此事的,在他的印象中,除了二爷爷和师父外,便只剩下万剑山庄的庄主了。而且“云梦令”一事事关重大,以剑宗如今的景况,一旦泄漏了半点风声,不仅会让平静多年的江湖上再掀不必要的腥风血雨,更会给一向都有心整顿要江湖势力的朝廷一次出手的机会。如此,日后剑宗再想靠着陆言清留下的这枚“云梦令”去搅弄风云可就实在有心无力了,十余年的努力也必将付诸东流。
  故此,陆尘显然不可能对孟不济说实话,便随口胡诌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去万剑山庄借个宝贝使使。”
  孟不济看破却不说破,只是假意作恍然大悟状,奇道,“却不知是什么宝贝?人家又是否肯借口你?”
  陆尘嘴角一扬,满面笑容道,“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而且听说万剑山庄的庄主脾气很好,心地也很善良,我既是诚心去借,又不是用了不还,想必他是一定肯借的。”
  孟不济听罢,点了点头,没再深究,旋即又一副你懂我懂大家懂的怪异表情,嘴角一扯,赞同道,“不错不错,那庄里都是些好人,我们只要诚心去求,就一定能借到的。”
  不料陆尘却大摇其头,纠正道,“错了错了,不是我们,是我一个人。”
  孟不济一时没反应过来,愣愣道,“什、什么意思?”
  陆尘先是用右手指了指自己,又用左手指了指门口的孟不济,旋即右手的无名指和中指摆成一个走路的模样,而左手却握紧拳头保持不动,如此之后,才笑道,“我的意思很简单,就是说我一个人去万剑山庄而你留在这等我。”
  “你一个人去?”孟不济先是讶然一叫,接着脸色就沉了下去,道,“你什么意思,你是想甩开我?”
  陆尘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却没回他。
  孟不济看在眼里,也没再出声,只是静静的站在门口,脸色阴晴不定。许久过后,孟不济像是忽然想通了什么,本来一直都有些阴沉的脸色渐渐好转了几分,语气也不似先前那般咄咄逼人了,“那你可得早些回来,否则我怕你给的银子不足,时间一到,前院那老头又要赶人了。”说着,还做出一副怪样,努嘴指了指身后的黑暗,倒像是真的已经对先前的事不太在意了。
  陆尘本来还苦恼着怎么说服他安心留下等自己,此刻见他自己想通,自然心中大喜,忙不迭应道,“放心,三则一天,多则三天,我自然就会回来。”
  孟不济点了点头,随即便是一阵的沉默。
  陆尘也有些词穷,便说道,“额,你如果没什么事的话,就先回去吧,天色也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孟不济应了一声,便回身欲走,却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呀”的一声,拍了一下脑门,重又转过身问道,“你确定不想再对我说些什么了么?”
  陆尘有些不明所以,奇道,“说、说什么?”
  孟不济定定的看着陆尘的双眼,答道,“自然是某些我应该知道却没有知道的事情啊。”
  陆尘心下了然,却没有说破,只是没有回避,同样正视着孟不济的眼神,意味深长的道,“该让你知道的自会让你知道,不该你知道你又何必多问?”
  孟不济却打了个哈哈,笑道,“可我总该知道的,不是吗?”
  陆尘面色未变,但心底却低低叹了口气,孟不济既然用的是“总该知道”而不是“总会知道”,想必是打定主意要跟自己一条路走到黑了,哪怕最后无路可走,迈向灭亡。可不知为何,明明自己一直是想将孟不济拖下水的,只是如今心愿达成,却又有种莫名的哀伤。
  恍然间,陆尘似乎又看到了当年血夜,那些将自己一点点逼入深渊的云龙卫,带着些许戏谑,带着些许不屑,仿佛是一条条吃饱了的恶狼,盯着眼前可口的猎物,却不咬死他,而是带着些玩味,尽情的戏耍他,压迫他,直到猎物精疲力竭,目光中充斥着绝望,才一点点的靠近,最后一拥而上,将猎物撕成碎片。只是,此时的自己,却已然发生转变,站在了当年那些云龙卫所处的位置上,干着他们当初做的那些自己最痛恨的事。
  思绪渐止,陆尘轻轻摇了摇头,低声叹道,“其实你可以一直都不必知道的,而且你既然于我有恩,我自会保你无恙,你又何必。。。诶。。。”
  只是,孟不济却似乎并不在意,只是轻轻笑了一声,回道,“其实无所谓的,反正我本来只是一个普通山村里的普通百姓,如果没什么大的变故,一辈子也就混过去了,说实话,也没什么意思。哪像现在,四处乱逛,想去哪去哪,能到这么繁华的大城来,还能住这么好、呃,诶呀,反正能不一辈子都束缚在一个地方,能干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大事,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我要做的到底是什么事,但能有机会体验这种人生,真是死也值了,好歹也不算妄来世间走一趟了。再说了,反正我现在身上都背了两桩大案子了,而且,你也不看看,城门外那张通缉画像上画的是谁,嘿嘿,能让全境的百姓都知道我的名字,虽然比不上那些江湖的大侠,怎么也算是出名一回了,我还有什么可怕的啊,对吧?所以,你现在大可不必再有什么顾及好吧,有什么事随便说,我绝对扛得住。”
  孟不济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话,看似看得很开,什么都不介意了,然而陆尘还是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了几分苦涩和无奈。只是,就像当年好好一个偌大的宗门,就这么一夜间被数千云龙卫血洗;就想当年好好一个温馨的家族,就这么无缘无故支离破碎;就想当年好好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就这么强行担负起复仇的重责。谁又会提前通知你?谁又会给你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到头来,无论你是相信人定胜天,还是选择顺天应时,终于也还是逃不出命运的手掌,或默默承受,或竭力反抗,然后无能为力。
  陆尘又暗叹一声,才缓缓说道,“好吧,既然你已决定,我也不再劝告。只是,希望今夜这个决定,他日你不会后悔。”
  孟不济笑道,“你放心,我绝不后悔,那么你现在可以跟我说一些我该知道的事情了么?”
  不料陆尘还是摇了摇头,道,“你急什么,反正日后有的是时间,而且就算我现在什么都说了,我们也还是什么都做不了,又有什么用呢?”
  孟不济皱眉道,“那你总得先给我透透底吧,好歹让我心里先有个思想准备吧。”
  陆尘沉思片刻,应道,“那好吧,这样吧,等我这次从万剑山庄回来,就把你该知道的事全都告诉你,怎样?”
  孟不济低哼一声,显然对陆尘这种推脱的表现还是有些不满意,但也没有其他办法,只得无奈道,“好吧,好吧,那就等你回来再说吧。对了,”孟不济忽然想到了什么,来了精神,道,“我刚才在屋里发呆时,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而且我保证这件事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陆尘惊疑一声,奇道,“什么事,说来听听。”
  谁知孟不济却神秘一笑,打了个哈哈,道,“不急不急,反正这件事暂时也派不上用场,等你从万剑山庄回来,我再告诉你吧。”
  “你。。。”陆尘愕然,随即苦笑一声,无言以对。
  至于孟不济则头一仰,有些得意洋洋的迈开双脚,转身回房了,甚至连身后陆尘连连说的几句“关门”都一概不理,尽诸脑后。
  陆尘无奈的看了像孩子一般赌气的孟不济一眼,却也不在意,便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打算自己去关门,只是,等他来到门口,正要闭门休息,余光处却忽然瞥见院子里有一道黑影飞速闪过。当下警惕心大起,又正好和孟不济聊了许久,心中早无睡意,干脆也就不再回房,反手带上房门后,便沿着黑影离去的方向纵身追了过去。
  前面的黑影似乎目的性很强,自东墙跳出院子后,便沿着街道踏着屋顶一路朝南而去,并不停歇,而陆尘跟在身后,怕被发觉,便特意伏低了身子,慢慢跟着。好在那人的轻功实在一般,而且隐约间左脚似乎还受了伤,腾挪间有些不稳,故此陆尘这半吊子轻功倒也还一直跟得住,没落下。
  转瞬间,二人一前一后已走出许久,而街上上一向繁杂的商铺也渐渐稀落了几分,似乎是到了城里哪个偏僻的角落。不过,陆尘也不奇怪,毕竟大晚上的,不在家里睡觉,反而一个人身着夜行衣踏着屋顶满城瞎逛的,显然不会是什么正经的百姓,这时候干得自然也都是些见不得光的事。思绪纷飞间,陆尘忽然发觉前面的黑影速度略微缓了一些。
  “难道到地方了?”陆尘暗自想着,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这人非但没有丝毫要止步的意思,反倒在缓了一缓后,却又突然一个箭步,冲向前边不远处的城墙,同时右手自腰间摸出一捆很粗的麻绳,甩了几圈后便“唰”的一声向城墙之上甩去。但见那麻绳顶端系着一个三爪挂钩,似羽箭一般冲天而起,飞过内墙,落到城墙上,而后那人瞧准方向,使劲朝后一拉,便将使那城墙上的挂钩紧紧的扣住了垛口的边缘。
  “原来这人居然是想要深夜出城,”陆尘在心底暗暗想到,虽说渝中城因为地理环境的特殊性,成为了岽朝境内少有的三个无须宵禁的城池之一。只是在戌时关闭城门后,仍然是不允许任何人随意进出城门的,难怪这人要找这么个偏僻的城墙角选择上墙。只是,这么一来,陆尘却愈发奇怪了,究竟是什么要紧事,让这人冒着被抓的风险非要大晚上的出城呢?而且,更令陆尘疑惑不解的是,将挂钩挂上城墙虽然算不得什么大本事,一般力气大些或是武功好些的都能做到,只是看这人动作很是娴熟,倒似乎经常会做,那么,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隐约间,陆尘心底的好奇愈来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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