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白菱

　　“韩大夫，小铮真的没救了吗？”一个双目红肿，脸色苍白的少女问道。
　　看着少女粗布衣服也无法掩盖的曼妙娇躯，韩大夫眼中闪过一丝欲望，但很快就被理智压了下去。
　　“这可是那位看中的主，碰不得。”
　　韩大夫摇摇头，压下心中的绮念。
　　少女见韩大夫连连摇头，神情悲怆，眼泪簌簌而落。
　　“小铮明明还有呼吸的，求求你救救他，需要多少银两都行，我会想办法的。”
　　说着扑通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额头鲜血直流也浑然不觉。
　　韩大夫冷眼看她，这李铮肉体无损但生机断绝，肯定是有道行的高人所为。
　　除了那一位还有谁会费尽心思对付一个穷鬼？
　　且不说他已经死了，就算没死这枯杨镇谁敢救？
　　不过白菱也是那位点名要的，不好太过得罪。
　　“他虽然还有呼吸，但脉有逆从四时，未有脏形，神魂不具，脉象绵绵其去如弦，此乃必死之象。”韩大夫冷漠的说道。
　　“换句话说，他已经死了，可以准备后事了。”
　　说罢拂袖而去。
　　韩大夫虽然人品不好，医术也一般，但这次确实说的是实话。
　　尽管李铮呼吸尚存，但脉象已死，妥妥的死人一个。
　　白菱瘫跪在地上，眼神一片死灰，整个人透着彻骨的绝望。
　　李铮睁开眼，入眼的是破旧的茅草屋顶，透过屋顶破洞，甚至能看到夜空的星光。
　　他从木板床上坐起，只见家徒四壁，周围的墙壁满是裂隙，这茅屋恐怕连最基本的遮风避雨都做不到。
　　感受脑海中多出的记忆，李铮一愣，这里竟然不是玄界也不是荒陨。
　　没有圣神，也没有魔枭，是以凡人为主的世界，普通人寿数不过百年，远没有玄界那种动则以千年万年为单位。
　　根据脑中的记忆，这里超脱世俗的力量只有两种，一种是修行者，一种是武者。
　　修行者超脱凡尘，据说能呼风唤雨，大能者甚至掌握着长生的秘密，但是也只存在于传说中，在普通人眼中已与仙人无异。
　　武者的话就比较常见了，分为后天和先天，据说先天武者已不亚于道行高深的修行者，但也是世间罕见，万不存一。
　　后天武者才是世俗的中坚力量。
　　至少是表面上的。
　　这时“哐当”一声惊动李铮，回头只见水盆打翻在地，少女站在门口捂嘴看着他，红肿的双眼泪水涟涟。
　　“白菱……”
　　“小铮！我就知道你没事！”
　　随着一阵香风，白菱投入李朕怀中，开心笑着却泪流满面。
　　李铮感受怀中颤抖的人儿，他所接收到的记忆中，百分之九十都与白菱有关。
　　记忆中，他俩都是孤儿，两人从小相依为命，靠着镇上百家饭长大，野草一般活到了今天。
　　李铮自幼体弱多病，有一年霜元节，他饥饿又感染伤寒眼看着要不行了，是白菱背着他在大雪中挨家挨户敲门，跪在雪地中求药，整个人都冻僵了。
　　那一夜李铮活了下来，白菱却因此生了一场重病，差点就没挺过来。
　　这只是其中一事，其余种种不胜枚举。
　　没有白菱，李铮早就死了。
　　“你让我孤魂有栖，如有再造之恩。我定当善待你的身体，你所有的羁绊因果我将一力承担。”李铮眼中划过一道紫芒。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念头及此，只觉灵魂一阵舒泰，灵魂和肉体协调如一，再无疏离感。
　　突然感觉胸口温热，这才想起白菱还在他怀中。
　　透过粗布麻衣依然能感受到的柔软娇躯，但李铮却无一丝邪念。
　　有的只有单纯的心疼。
　　她太苦了，也太累了。
　　“小铮你刚醒，肯定饿坏了吧？我去给你煮饭，明天我们再去医馆检查一番。”说罢白菱就从李铮的怀中爬起。
　　刚走两步，白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回过神来已经被李铮横空抱起。
　　“小铮……”
　　李铮抱着白菱，缓缓将她的放在床榻上。
　　“小铮，我……”
　　白菱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被李铮按住肩膀，看着他深邃的眸子，不禁脸色一红，身体僵硬。
　　伸手捂住眼睛，少女耳根都已红透。
　　听着李铮的脚步渐远，不一会又返回床前。
　　白菱心跳如同鹿撞，脱口而出道，“小铮，你身体未愈，今天不合适，如果你想……”
　　话音未落，只见李铮端着水盆，肩上搭着汗巾，一脸懵逼的看着她。
　　“想什么？”
　　白菱呆滞了片刻，然后缓缓扯过薄裯盖在脸上，眼中泪花盈盈。
　　“太丢人了，呜呜呜。”
　　看着被子里瑟瑟发抖的白菱，他脸上堆起古怪的笑意。
　　“原来你一直都在打我的主意。”
　　说罢被子里的小姐姐抖得更厉害了。
　　李铮将水盆放到一旁，轻轻掀开被子，看着闭眼装鸵鸟的白菱。
　　“但是就连这种事情，最先考虑的都是我的身体吗？”
　　白菱愣了一下，理所当然道，“因为你是小铮啊。”
　　李铮笑了笑，轻轻擦拭白菱额头上的血迹，表情认真的像对待易碎的珍宝。
　　“疼吗？”他温柔的吹着伤口。
　　白菱红着脸摇摇头，感受着额头痒痒的气息，忽然觉得小铮和以前有些不同。
　　眼眸好像更亮了，整个人有一股飘逸出尘的味道。
　　“以前怎么没发现小铮这么好看。”
　　白菱俏脸鲜红欲滴，把视线瞥向一旁。
　　李铮认真擦拭着白菱脸上的血迹和泪痕，看着她不施粉黛却如朝霞映雪的脸颊。
　　眼中满是心疼。
　　“这么坚强的你，一定很累吧？”
　　前身的记忆历历在目，如同亲身经历一般，对眼前的姑娘他发自内心的怜惜。
　　如果有所依靠，谁愿意假装坚强？
　　白菱眼眶悄然湿润。
　　他懂的，原来他全都懂。
　　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白眼，她不曾抱怨。
　　这是她的命，她认。
　　所有人都觉得她打不死摔不烂，只有他能看穿她的伪装和脆弱。
　　对她来说已然足够。
　　“纵使全世界视我们如草芥，我们也永远是彼此的珍宝。”
　　“以前，你为我遮风挡雨，如今，让我背负你前行。”
　　少年眸如星辰，一字一句誓言多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