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七代盘王蜂大人

　　“谁在那里？”这着实吓了我一跳。
　　“上次盘擎苍那小子来到这里，已经过去很长很长时间了。”
　　一个半透明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台上。
　　“你……是人是鬼？”
　　看他白发飘飘的样子，在这么深的地下，似鬼似魅，我不禁有些发怵。
　　“非人非鬼，我是第七代盘王，人叫我蜂大人。既能安然到此，必是我族子孙。盘擎苍那小子哪里去了？”
　　“盘叔，他……他不在了……”
　　“啊？他怎么死的？”
　　“我也不知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砍成两截，有个青丘人在吸收他的元气。”
　　“嘿呀！”蜂大人一脚踏在地上，大地顿时颤了颤。
　　“可惜了擎苍这娃！青丘贼人这般可恶！那我族人呢？”
　　“族人损失大半，大家被迫撤入生死墓，断龙闸都拉下了。”
　　“十八卫呢？”
　　“十八卫奋死护我族人，我也不知道还剩几个，最后只见了两位，一位是冰河长老，一位是锁秋长老。”
　　“哼！这青丘族真是欺我族无人！要是我能离开这里，我定要上场厮杀一番！”蜂大人一掌劈向岩壁，只见岩壁粉末乱飞，一个巨大的掌痕印入石壁中。
　　我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我族遭此重创，青丘族人什么时候如此强大了？”
　　“这次来攻击我族的还有修罗族的尊者。”
　　“什么？这群臭狐狸什么时候和修罗族勾结在一起了？”
　　“其实，这次带领修罗族进攻我族的人，是我族的人干的。”
　　“你说什么？你说清楚点。”
　　“此次引来修罗族尊者的人，名叫盘九劫。”
　　“九劫？”蜂大人听到这个名字，顿时脸色大变，“不可能，不可能是他……”
　　“您认识他？”
　　“他……他是我儿子……”
　　“啊？”我不禁目瞪口呆。
　　这个我打死都没想到，盘九劫居然是蜂大人的儿子。
　　“不可能是他！”蜂大人愣着自说自话。
　　“那后来呢？”
　　“后来，修罗族的尊者出手打伤了我，又用幻术杀了好多人，我侥幸和盘叔女儿珠儿逃脱，再返回去的时候，盘叔就已经牺牲了。”
　　“那九劫呢？”
　　“她后来……被我……杀了……”我战战巍巍地回答。
　　“啊？……”蜂大人圆目怒睁，似乎要吞了我。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蜂大人手一伸，我的身子已经不听话地向他飞去，“你敢杀我儿？！！！”
　　蜂大人手一抓，我就如小猫一般，喉头被他扼住了。
　　“蜂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我急忙说。
　　“呵哈哈哈……实话？！”蜂大人竟自己笑了起来，“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
　　“前辈，我有一信物，可做鉴定。”
　　“信物？”
　　蜂大人把我放开，我轻轻把龙形玉兽面拿出来，放在手心，玉兽面晶莹剔透，通体温凉。
　　“这是……龙形？……没想到，没想到啊！”
　　“前辈你见过这块玉？”
　　“这块玉你从何得来？”他的眼光立马又变得凌厉起来。
　　“这可能是我祖上之物，我一直带着，它可以吸收我的血。”
　　蜂大人又一挥手，龙形玉兽面一下飞到他手里，他再一招手，我的手腕就被他抓住了，只见他轻轻用手指一划，我手掌就有如刺进一把大刀一样，下一个瞬间，鲜血直流，他把玉放在鲜血里，不一会儿，通体透明的玉竟把鲜血吸收殆尽，我明显感觉到一股暖流在我身体里流淌，然后慢慢息于无形。
　　“哈哈哈……果然，天无绝人之路。”
　　“前辈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多少代人过去了，没想到还能见到这块玉！”
　　“前辈，您知道这块玉？”
　　“我不仅知道这块玉，还知道这块玉的主人。他……是我族的骄傲！”
　　“此话怎讲？”
　　“我只能告诉你，最早拥有这块玉兽面的人，我们都叫他‘六祖’。他曾带领我族逼退修罗、镇压鬼母，青丘一族几近灭族，只可惜……”
　　“可惜什么？”
　　“他在幽都之战中，下落不明。”
　　“幽都之战？”
　　“对，那是史上规模最大的战争之一，在大荒山以北，有个北海，幽都就在北海。传说幽都有上古遗书，得之可安天下，连天神都下凡来争抢了……”
　　“一本可安天下的书？天神为什么也要下凡来抢？这本书对他们有何用？”
　　“不知道，传说如此。那场大战吸引了人类各大宗族的精英强者，天神、修罗、妖兽等等等等，其实就是一场混战，而六祖就是在那场战争中下落不明……”
　　这战争到底是什么样的规模，到底有多可怕，我无法想象。
　　我们都陷入了沉默。
　　此刻在我面前的蜂大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他的表情，既痛苦又欣喜。我杀了他儿子，但他同时又知道了六祖当年并没死的消息。
　　“你刚才说，引修罗族尊者来进攻我族的人真是九劫吗？”
　　“千真万确。”
　　“我可怜的孩子……阿奴，我对不起你啊！没教育好孩子……”
　　说罢，他老泪纵横。
　　很久之后，他才说：“有修罗族的掺和，这次战争让我族陷入灭族危机，也不奇怪。不过，历来我盘王族和修罗族井水不犯河水，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他们不顾一切地来侵略我族呢？”
　　我摇摇头。
　　“圣帝高辛没有派援手来助阵吗？”
　　“我没见到过。”我如实回答。
　　“如果真是这样，盘九劫被你杀了便杀了。我自己的孩子，我也知道，他从小就不喜欢规矩，养得一身臭毛病，他对我这个父亲有意见，他怪我没把族长之位传给他……”
　　“前辈……对不起……”
　　“你倒也坦诚……不过，以你的能力似乎还不足以杀伤他吧？”
　　“我……”我把那场战斗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当然，有关玉兽面的秘密我没告诉他。
　　“真的如此啊！这孩子，我没教育好啊……我，我……都无脸见他娘，更无脸藉慰列祖列宗啊……”
　　蜂大人陷入非常自责的境地。
　　“前辈，当时迫于形势，我只能那样做了。我打死都没想到他会是您的儿子……我，我就在这里，要，要杀要剐，随你了。”
　　我跪倒在地。
　　“你不怕死吗？”
　　“怕，但是我应该告诉您真相。”
　　“有骨气。好，就凭你这点，倒是比我那不争气的孩子强多了。没想到，竟是他引来修罗族人，让我族陷入绝境，他这是赤裸裸地报复我啊……”
　　蜂大人又陷入自责中。
　　“前辈，我祖上何人？也是姓盘吗？”摸着玉兽面，我突然发问。
　　这时候，我明显看到蜂大人眼睛一亮，然后回答说：“他姓盘，也姓龙！最早拿这块玉的人，他叫‘龙在天’。”
　　“他为什么不姓盘呢？”我问。
　　“这个姓由圣帝高辛所赐，我族到六祖这一代，出了一个天才，他精通召灵之术，在作战的时候召唤出灵兽，以增强战力。
　　六祖就是这个天才，他尤其钟爱龙族，灵兽是烛九阴。因为他高超的能力，被圣帝高辛赐姓龙，叫他‘御龙尊’。后来，六祖在我们盘山腹地秘密地养殖了许多龙，训练他们，他还准备把驯龙奥义告诉族人，准备在未来的战场上所向披靡……”
　　“所以，我看到的豢龙池就是……”
　　“你看到了豢龙池？”
　　我点点头。
　　“缘分啊。”
　　“所以说，我姓龙？还是姓盘？”
　　“姓龙姓盘又有什么两样？都是盘王始祖的子孙，你愿意的话就叫姓盘，不过，你是六祖的后人，有帝赐御命，还是姓龙吧。但，归根结底，你都是盘王的后代。”
　　“哦，原来，我是这个姓。龙……”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我。
　　“我……我不记得了……”
　　“你从哪里来？也一点儿都记不住了吗？”
　　“这个问题已经困扰我多日，完全记不起来。到这里之前的记忆我几乎都没有了。”
　　“哎，也罢，既然你记不住，那便算了吧。见到你，我至少确定了一件事，我心快哉！”
　　“什么事？”
　　“当年的六祖，并没死！”
　　我没有再说话。
　　“既然你能来到这里，那就是机缘。来吧，我残存的元神，作你的引路人。”
　　“额……什么是残存的元神？什么是引路人？”
　　“人死如灯灭，灯灭有青烟。人死后，魂归天，魄归地，三尸游走名曰鬼，死而不亡，是为妖。老夫的魂魄深居此地多年，非人非鬼，冥冥中留待有缘人，也许你就是我的有缘人啊。趁我还有些神智的时候，完成最后一件事吧。”
　　“啊？怎么会这样？”
　　“七魄已动，孩子，我的元神将长眠于此，今生是无法看到盘王族复兴的那天了。我要去见阿奴了，可惜，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她交代……”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见他双手飞速地结印，比锁秋长老还要快，还要复杂。
　　“玉印开冥，八脉结真。流焕上道，神王启光。现！”
　　顿时，在我面前的平台凭空出现了一个结界。
　　“随我来。”
　　七代盘王蜂大人走在前面，我跟着他，一起进入了结界。
　　一道白光闪过，我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时，我就到了一个新的天地。
　　一座高塔高入云端，上有天雷滚滚，高塔通身漆黑，不时引得雷声阵阵。
　　“这……这是？”
　　“这是我族琉璃金刚塔。”
　　“琉璃金刚塔？”
　　“意为琉璃金刚，自然有其玄妙之处。这是盘王始祖留给我们的宝库，传说琉璃金刚塔藏着通往异界的秘密，我们一直没找到这个秘密，但是，琉璃塔内的功法秘籍，足以让你成为一名强者。”
　　“通往异界的秘密？”
　　“对。若能发现这个秘密，是你的缘分。你现阶段必须快速提升的是实力，实力是你成长的必备条件，其次才是阅历。”
　　我点点头。
　　“孩子，你过来。”
　　我走过去，站在他身边。
　　“我大限将至，所剩时间不多了，老夫授你金刚印与金刚咒。”
　　“前辈……”
　　“前什么辈！叫我‘蜂大人’！你现在已是第九代盘王。”
　　“是！蜂大人。”
　　“你既能来此，亦是天意……今生下世，我们有缘定会再见……老夫今天授你印咒，未来盘王一族且看你的造化了……”
　　“是。”
　　我们盘腿面对面而坐。
　　“金刚印分三大印：金刚印、伏魔印和大乐印，可破邪障，不惧魔仙。你可看好！”
　　我定了定神，心想一定要记下来。
　　“第一印，双手合十，然后十指交叉，再然后双手互相反过来，拇指和小指对接，三只手指互相贴在手背上。接下来拇指和小指折起，三指互碰，最后，拇指和食指交接，另外三只手指并拢。此即为金刚第一印。”
　　他说得非常缓慢，一边说一边给我示范。
　　“金刚第一印，还要配合金刚咒方可显示其威力。你听好，金刚咒是：啊阿夏萨玛哈……运用的时候，咒印同时启动，结好了印，掌之所向，即为真正的金刚印。”
　　他看了我两眼，问：“记下来没有？”
　　我挤出一抹尴尬的笑容：“记了一些……”
　　“什么鬼！你没记下来啊！”
　　“呵呵呵……我抄下来吧。这样方便的时候我再拿出来多背几遍，就记下来了。”
　　“额……第二印你继续看我示范，双手合十，然后两只小指勾住，中指、无名指包住大拇指，两根食指交接……”
　　……
　　不多时，第二印第三印包括咒语我都用本子记下来了。蜂大人一脸不知什么表情，只见他点了点头。
　　“金刚咒印乃我族始祖自东海以内，北海天毒国拜学所得，功能各看大小，个人灵力越大，功用越大。你现在功力尚浅，灵力不足，只能勉强使出第一印的部分威力。不可托大强行使用第二三印，否则性命难保。”
　　说罢，他挣扎着站了起来。
　　“孩子，你既已学得金刚印，此后自当行正道，为人间开太平……否则……必遭天谴……”
　　“是，我记下了。”
　　“嗯。好。始祖元神尽灭，我等苦苦寻找不得。后人无力开启神宫法印，就连我们都没办法。历代族长只缘血统和修炼阶位能来此地，再往前，就得靠自己了。”
　　“是，蜂大人。”
　　“灵力不可传承，从凡品凡胎到仙品圣胎，其实都一样需要自行修炼，别人无法替代……你且好生修炼，盘王族就靠你们了……”
　　说着，两个模糊的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蜂大人旁边，他头也没回。
　　“孩子，时辰已到，以后祭祀的时别忘了把我族复兴的消息告诉老夫，老夫……走了……”
　　他的身影消散在空气中，我跪倒在地。
　　“蜂大人……”
　　我的声音回荡在这个空间，而蜂大人却再也听不到。
　　……
　　收拾心情之后，我开始端详自己。我是盘王子孙无疑了，并且还可能是六祖的嫡亲，六祖曾有御龙之能，又能与天人、修罗一众抗衡，那真是如神话一般的存在。
　　如今我族大难，始祖元神不知堕往何处，六祖又究竟去了哪里，我忘不了盘叔被吸干元气的样子，忘不了珠儿苦着喊爹为我拼命最后死在我怀里的样子……灭族之仇，如何不报！
　　“我也一定可以！”
　　迈开脚步，我向琉璃金刚塔走去。
　　此刻，琉璃金刚塔顶仍是乌云滚滚，雷电时鸣。
　　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所在呢？
　　不多时，我就站到了琉璃金刚塔下，我才注意到，原来这塔本身并不漆黑，而是旁边没有光源，加之天上乌云滚滚的缘故，看起来是乌黑得有些瘆人。
　　推开琉璃巨门，一股寒气扑面而来。
　　我不得不催动身体的气，好让自己不会因为太寒冷而身体有恙。
　　我还搞不清楚状况，两道身影已向我飞来。
　　我一跳起来，避开了他们两个人的攻击。
　　突然，一个身影速度暴增，一个健步就飞到我身边，另外一个一下化成一根根羽毛，继续向我飞来。
　　一不留神，我腹部胸部已被攻击到了，我直接被打到地上。
　　“塔灵毛羽——”
　　“塔灵飞步——”
　　“请赐教！”
　　这看不出来还有这样的挑战，有趣有趣。
　　“我叫龙……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了，开打吧！”
　　我向他们走去，他们慢慢把我围起来，我才注意到，两个人均是灵体，女孩腿极其修长，皮肤白皙，耳朵却不是人耳，尖尖的；男孩通体被羽毛盖住，羽毛宛如他贴身的衣服，连眼睛的眉毛睫毛都是白色的，耳朵也是尖尖的。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下一秒，我就开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金刚印！”
　　“咦？金刚印？”
　　口一说，我身形一动，一掌就朝女孩飞步的胸口拍去。
　　另一掌，也朝男孩毛羽拍去。
　　下一秒，我撞到了一团软软的东西。
　　“啊！”飞步叫了起来，我也叫了起来。
　　我的金刚印，怎么会？？难道我记得不对？糟糕。
　　“啪！”一巴掌！！
　　我的脸挨了一掌，火辣辣地疼，原来飞步在我愣神的时候给了我一巴掌。
　　下一刻，我的背部也挨了一击，原来毛羽化身羽毛躲开了攻击，现在他又打了过来，我身子往下方直直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