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节 王小丽要结婚了

　　程勇的爱好比较广泛。中专读书的时候，他特别盼望周末的到来。这是他的黄金时间，他要么自己弹弹心爱的吉他，练拳击，要么和几个好友踢踢球，或者一起去网吧疯狂一个通宵。这段时间的“CS”游戏比较新潮。他们打得最多的就是这种游戏。无人时玩“单打”，有人时玩“对打”或“分组打”。后来又打过一些新出来的游戏，但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还是“CS”来得过瘾。他特别喜欢把好友们分成两帮，俨然两支军队一样展开厮杀。如果要把“网虫”这个词送给他，那是真正的名副其实。后来，因为一些变故，程勇几乎放弃了音乐。这就让程勇把自己更多的时间放在游戏上了。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程勇中专毕业。
　　就在那个刻骨铭心之夜遇到王小丽之后，程勇的思想起了很大的变化。
　　他暗自发誓要彻底改变自己。
　　到纺织厂上班都好几个月了，程勇几乎很少去网吧。也没有想到要在自己寝室装宽带。要看球赛就到赵龙寝室蹭着看。但也仅限于看球赛。
　　要是没有五四活动，要是程勇那天在公园里没有碰到王小丽，程勇可能会选择对王小丽的无奈地放弃。——程勇清楚，王小丽在自己的心中，是占据着女神的地位。但自己在女神的心目中位置又如何呢？程勇并无多大的把握。那天遇到王小丽的事，程勇对谁都没说。同寝室的邓军好几次要程勇“招供”，程勇都用别的话岔过去了。他想暂时保守这个秘密。他不想让人和他分享王小丽的故事。
　　好几天来，王小丽那穿鹅黄色春秋衫的倩影不时在程勇心中盘旋。程勇回来后一直后悔没有和王小丽直接聊上几句。至少，留个电话也好呀。真不知道平时外向的自己一到关键时刻怎么就木讷了呢！——哎，也许是梅姐在场的原因吧。可我怕梅姐干嘛？我又没做对不起她的事。好几天，程勇都在心里埋怨着自己。不过往深处一想：人家王小丽究竟怎么想呢？就算她心中不恨自己，但毕竟自己和她没有更多的交流啊！谁知道她恋爱了没有呢？就算没有恋爱，她又是不是真的把自己放在眼里呢？——再说，我给她写了两次信，在公园里她也只字未提。这是怎么回事呢？是她没有收到？不可能啊！我发的是特快专递。是当着梅姐的面不好说？也许吧。是她不想理自己？可她那一会儿不是对着自己笑吗？哎，我为什么不通过梅姐侧面打听一下呢！梅姐看起来倒像是真心人——自己真是笨到头了！有机会都白白放过了。呆瓜呆瓜我真是个呆瓜！。。。。。。程勇的心里又有些七上八下了。
　　小青倒是经常打电话过来。装宽带的事，她都催了好几次了；她说，手机上要做QQ聊天不方便。
　　装就装吧！——犹豫了好几次，程勇最后做出了决定。程勇花了3000块钱买好了电脑器材，他甚至按照小青的吩咐把摄像头他都配上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还得联系电信公司，把宽带给装上。
　　这一天是程勇的轮休时间。天上下着小雨。程勇是个懒人，不喜欢带伞。吃过早饭，光着头就出发了。
　　从厂区出来，银色的雨丝不疏不密地飘着。空中密布着灰色的云。偏东的一处显得更亮，一些云块不紧不慢地移动着。程勇倒没有恼意，他吹着口哨，路边的一棵树上红得发亮的樱桃让人垂涎欲滴，又过了一片大大小小的水坑地，这才到了乘车的位置。
　　大巴车来了。程勇和几个等车的人挨个儿上了车。
　　程勇在一个靠窗的空位上坐了下来。
　　窗玻璃上，布满了一条条闪亮的雨针。程勇想起了一位散文家的文章中“春雨像花针”的句子。“现在该算暮春时节了吧？”程勇不经意地暗想。
　　大巴车启动了。到了下一站，又停了。
　　几个乘客上了车。
　　一个女孩儿挨着程勇的身边坐了下来。程勇将身体微微向里侧让了让。
　　一股浓烈的药香从右侧弥漫过来。程勇感到一阵眩晕。程勇的眼睛看着窗外的雨和景色。但他的眼睛的余光还是将女孩儿的信息收集了起来：白色外套，黑色短裙。
　　不知怎的，这身影让程勇很自然地联想到王小丽。尽管程勇见过的王小丽从未穿过这样的服装。程勇大胆地看了女孩儿一眼。女孩儿正在低头玩手机，很漂亮，脸蛋红中透粉，秀发如瀑布，腰身凹凸有致，线条迷人。——不过，在程勇的感觉中，王小丽的脸更圆润一些，也更适中一些；王小丽的头发是扎一束的，而这个女孩儿是头发的散开的。程勇不明白，自己这一趟是为小青而来，心里偏偏还装着自己都琢磨不透的人。
　　女孩儿意识到程勇的目光，自然地抬起了头。
　　程勇这才不好意思地移开了目光。
　　下车后，程勇来到这个城市的繁华地段。他穿行在花花绿绿的伞阵中，浏览着微雨中的景致，显得轻松愉快。程勇知道，穿过市区广场，经过糖果超市，再折进一条街，就到了电信营业厅。
　　程勇的手机响了，是邓军打来的。
　　“今天下午有没有时间？”
　　程勇边走边说：“有啥事啊？”
　　邓军：“我和李月要搬出去住。——我想让你帮着搬一些东西。”
　　程勇：“搬出去住？——怎么回事？——是我影响了你们的二人世界吗”
　　邓军：“你小子想到哪里去了？——这跟你没球关系。”
　　程勇：“那你搬哪里去住呢？”
　　邓军：“我们到xxx去租房。那里离厂区也不太远。”
　　程勇：“怎么不让厂里给你们解决？——要不我搬出去住吧？”
　　邓军：“你也晓得，这种情况厂里是不管的。——你见鬼了，谁让你搬出去住了？——就这样，下午有时间就帮我搬一下东西。”
　　程勇连声答应：“有有有！没问题。——办完事我很快回来。”
　　挂了电话，程勇加快了步伐，继续往前走。
　　程勇已经快要走过糖果超市了。
　　咦，那雨棚下的人是谁？——怎么这么熟悉？
　　程勇停住匆匆赶路的脚步，他的身体来了一个180度的转弯。
　　没错，那就是王小丽。
　　她今天的穿着显得非常素美。一件青灰色翻领连衣裙衬出王小丽高挑适中的身材、落落大方的气质。头发照例束在脑后，给人清爽整洁的感觉。她的亮亮的前额右侧，一绺秀发自然垂下，象一挂精致的瀑布，为她平添几丝可爱。她的脸蛋白里透红，双眼皮的眼睛大而有神，眉毛似两道弯月，鼻梁高挺，嘴唇小巧。她的胳膊白白嫩嫩，她的双腿细细长长。腰间扎一条窄窄的暗色皮带，恰到好处地显现出王小丽迷人的腰身和曲线。她的脚上，是一双青蓝色凉鞋——这和连衣裙的颜色形成自然的照应。
　　“刚才车上的那个女孩儿和王小丽比差一大截呢。”程勇在心里暗想。
　　王小丽站在糖果超市外的一处遮雨棚下，守着一大堆袋装的东西。她的眼睛朝糖果超市门口张望着。
　　她在这里干什么？程勇皱起眉头，脑袋里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样的不期而遇，虽不是已经第一次，但程勇心依然怦怦直跳。
　　“也许，这是向王小丽表白的绝佳时机。”这样想着，程勇慢慢向王小丽走了过去。
　　王小丽的目光一直是朝着超市门口的。待程勇都走到面前了，她才猛然意识到有人在注视自己。
　　“嗨！——你好！”
　　程勇的问好声显然让王小丽吃了一惊。对她而言，程勇就像半路杀出的程咬金。她用微微紧张的口气回道：
　　“你好！——你．．．．．．你这是到哪里去呢？”
　　程勇头发微湿，一张脸显得很生动：“我去电信营业厅。——没想到在这里能碰到你。”
　　王小丽：“要装座机？”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程勇：“那倒不是。手机都普遍了，还装座机干啥。——我这是去装宽带。”
　　王小丽为自己的判断不准抿嘴笑了。她的嘴唇弯成了一轮小巧的月亮。
　　程勇的心里一动。他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你今天是买．．．．．．”
　　他的话还未完，一个瘦高个青年从糖果超市走了出来。他年龄约二十三、四岁，戴着一副精巧的眼镜，手里也提着一袋沉甸甸的东西。
　　“小丽，喜糖买齐了。”瘦高个儿走近王小丽，乜了一眼程勇，又把目光直视王小丽说。
　　程勇一时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做。
　　王小丽的精力也转到了身边那一堆花花绿绿的东西上：“那就回厂吧。”
　　程勇的头顿时嗡嗡作响。
　　王小丽要结婚了王小丽要结婚了王小丽要结婚了．．．．．．
　　程勇本想撑一下最后的面子，说句帮忙搬糖果什么的，但瘦高个儿掏出了手机，“嘟嘟嘟”拨通了一个人的电话：
　　“喂，罗兵吗？你让把车开过来吧。喜糖我们已经买好了。”
　　程勇感到天旋地转。
　　他立刻意识到自己成了多余的人。本想问问王小丽的电话号，现在看来也显得多余。——必须立刻离开！
　　他没有听清王小丽对他的告别话。只茫然地应了一声，匆匆向王小丽告别。本想象征性地祝福王小丽一句。可一看瘦高个儿那居高临下的面孔，就再也不想说什么了。
　　当他失魂落魄地出现在电信营业厅的时候，程勇觉得恍如隔世。
　　营业厅里此时人不多，只有稀落落的两三个人缴费或是办理新业务。
　　程勇目光迟钝地站在窗口，一瞬间，竟然忘了自己来这里做什么。
　　“你要缴费吗？”一人眉毛画得过浓的服务员问。她的窄窄的脸让程勇很不舒服。
　　程勇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来．．．．．．我来装宽带。”
　　服务员觉得这人有点神经兮兮的：“装宽带？——身份证呢？”
　　程勇浑身一通乱摸，半天才找到身份证。
　　服务员复印了身份证。这才扔过一份宽带安装协议。就在程勇低头填写那些乱七八糟的文字、数字时，程勇听到了服务台里面的窃窃私语：
　　“注意到没有？——那个人有点神戳戳的。”
　　程勇本来心里窝着火，一下子发毛了：“你刚才说啥子呢？”
　　这高声的质问让柜台里的几位服务小姐脸上露出惊骇的表情。那位浓眉窄脸的服务员慌慌张张地辩白：“对不起，我们没有说你。——我们是在说一位同事。”
　　营业厅里此时静的连针掉到地上都能听见。短暂静寂后，门外有客户进来，这个僵局才算打破。
　　程勇把填好的协议单子扔给服务员。他的眼睛里喷着火。
　　服务员怯怯地接了单子，撕下“用户存留”部分，递给程勇，谦恭地说声：“办好了。请慢走！”。
　　程勇扯过协议单子，悻悻地离开了。
　　几个服务小姐一愣一愣的，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知道这个客户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