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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店门的白铭驹有些忧郁,可能是耿耿于怀一毛不拔的老铁,也可能是因为那凉透心灵的26个字母。除了他自己,没有谁知道。润年今天却是格外的开心,一想到白铭驹要看原版的外国名著,他就好笑得不能自我,像是白铭驹创造冷笑话的功力已达登峰造极一般。
“为什么会不是英文的呢?”
白铭驹自言自语着,一旁笑得快连走路力气都没有的润年终于停下了他那猥诘的笑声。
“你就老老实实地看英文版的吧,干嘛想不通非要读英文呢,这不是为难自己嘛。”
面对润年的冷嘲热讽,白铭驹瞅了他一眼,“我喜欢读英文的,我爱学英语,我喜欢和自己过不去。”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白铭驹竟说出这么违心的话。
不善谎言的他,此时却自欺欺人得如此无与伦比。
“看来梁静茹没少给你勇气啊,这么昧心的话你都说得这么顺趟,而且良心还不带半点痛。”
润年摇了摇头,像是回春乏术充满遗憾的老中医。
白铭驹没有再搭理他,只是边走边“哗哗哗”地翻着那沉甸甸的六十八块八的书,心不甘地期待着什么奇迹发生——有那么一页是英文的也好。心里一阵阵心酸。
就算奇迹发生了,可那又能怎样,还不是白花了冤枉钱,心里除了憋屈也还是憋屈。再想到那儿店员尖牙利齿的样儿,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白铭驹暗暗地把当初的誓言拿出来,而且升华成了毒誓:再也不去新华书店买书了。
交作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白铭驹的本子上仍是一片空白,没有半点儿落墨的意思。而同桌润年自从买了回来《堂吉诃德》之后,但凡有半点时间都是抱着那本书看,吃饭看,睡觉看,甚至上个厕所都要拿着去浏览上几页。短短四五天的时间就把那本书看了三分之二,现在他的作业本上都写满了七八页根据《堂吉诃德》里的情节改编而来的故事。
白铭驹可谓是握一把苍凉,整天盯着自己的本子看,就是没有半点能让自己觉得心向的情节浮现出来:写探案推理,自己又编不出那么逻辑严谨的情节出来;写武侠吧,自己又没读过什么武侠小说;写生活吧,他自己的生活都还需要别人来诠释,他又怎能诠释生活……
“我昨天去网购了一套许嵩限量版的专辑,过几天就会到。”
“拿到了之后借我听听啊!”
“没问题!”
“对了,明晚有一场电影,《与恐龙同行》,听说还不错,要去看吗?”
……
无意间,白铭驹听到了沈嘉嘉跟蒋美的谈话,“网购”是他高中三年里认识的第一个新兴词语。
“晚购?”白铭驹轻声地在嘴边叨念了一小会儿,“是晚上出去购物吗?”
白铭驹就这么随便一问,便遭来了沈嘉嘉跟蒋美鄙视、嫌弃的眼神。
“什么晚上购物,你真low!”
“啊!”白铭驹一脸懵“不是晚上购物,那是什么?”
“就是在有网络的电脑或者手机上买东西。”
上网还可以买东西,白铭驹惊讶与疑问的表情双重地写在脸上。在他的认知世界里,上网好像除了可以搜索不知道的东西外就是打游戏了。
白铭驹脑袋里忽闪了一下,“网购,什么东西都能买吗?”
“可以啊!”
“包括原版的外国名著?”
“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你买不到的,就算你要长生不老药,它都有。”
“真的假的?长生不老药都有。”
“你上淘宝一看就知道了。”
“淘宝又是个什么东西?”
“马云创造的,你知道可以在它上面买东西就行了。”
“马云又是谁?”
蒋美有些不耐烦:“你到底是不是和我们是一个时代的啊?”
“哎呀!别和他纠缠不清了,你去上上文印吧,你直接告诉那里的店员你想买什么,人家就会帮你弄了,我们还要去买票,就不和你玩了。”沈嘉嘉拽上蒋美就往外跑。
“那,恐龙又是怎么回事?”
……白铭驹还想知道点儿什么,可蒋美跟沈嘉嘉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飘远了,没了回应,只留下在那儿乱七八糟猜测的白铭驹。
提到恐龙,白铭驹倒是想起了以前看过关于恐龙出现到灭绝的科学研究纪录片。只是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刚刚提到恐龙,白铭驹的灵光明明闪了一下的,以为自己的微小说要有眉目了,现在又忽的一下,熄灭了。
烦恼的白铭驹把咬在嘴边的笔一扔,起身朝着上上文印去了。
第一次网购的他着实让人抓笑,打破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传统观念的白铭驹竟提着脸问:“我买的东西呢?”这么一问,让那店员苦笑不得,只是苦憋着脸:“东西运到这儿还有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会给你发短信,你收到短信后来店里取就是了。”
白铭驹看着店员那憋得扭曲的脸,就知道自己出洋相了。对于她的话,白铭驹不是很听得懂,但有一点是听懂了——什么时候收到短信什么时候来取。对于这方面一点也不了解的他,只觉得再这么下去只会越发的出丑,最后只得捧着一张看不太明白的单子出了店门。临走时,店家老板特意嘱咐:千万别把那张单子弄丢了,不然就拿不到东西了。听了店家的话,白铭驹直把那张纸紧紧地攥在手心,哪怕汗水浸湿了没松开手。
白铭驹自从网购回来之后,行为有些反常,动不动不是偷偷查看包里夹层内那张被汗水浸湿过的单子,就是时不时偷瞄自己手机里的信箱有没有新的短信。
每次10086客服的短信都能让他激动不已,但,每次看过后他都会沮丧着脸,这像是一个死循环一样,不停地重复着,连神情都几乎一模一样。
可笑的是,10086的短信屡试不爽,而白铭驹却每次都怀揣着同样的期待。最后,白铭驹无奈地自叹:这世上除了我的家人,恐怕最关心的,就数10086了,每天一条短信提醒着我的话费余额,而且十年如一日,不离不弃。
就在那么三、四天后,白铭驹收到了一条陌生人的短信,长长的号码,不像是广告推销,客服什么的。白铭驹迫不及待地打开短信,屏幕上显示着三行字:亲!你的包裹已到达,请你抽空持购物单到上上文印提取,谢谢惠顾。
这正是白铭驹所期待的。
只是,看完之后,白铭驹不经一个冷抖。
“亲”是白铭驹认识的第二个流行词,或许,根本算不上是词。他第一次见到的时候是在网购时,代购员隔着屏幕和一个遥远的不知名的谁“亲”来“亲”去的。他当时非常不解:买个东西干嘛非要这样“亲,亲,亲”地喊来喊去呢。看了一眼就直瘆得慌,现在又看到这个字,而且还是开头第一个,鸡皮疙瘩更是抖了一地。
不过没关系,重要的是后面的内容正是他日思夜想,牵肠挂肚的内容。
期待不住放学的白铭驹不是隔个三五分钟看一次时间,就是透过窗不自觉地遥望学校正大门,满脑袋全是即将到手的原版《简·爱》。
英语老师看了几眼白铭驹,发现了他非正常的举动,本想用眼神提醒一下他专心听课,却发现他根本不在状态,根本接收不到。
“白铭驹,你起来读一下下一段。”
毛桂芝停止了讲解。
完全置身于外的白铭驹自然没听到老师的点将,还是一脸设想地望着窗外。
“白铭驹?”毛桂芝耐着心,用平和如水的语气又喊了一遍。
还在写着微小说的润年这才发现他的同桌已不知飘到何方何处。用手轻轻拐了一下白铭驹,“老师喊你。”
白铭驹应声反射性地看向讲台方向,正好和毛桂芝的目光交汇到了一起。短暂地停留之后,白铭驹低下了头,心底空落落地站起身,无助地低头看着润年,希望能得到什么指示。
可是,润年也跑了一节的火车了,哪会知道英语老师讲到哪儿。
“请你读一下下一段,课本75页最后一段。”
在打算喊白铭驹起来读课文的那一刻,毛桂芝就已经预料到了他此时的窘迫,只是需要一个恰到好处的时机来为他解围。
没想到的是,白铭驹的水平让她有些刮目相看。
“Bill……Gateshasbeen……hasbeenvery……very……”
“这个单词不会读。”白铭驹偷看了一眼毛桂芝。
“saccessfal”
“BillGateshasbeenverysaccessfaland……andbecomveryrich.”
白铭驹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读完一句英语,想是完成了什么大工程一样。喘上半口气,又腆着脸往下继续。
“Heisvery……verygen——erousbuthowhashe……hegothismoney……”
一向嘴皮顺溜得能把绕口令唱出来的白铭驹一遇到英语就不自觉地口吃起来,一路上酿酿跄跄磕磕碰碰的。
生硬的发音让毛桂芝听得心里一阵阵刺疼。在她看来读课文那么简单的一件事到了白铭驹那儿就和登蜀道一样难。浓重的地方口音加上断断续续的接音,直让人觉得,那不是英语的朗读,而是杂乱无章的汉语拼音拼凑。
不得不说,听白铭驹读英语,还不如听一个音痴演唱,好歹,苦涩的音符里还能找到几分音色。
毛桂芝像是在扶持阿斗一样,搀着白铭驹艰难地读完了那一段英文,瞬间有一种对世间所有美好的期许都破灭的感觉。
尽管如此,但她还是微笑着脸鼓励着,因为她相信,哪怕这世界已经面目全非了,只要有她在,就能在残败不堪的废墟上重新垒起一座楼台来。
“下来好好练习一下口语。”毛桂芝深深地看了一眼白铭驹,缓和的语气里透着一季春的桃李芬芳,“上课认真听讲。”
白铭驹点点头坐回了座位上,心里没有半点儿波澜,只觉得英语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