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旧人饮酒,满城尽是黄金甲

　　南疆，夜晚。
　　南疆的夜晚跟漠北大部分天气差不太多，总是很寒冷，窗外总是飘着一层冷气，树叶上有时会结出霜来。
　　屋内两二人，泥炉上温着酒，烧的通红，暖暖的。
　　“于老怎会落得如此？”说话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泥炉旁边。
　　“你怎么二十年没有回过皇都？”被称作于老的老头子并没有回答中年男子的问题，而是反问道。
　　“皇帝未召，异姓藩王不得回京。”中年男子给于老头斟满酒，叹气说道。
　　“照道理说，您不该如此啊。”中年男子继续说道。
　　“唉，这种事情谁又能说的清呢？帝王之心岂是我们能够揣测的？”于老头叹了一口气，又抓起一把肉塞进嘴里边嚼边说道。
　　一杯下肚，泥炉中的火苗映出现在于老头眼中，火苗之中又出现一副画面。
　　十七年前，中原夏国，镇国公府。
　　“您儿子与太守女儿良才女貌，天造地设啊，恭喜镇国公，您要抱孙子喽。”一位白发长须衣服上秀着仙鹤的老头子满脸喜庆的恭贺道，想必也是朝中重臣。
　　“哈哈哈哈，借您吉言，您里边儿请。”被称作镇国公的老人，赶紧邀请宾客进去。
　　旁边的礼盒已经快堆成小山了，宾客络绎不绝，镇国公府的门槛都快要磨没了。
　　大院之中无处不贴着喜字热热闹闹，朝中大臣来了将近八成，镇国公之子与太守之女今日喜结连理，普天同庆。
　　门口有人喊到，“吉时到，新郎新娘拜堂！”镇国公与太守同座正位，笑呵呵的看着这对新人。
　　泥炉上的火愈来愈旺，烤的二人脸色通红，于老头又给自己添上了一大杯，狠狠的灌进嘴里，腹中一阵翻腾，像是滚烫的热水浇过一样。
　　镇国公府。
　　“拜天地！”洪亮的声音自府中传出。
　　”圣旨到。“府中的热闹也抵不住这极有穿透力的尖利声音。府中众人赶紧出府迎接跪拜。镇国公为首，众人紧跟其后，齐跪拜。
　　”皇帝宣镇国公于单进宫，其子大婚，有赏。“太监说完之后又继续说道：”恭喜于大人。”众人也纷纷道喜，这是莫大的荣耀了，其子大婚，居然连皇帝都有赏赐。
　　备上马匹，于单赶紧进宫，这是皇帝宣他这可慢不得，府中的宾客他还的去照应呢。与往常不同的是此次走进宫中大门，满地皆是秋菊，放眼过去金黄一片，在灯火摇曳中，一道明黄的身影就站在大殿之上。
　　“于单，恭喜啊，马上就要当爷爷了。”声音自大殿上传下来，空荡荡的。
　　风袭过，花飘落。
　　殿前皆是满地金黄花瓣，空气中也充斥了一股肃杀之气。于单已经感觉到了，依旧是定定的站在哪里，随后拱手跪下高声道：“老臣于单，拜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之后缓缓从地上站起，负手而立。
　　秋菊涌动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满地的金甲士兵。
　　“臣不知圣上何意？”于单望着远处那一道明黄的身影，大声说道。一片寂静。突然于单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接着就是人滚下马的声音，转身一看，一人浑身是血，已经分辨不出什么样子，那人跪在地上断断续续的说道：“于大人，府中于家家眷，奴仆，婢女，全，全死了。于公子和于夫人也死于乱刀之下，于家一百六十八人口，无一活命”说完那人便跪在哪里低下头去。没有了生息。
　　于老头架起他，将他安放在马背上，转身对着远处拿到明黄的身影大声说道：“不知圣上可曾听闻满城尽是黄金甲！“罡气滔天洪水般的伴随着声音冲向那道明黄的身影。冲天一剑挡在那道身影面前，罡气难以推进半分。
　　黄金甲士兵嘶吼震天，冲向于单，于单就静静的站在哪里，双手合掌，口中轻吐：”大慈悲——罗汉！“话音一落，自背后缓缓浮起一道身高数十丈，双手合掌的金色怒目罗汉。于单猛地睁开眼睛，罗汉同样也是猛地张开大眼，两道金光射出。于单缓缓走向大殿，金身罗汉也跟随着于单的步伐走向大殿。
　　大脚踏下，皆是满地鲜血，骨碎声与石板破碎声，惨叫声，嘶吼声。在于单的耳边萦绕。距离大殿已经走了一半路程，自大殿而来一道剑影，一杆银枪，插在于单面前，随后两道身影出现在于单面前，一道一袭白袍，一道一袭青衫。青衫持剑，白袍持枪。异口同声道：”得罪了。“，随后白袍持枪直立于单面前，青衫则腾空而起定立于苍穹之上。于单看了一眼地上白袍持银枪的中年男子，又抬头看了一眼定立于空中的青衫中年男子，罡气伴随话语出口道：”高思继，十藏，若不让开，休怪老夫无情了！“声音一落，荡大地，震苍宇，于单身前的数十名金甲战士，肝胆欲裂，口吐鲜血跪在地上，随后便躺在殿前的石板之上。
　　”曾受恩于圣上，今来报恩。“苍穹之上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
　　十藏手持玲珑阙定于空中，玲珑阙脱手而出，独立悬空似是孔雀展屏，一剑横百剑立。一片剑雨自天而下刺向地面上的于单。枪仙高思继横枪指向于单，枪头之上凤凰啼鸣蓄势待发。
　　于单竖起手臂于胸前，张开手掌中指捏拇指，再次张口缓缓说道：”大慈悲——菩萨！“身后怒目罗汉身影爆涨渐渐化为一位慈眉善目的菩萨，眼眸微闭眉间一点猩红。剑雨与凤凰齐发，身后的菩萨顷刻间化出千条手臂，皆是张开双掌，一半挡住剑雨，一半挡向凤凰。
　　三招接触瞬间，天地变色，异象涌起，大殿前的石板被层层卷起似是汹涌而来的浪潮，周围的一切，树草，宫殿，皆被拔地而起搅碎在剑气与罡气之中。
　　”上酒。“一道醇厚的声音熄灭了于老头眼中的火苗，那跳跃在火苗之中的那幅画面也消散在于老头眼中。
　　门子被打开伴随着一阵寒气袭来，进来两名奴仆，一名奴仆端着贡盘上面放着两坛酒，另一名手提一些煤炭。
　　”于老刚才在想什么，如此失神。“张北山对着于老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些陈年旧事罢了。“于老头端起刚上的酒温在泥炉上。
　　”听说于老来到这里是因为九皇子殿下？“张北山继续问道。”是啊，人老了，总的找个地方养老吧，公子答应我了说是把他送到漠北就让我后半生衣食无忧。“于老头拿着筷子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边吃边说道。
　　看到这幅景象张北山竟有些悲凉，依稀记得二十多年前与他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就在边渡之战时，那时正是漠北十三国与中原大夏国对峙的时候，他是当时的先锋将军之一，那时他立于雄关之上见到一人与他对视，年纪虽是大些但却是意气风发，站在人群之中一眼便可看见。与此时的他简直就是判若两人啊。
　　”于老若是只是想养老，大可以在我这里，虽然我这里不比你当年的镇国公府但是还算可以。“张北山笑着对于老头说道。
　　”这可不行，公子答应会给我养老的我不用你管，你看公子这不是把我从客栈接回来了吗？等公子忙完手中的事他就回来接我了。“于老头对着张北山说道。
　　”于老可否允许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张北山这次收回了原来的客气，以开玩笑的语气说道。
　　”问吧，既然吃你的喝你的，回答你几个问题是应该的。“于老头说道。
　　”哈哈哈哈，于老不必拘泥于一顿饭，这对于我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张北山豪爽的笑起来说道，又继续说：”于老可否告知在下你带回来的那个绿衣服女孩子是何人？“
　　”哦，你说她啊，这个女娃子叫楠竹，曾经救过公子一命，我见公子对他还不错就把她也请来了。“于老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听到于老头的解释张北山是一阵汗颜啊，他看到的可不是请来的，虽说现在在张府被当作上宾对待，但是刚来的时候可是被绳子缠的一圈又一圈的，那个长胡须老头更是悲惨，直接被打晕绑住。
　　”现在的大燕国可是暗流涌动啊，朝中的诸位大臣拉帮结派，皇子们对帝位虎视眈眈，而九皇子是势力最弱的一个，可以说几乎没有势力，情势对九皇子很不利啊。“张北山从泥炉上取下烧开的酒给于老头倒上一杯，给自己倒上一杯，边续边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公子可能不会来接我了？“于老头听到这话心神一惊，赶紧的问道。
　　”不是不来接你，可能来不了了啊。“张北山叹了一口气说道。
　　自己的儿子还跟在九皇子身边，若是姜阳夺位失败，不仅自己的儿子会死，他整个张家恐怕都会面临灭顶之灾。
　　”他可能会死啊。“张北山灌了一口酒，放下酒杯，轻声说道。
　　”老头子我不会让公子死的，我不让他死，谁都带不走他。“于老头气呼呼的说道。又继续补了一句：”斐旻都不行。“
　　”哈哈哈，连剑道第一人斐旻都不行，于老好霸气，风采不减当年啊！“张北山笑着说道。
　　其实这话说的就有点过了，正是因为有了斐旻才有了剑为百兵之君子之说，剑道才可以单独成就一道，对于斐旻来说莫说现在于单，就是当年巅峰时期的于单也要避其锋芒。当年全家一百六十八人被杀之事使得于单的境界一直在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