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黑发送白恩情远

　　年少不知江湖险，黑发送白方知悔。恨己无力恩亲别，十年磨剑头莫回。
　　天微白，雪渐浓，血色河流，方圆五里俨然是一个惨无人性的修罗场。风雪中对峙的一人一“狼”瑟瑟发抖，不远处不知生死的老者，三十余条冰冷的狼尸体僵硬的镶嵌在积雪中，惨淡、惨烈、惨不忍睹，不知道这是风雪无情冷酷，还是这世界无情冷酷。
　　问世间什么最狠毒，不过是受伤后的猛扑、绝境后的反杀、生死前的悲鸣，剑无忧此刻便是如此心情。“只要我剑无忧还傲然立于天地间，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对面的“狼王”，左眼已瞎，一道残印贯穿眼睛上下，反而凶狠之气更长，右眼依旧如芒，杀意更盛。一声雷鸣响声后，倾身而动猛力向剑无忧撞去，剑无忧持断剑伺机而动，躲闪成功，“狼王”全然不顾伤痛，先左后右两爪接连飞出，将断剑打飞，侧身提尾一鞭拍打剑无忧右臂，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处流便剑无忧全身。见势，狼王一股如千斤顶的蛮力将剑无忧撞了几十米远，剑无忧当场鲜血横飚，虚弱的摔到地上。狼王急速追上，一个猛扑，锋利獠牙直向剑无忧脖子而来，眼看就要结束了剑无忧的生命。
　　不料，突然天外横飞一绿剑而来，剑气霸道凛冽，威力十足，狼王见状后撤闪躲，剑半截生生插在巨石之上，可见功力深厚。
　　狼王转头一望，躺在地上的老者身法飘逸，幻影随行，瞬间到达剑无忧身旁，轻柔一提，直飞十几米远。狼王奋力追赶，几次猛扑落空，怒不可遏的撕咬上去。
　　“师傅，你来了。”剑无忧虚弱的喊道
　　“孩子，你吃苦了，为师对不起你？”一把眼泪横横流出，十分愤怒将剑无忧放下。
　　一声“剑来”，霸道无边，绿剑天外飞来，瞬间被老者抓住。“想我是回光返照，伤的如此深才会不觉痛楚吧！想我是对徒儿的执念太深，才会从阎王手中借的一时三刻，让我为他扫清这个障碍吧！”，老者仰天大笑，有酒有剑，岂不快哉，死又有何惧？死又有何惧？
　　老者执剑，翻弄心海，灯尽油竭的躯体赫然生出一股强大的杀意，所有精神、内力尽止于剑尖，余晖耀人。一剑横劈，绿色剑气如同沧海劈向狼王，狼王一个躲闪，剑气斜飞，削平一座雪山，二三四剑气接连三处，剑气所过之处，积雪融化，巨石粉碎，交相辉映、纵横捭阖，狼王抵死相抗，身体被弹了几十米远，如同千刀万剐，身上十几处皮毛脱落。
　　狼王伤的如此之重，依旧不死不休，用尽全身所有力量起身向着老者猛冲过来，速度如刃，幻影如剑，一剑一刃向着老者横杀过来，老者手腕转剑，强将所剩的全部内力注入绿剑中，一声“起”，执剑使出最强残龙招式，二者相撞，剑狠狠插入狼王身体中，鲜血崩裂，狼王嘶哑，一副颓败之感，全然没有之前的傲气，痛的昏倒过去。老者被撞飞，三十多米远，眼神失色，虚弱的砸在地上，看来阎王要来收账了。
　　“师傅，师傅，你不要死啊！”剑无忧声嘶力竭的喊道，强打着身体向师傅走去。
　　“无忧，无忧，师傅没事，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你要答应师傅好好活着，好好活着。”老者灯枯油尽，眼神淡然，剑无忧在一旁哭成一个泪人，紧紧抱着师傅。
　　“我不要师傅走，我不要师傅走……徒儿还没有好好报答你”，世界上最至亲的人离开，这对剑无忧的打击太大了。
　　“孩子，你太傻了，你一定要找到宝藏，好好活下去，师傅也便心安了。”老者的眼神越来越模糊。“孩子，你附耳过来，为师有些话要告诉你，你要铭记一生”，便将地图交到剑无忧手中。
　　“好，徒儿一定听师傅教诲”剑无忧悲伤道
　　“无忧，你要记住四件事情。无论以后有多难，你都要好好活下去，人都是被动出生的，无辜来到世界，每个人都有自己注定的归宿和使命，你也有，以后你要尊崇内心的呼唤，完成你该完成的事，那时记得“拔剑”；世间得真者少，迷惑者多，仙道难固，鬼道易邪，人道者心，谅不由他，江湖险恶，最毒是人心，你以后行走江湖记得多个心眼、多谋虑，慎教朋友；善恶一念，生死一念，一念三千，始于精微而跨越天地，你一定要找到逍遥堂，找到属于自己的剑和剑法，勤加苦练，精益求精，成为一名真正的剑客强者；第四件事你要装进脑子里，此次探宝，为师恐出意外，在你练剑常去的山洞石椅下埋下了属于你的东西，是你的身世之谜和你的家族，你要记得去取，届时做出自己内心的选择。谨记”老者面如死灰，声音越来越浅
　　“孩子，我死后你一个人要好好…”
　　“师傅……师傅……你不要丢下徒儿。”声嘶力竭的哭喊声传遍了整个雪漠，剑无忧抱着师傅的尸体两天两夜，眼睛哭肿了，眼泪流干了，整个人傻傻瘫坐在雪漠，不眠不食，全身蔓延的悲伤就像雪漠永远也不会停的雪，深入骨髓的痛，刻骨铭心的恨。
　　睹物思人，剑无忧拿起老者身旁葫芦中的酒，便猛入喉，烈酒苦涩，似生活苦涩，烈酒凉薄，似生命凉薄，烈酒解千愁，愁上加愁，世事无常，“师傅，我敬你一杯，敬你养育栽培之恩，敬你传道授业解惑之恩，敬你疼爱有加无忧之恩”
　　仰天悲泣诗一首：“往事如风，酒入悲肠，养育十二载，送一不归人。往事如烟，血染雪漠，问灵千百年，等一不良人”
　　剑无忧埋葬了师傅，“侠骨柔情，以剑之名，雪漠燎原，大义无边，风雪有情，音容宛存”先师吴不良之墓，不孝徒儿剑无忧立。
　　剑无忧守在墓前，迟迟不愿离去，雪花飘落飘不去的是回忆，浊酒挥洒在墓前“师傅，这是你最爱的酒，酒里有我，也有你的江湖；酒里有你，以后也会有我的江湖”。
　　三拜九叩，每一个都深深的砸在雪漠大地上。
　　“师傅，你要保佑徒儿走出这片雪漠”浊酒一口，便再也不回头。
　　“世间恩仇千万种，唯有离别最伤人，师傅你等我带你回家，等我……回到你最熟悉的那个家”眼泪情不自禁的流出。
　　剑无忧拖着重伤的身子缓缓离开，手持绿剑，怀里揣着黄口葫芦酒、地图，背影越来越远，一人一墓，斯人已逝，天人永隔，剑无忧自嘲道“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一百米处，突然，“红黑狼王”的身影赫然出现，它站立不起来，左眼被伤的很重，虚弱的在雪漠中舔着伤疤，鲜血几乎遍布全身，十分可怜。剑无忧看到他，气不打一处来，“师傅的死和它脱不开干系”，对他可谓恨到骨子里。俗话说“仇人见面分外红”，怒目拔剑出鞘，直奔“狼王”处而去。迫近，就要将他刺死。
　　“狼王”看见剑无忧就要刺向自己，右眼眼神中全然没有初见时的君王威严，出现了恐惧感。它尾巴轻轻拍打着雪花，上下点弄着额头，眼神中温柔似水，没有丝毫戾气，用着气力滚动着身子，像一条被驯服的狗，在向剑无忧示好。剑无忧看到后也犹豫不决，细想“狼王有错，但人兽有别，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自然法则永恒存在，杀了他也救不了师傅。”
　　虽说此恨绵绵无绝期，此“狼”来历古怪，或许与走出雪漠、甚至逍遥堂都脱不开干系，先试探一番。
　　剑无忧缓缓挪开剑，狼王舔了舔舌头摇头晃脑，像是在感谢不杀之恩。剑无忧轻轻摸着红黑毛发，缓缓按摩，狼王似乎非常享受，一点也不排斥，一人一兽便依偎在一起，其乐融融的相处。
　　剑无忧见狼王伤重无法行走，便一边帮自己疗伤，一边帮着狼王疗伤，饿了吃雪狼肉，渴了饮冰河水，冷了就躺在狼王怀里安稳睡觉，日子平淡安静，自由逍遥。狼王在剑无忧的悉心照料下，伤口痊愈的很快，双方关系变得格外亲密，狼王看剑无忧的眼神满是溺爱，剑无忧看狼王也是温情的，一人一兽成为了无垠雪漠最独特的风景。
　　半个月后，狼王终于站立起来了，他疯狂的在雪地里奔跑，像个小孩子一样单纯，全然没有那天的暴躁冲动，他围着剑无忧打转，用舌头舔她的手指，十分可爱。剑无忧的外伤差不多，右手活动自如，内脏伤的很严重，经常痛的全身如千万蚂蚁叮咬一般，苦不堪言。
　　狼王仰天长啸一声，声震四野，雷鸣万钧，似乎在宣告这片大地“君王，我回来了”。声毕，便伏身背着剑无忧向万里雪漠奔去，一人一兽的身影消失在千山万雪中。
　　“它是要带我去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