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舞台

　　“照你这样练下去，别说一个月两个月了，就是一年两年你都不一定能升到A级。”
　　于锦鲤摸一把汗，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明天就是月考核，她每天不离身的锦鲤却突然说出这样不吉利的话来。
　　无论是从唱功还是舞蹈来看，于锦鲤绝对是有进入A级的能力的。即使是从F级升上B级的时候她都没有现在这样有把握，可是它却对现在的她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
　　“天河要选的不是舞者，是唱跳偶像。”
　　“什么？”
　　“明天你就知道了。”
　　紧接着第二天，于锦鲤坐在台下等着轮到她考核。
　　与以往在封闭的舞蹈教室里考核不同，B级升A级的考核安排在公司的报告厅里——那里有一个舞台。摄像机旁也不再像往常一样空无一人，除了舞蹈老师和声乐老师以外，刚刚选拔出来的M18小组合和其余没有被选中的A级练习生们坐了整整一排，后排还有零零散散的坐着一些工作人员。
　　这是最类似舞台的考核环境。
　　于锦鲤紧张得冷汗都要掉下来，手上带着汗黏糊糊的扒着椅子的边缘。马上就要到她了。在她之前的练习生是B级和她实力最相近的练习生，一样的唱跳俱佳，一样的小小年纪。
　　可是那个女孩一站上舞台，平常灵动可人的样子全然不见，小小的身影站在偌大的舞台上，面对观众席的样子就好像面对着什么洪水猛兽。
　　她像是一个僵硬的舞蹈机器一样，完全凭借着肌肉的记忆跳舞。动作的确是准确有力，声音也用正确的方式发了出来，没有跑调，没有车祸。可是她跳着跳着，却好像被那个巨大的舞台吞没了一样，只能白着小脸颓然从舞台中心离开。
　　“下一位，于锦鲤——”
　　“大家好，我是B级17号练习生于锦鲤。”
　　“开始吧。”
　　那首她在练习室里重复了无数遍的背景音乐响起，于锦鲤抬起头，想要像上一世无数次站在舞台上的时候一样扬起一个笑脸。
　　诶？为什么，笑不出来了！
　　她甚至能感觉到半边脸正不可抑制地抽搐着，停不下来。
　　大脑一片空白。
　　明明，在练习室的时候好好的啊。
　　身体先于大脑，先做出了反应。她做的一点没错，每一下摆臂，每一步的步幅，都和她没日没夜练习的一模一样。可是又好像哪都错了，细伶伶的胳膊挥舞的像个提线木偶。
　　原来，这才是A级。
　　锦鲤说的不错，以她现在的实力做伴舞绰绰有余，可是天河要的是偶像。
　　“下一位，梁可”
　　“等一下，我觉得这样不公平。”
　　一个短发的B级练习生打断了评级的进程。
　　“这样评级根本看不出来我们的水平。”
　　话一出口，立刻跟上许多附和的声音。
　　“就是啊，我们在练习室里的时候好好的，这个场地太影响发挥了。”
　　“就是就是，本来十分的实力也就发挥出来个三四分。”
　　“要是还是录视频的形式就好了。”
　　工作人员并没有理会她们，只是继续催进程，“下一位，梁可”
　　任由他再怎么催促，这个名为梁可的短发练习生始终站在舞台下，执意不愿上去。
　　“下一位，刘晴。”
　　“为什么跳过我，这不公平！”
　　“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突然一个身影从坐得零零落落的观众席间站了起来，踩着一串清脆的高跟鞋声，一路走到了台上。
　　“你即将成为的是A级，就像公众人物，你就是要被别人审视的，没有什么公平不公平的。”
　　“你在练习室里做的再好有什么用？你是偶像，总归是要站上舞台的。等你真的出道以后，真的站上舞台以后，才发现自己在聚光灯下活动不了手脚，那才是最可怕的。”
　　李佳木话毕，拍拍工作人员的肩膀示意考核继续，便踩着高跟离开了，观众席里突然站起来个女孩——她的秘书刘莹小跑着跟上她，在她身后关上了报告厅的门。
　　“考核继续……”
　　于锦鲤只觉得她这一席话说在了她的心坎上。
　　没有做好准备的偶像放出去见光的结果是什么？死路一条。
　　面对微博上满屏的污言秽语，她说不了什么，站在舞台上唱跳却及不上偶像的标准，这的确是她的不是，没有什么可说的。
　　可是无数个被黑粉怼得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的夜晚，她也曾设想过，如果她在出道前接受了很好的训练，能唱能跳，能在舞台上活动自如地散发魅力，是不是一切就都会不一样了。
　　这样看来，天河虽然训练系统严苛，但是对它旗下的练习生们是何其周全，何其友善。
　　自从月考核没能顺利升级，于锦鲤的关注点便不再仅仅局限在歌舞上。
　　慢慢地，她发现升入A级的条件不仅仅是舞台上表现自如的镇定与自信，还有更多的因素。仪态，表情，舞台表现力，镜头感，应变反应能力，甚至是体重，这些都是A级的考核条件。
　　这些曾经被她忽视很久的小因素慢慢的放大起来，渐渐成为她练习生活的主体。
　　可是不够，还不够。
　　表情可以自己对着镜子练习，镜头感可以通过反复录像复盘得到改善，可是舞台表现力是一个始终圈在舞蹈教室里的练习生没办法靠自己提升的。这是经历过一次又一次舞台实打实的磨出来的。
　　这就是为什么B级升上A级这么艰难。
　　要经历多少次月考核，她们才能锻炼出一颗强大而又坚强的内心，告诉站在舞台上的自己，尽情去表现吧，你可以的。
　　上辈子她上的舞台虽然不多，但是总比这些几乎从未站上舞台的练习生要强一些，可是这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少舞台表演上的经验。当她疲于反应动作和走位的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去管什么表现力。一次又一次的站上舞台并没有让她的下一次演出更有把握，反倒是把她的自信心打磨得干干净净。
　　那么，至少这一世，让她骄傲的、胸有成竹的站在舞台上一次吧。
　　“锦鲤，我可以预支一片鱼鳞吗？”
　　“我收利息的。”锦鲤像是个奸商一样，稍一琢磨就同意了，可是却非得要点什么心里才好受。
　　“没关系的，做什么我都愿意。”她深吸一口气，坚定地说，“给我一个舞台吧。”
　　“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