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章

　　“咣当”之声越来越近，就在蠕虫把那隧道口甩得远远的时候，它们迅猛地追了上来。
　　结界的光芒开始幽暗下来。因为它们浑身放射着暗紫色的光，如同内里自备一个光源的紫色宝石，那光且随着它们的腾跃也在奔腾着染遍一切。宽大的袋猩猩的脸庞也被光芒照射得失去了原来的黑色，而变得黑紫互换的特殊的狰狞的颜色。
　　慕白看罢不由一惊：这又是什么鬼东东？它们形状如小龙虾，体型却大的惊人，简直就是一座高数十米的自来水塔。上身小龙虾有的它都有，挥着紫色的大小阴阳螯，边跳边两相交击着，“咣当”“咣当”的响，且“丝丝”的闪出紫色的点花！下身却与电影《美人鱼》里美人鱼无异，两脚叉开，一跳一跳地，然而一跳数十米，让人看得叹为观止。
　　慕白立于老和尚身边，看到小龙虾大军似有数千只，浩浩荡荡紧随而来，不禁有些慌张。更被喧嚣的“咣当”声震的心烦意乱。他暗暗引动蝙蝠猪，它们悬浮于慕白身后空中，足以瞬间铺天盖地。蠕虫背上的边缘也已蓝光流动，成一条蓝水荧动的溪流。
　　老和尚也面色凝重。他看到龙虾们越来越近，也已用手势指挥袋猩猩们转向，以匀速后退的方式走着，怒目圆睁，似乎手撕活剥了对方。“嗷嗷”之声亦震天动地。
　　一切都准备就绪。一场屠戮随时可以开始。此时的慕白已从悲伤中清醒过来，他心目闪过“前辈”死时的情形，闪过“婆婆”消失时的情形，他眼中似乎冒出了火焰。
　　“咣咣当当”声越逼越近。龙虾们头上那飘袅的虾须的斑斓花纹都清晰可见了。
　　“好！我让你们再靠近一点。我特么想吃龙虾螯了！”正要发动攻击。突然，龙虾们极速的跳往蠕虫们刚闪开的对面的一个隧道里面去了。队形如此紧凑，浩荡，流水似的迅速从慕白他们眼前消失了。
　　“哦……”慕白松了一口气。扭头看着呼吸深重的老和尚不由得暗笑，都在这里一千多年了，还那么紧张，实在……。忽猛然想起，在这个世界里根本就没有时间的流逝感，老和尚如若不见到他，还根本不会知道自己活了一千多岁。于是内心又对老和尚怜悯起来，继而对自己也自伤起来。
　　“大师，”见老和尚在他的思想时间里盘腿坐了下来，还口中念念有词，不禁说到：
　　“你以前遇见过这些龙虾么？怎么觉得面对龙虾时，猩猩们又怒又怕的样子？”
　　“呵呵，数次。呃，都是完败。”
　　“啊？！？”慕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以为耳朵有了自我意识，跟玩他分家了。遂揉了揉耳朵，稍想一下说：
　　“大师，我看龙虾外形固然强悍，但与猩猩比，不是一个级别啊。猩猩一个屁股蹲就可以把它们碾压……”
　　慕白的话未说完，老和尚早已脸色苍白，似从恐怖记忆中屁滚尿流跑出来似的说：
　　“你有所不知。那些，那些龙虾，实在太恐怖。它们双螯一击便能放电，一触即倒，厉害得很。有次我差点就被动涅槃了。”
　　“哦？这么厉害啊。幸亏它们绕道而去。”慕白脸上不禁放出光来。他仰头看着结界粼粼的光芒，似有所思，眉头又悄悄的紧锁起来。
　　此时此刻，只有他和老和尚两个人类？还会遇见不？老和尚亦或自己会死去不？“唉——”他轻轻叹了一口气。然而叹息虽轻，却已被老和尚分分明明听到。他瞅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时候那玉树临风的样子，忽然间他眼中又现出一丝惊惧，稍平静了一下，说道：
　　“小兄弟，莫要叹息。一切皆是天定。唯有道法自然，才无妄无烦恼。”
　　“道法自然？！自然？——符自然？！”慕白无意识的叨念着。他想起了“婆婆”称为负心汉的符自然。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竟使“婆婆”为他跳海呢？？？
　　“不错，符合自然这道，嗯。内心空茫……”老和尚以为慕白有所顿悟，还想开导。他双手要合十，忽觉有妨碍之物，便一抬手从袖下取出一个卷轴，轻轻置于身旁。
　　慕白眼尖早已瞧见，不由兴奋道：
　　“大师，刚才顶我腰间之物，就是它吗？”
　　“哦啊。”老和尚有些尴尬的说：
　　“正是此物。它虽不是利器，里面所载却是杀人之法。”
　　“大师，怎么，”慕白听得有些糊涂，好像自己也变成一个丈二和尚了，他说：
　　“杀人之法？晚辈不懂。”
　　“哈哈哈，”老和尚笑起来：
　　“当年不知多少人梦寐都想得到这卷轴啊。我却不想。没有想到恰恰是我这个对它没有野心的人得到了。还是圣帝亲赐。”
　　“就是说武则天给你的？”
　　“武则天？”
　　“就是圣帝驾崩后的谥号。大师放心称呼吧。”慕白解释道。
　　“哦。老衲想不到啊，圣帝如此英明神武，上天宠爱，竟然也……”老和尚喃喃道：
　　“照你所说，竟然是千年沧桑了，这卷轴却还陪着我。当年若没有它，我早丧命于刀光剑影之下，早成尘埃一垛了。”
　　“大师，当年您……”慕白听出来了，这老和尚曾被武则天欣赏过，而且还遭遇过大难不死的危险，这故事满满的啊，不由得兴味大涨：
　　“大师，当年你肯定是英雄神武的，嗯，高手。不过这卷轴怎么救了您，晚辈，实在想不到怎么回事。”慕白两眼透露出耐人寻味的光芒，期期艾艾的说。
　　“唉——”老和尚忽然长叹一声，心中似乎有着无比惋惜的哀怨似的说：
　　“我当年，就说跟你一样大的时候吧，也是一表人才。嗯，但我却只能当和尚。”
　　“啊？！”慕白惊疑：怎么看您也不像个一表人才的样子啊，年轻时候顶多像个猥琐的吴孟达大叔，咳，这吹的一千年的牛啊。
　　“我不是吹牛。”老和尚说。
　　“啊！这大师难道会读心术？”慕白听到和尚这句话，不由心中一震，接下来不敢再有什么诽腹之念了。只听老和尚继续说：
　　“当年我什么荣华富贵没有享受过？唉，那时简直不像个和尚。你可看到史书上有过冯小宝这个名字？”
　　“冯小宝？”慕白沉吟。
　　“就是，就是，薛怀义。”和尚忽然喘着大气说。
　　“啊？！他！不就是武则天最著名的面首吗？”慕白嚷起来，他没有注意到老和尚的脸胀得通红。
　　“额，额，老衲，老衲就是他的师傅。”老和尚吞吞吐吐地说。
　　“什么？！大师是薛怀义的师傅？！……!”慕白瞪着震惊的大眼睛张着可以塞下三个大馒头的嘴巴。他心里忽然有句猥琐的问题，但是不敢说出来。但是这句话老是萦绕在心头，仿佛绕头嗡鸣的苍蝇，嗡——嗡：你有没有跟武则天发生过亲密关系？慕白在内心世界写下了一个大大的设问句，而嘴上却说：
　　“啊！大师，晚辈就是修身成佛也想不到啊？！难道，难道大师来此也与薛怀义有关？”
　　“不错。好在我早早就得了这卷轴，否则，哪有今日你我之缘？”老和尚目光悠远的说。而后，眼神落在卷轴之上。
　　“大师！您可否先打开卷轴让晚辈饱饱眼福，里面到底是什么？！”慕白饥渴的神色一点也没有掩饰。他就想看看武则天送的卷轴里到底有什么东西，既能让老和尚活了下来，而且还活了一千岁。这是不是胡扯啊？但看这老和尚一点也不像个骗子啊。
　　“老衲不骗你。”和尚突然冒出一句话又把慕白吓了一跳，这根本是把我的心语都读了出来哈，阿弥陀佛，下次不敢胡思乱想了。慕白正胡思乱想着，只听老和尚又说：
　　“无妨。”
　　说罢，上下左右环视了一遍。但见结界闪光粼粼，蠕虫不疲不倦，黑色袋猩猩舞步妩媚，蠕虫背上蝙蝠猪敛翼微睡，蓝螃蟹窃窃私语。而与自己对面而立的只有慕白不在有第三人。于是好像很放心似的，轻声说：。
　　“你且坐下。”言罢，缓缓打开了卷轴。
　　慕白前倾注视着，心跳加速怦然可听，他不知道随着老和尚微微颤动的手一点点展开的的卷轴里，会不会有刀剑呼啸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