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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当有爵公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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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甲窟分为三部分,最前面是冶炼之地,很大的一处空间,满满当当堆着矿石,还有大大小小的铁块,当中空闲的地方,不是放的打铁的铁砧,而是模板,四五块大大的模板,石质的。
  那是甲叶模板,上面是密密麻麻一片片鱼鳞形状的凹陷,只要把溶化的铁水,浇灌上去,冷却一两个时辰,就是一枚枚鱼鳞甲叶。
  整个冶炼之地,没有一处火炉,因为甲窟中,所有的冶炼,淬炼都是使用本命火。
  中间部分是炼甲地,就是炼制那件金鳞甲的屋子,也叫做糅甲房。
  再后面,有三间石屋,是三人的休息之地。
  这会,前面偌大的冶炼之地,司马桃树和鲁彦两人背对而坐,面前都是一堆铁块,鲁七正坐在靠里的角落里,把着那杆长长的烟杆,吞云吐雾。
  鲁彦一边忙着手上的活,一边向后侧着脑袋,开口道:“桃树,你什么时候也给我炼一件金鳞甲?”
  司马桃树没有回头,两手手掌都托着铁块,掌上有火焰流淌,如潺潺小溪,包裹着铁块,那铁块慢慢溶化,不时有一些暗黑色的杂质燃成灰烬。
  他微闭着双眼,似乎在感受手掌的火候,慢慢唤醒铁块沉睡的神性。
  他缓缓道:“墩子,没金子了,太子那一件足足耗费万两黄金呢!”
  鲁彦叹了一口气,手上也是两团火,和司马桃树一样,都在淬炼铁块,只是,鲁彦手上的铁块溶化速度比后者要慢上一些。
  别想了,那么多的金子,他可没有,胖墩墩的娃娃有些愁眉苦脸。
  鲁彦无精打采,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便没再说话。
  甲窟里又冷清了下来。
  常常如此,毕竟就三个人的甲窟,那位爱抽旱烟的老人,向来古板的很,不怎么说话,而且说话的时候,往往是骂人。再就是司马桃树,也不怎么喜欢说话,尤其是淬炼金铁的时候。
  话多的也就只有那个胖墩墩的鲁彦了,基本上,鲁彦不说话,甲窟就没人说话。
  没多久,鲁彦又侧过脑袋,问道:“桃树,你说我攒些金子,打一口金锅怎么样,用金锅煮的粥,味道如何,会不会很香?”
  司马桃树掌上的铁块,已经化为了铁水,只是那铁水像一只鸟,栩栩如生,在司马桃树手掌上,轻轻扑闪翅膀。
  不远处,角落里的老人,慢慢抽着烟,目光向这边一瞥,嘴角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看来司马桃树对于金铁神性的感觉,越来越好了。
  司马桃树缓缓站起身,两手平托,走到模板前,然后,双手微微一倾,两只铁水小鸟便飞入了模板中。
  用金锅煮粥,司马桃树从来没想过,鲁彦总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奇奇怪怪。
  司马桃树坐回原地,继续淬炼铁块,感触铁块中沉睡的神性。
  他想了想,他还是想不出金锅煮的粥,味道怎么样,只好说道:“不知道。”
  鲁彦有些不满道:“桃树,你怎么可以不知道呢,你是我最佩服的人唉!”
  没错,这个胖墩墩的娃娃,最佩服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司马桃树,他说,司马桃树什么都比他强,不说其他,就是自己最拿手的炼甲,都差了司马桃树一大截。
  司马桃树还会炼丹,画符,煮粥,还会?然后鲁彦便想不出了,总之,司马桃树就是他最佩服的那个人。
  司马桃树有时候,对于鲁彦这个小家伙,挺头疼的,他那些奇奇怪怪的问题,让人无从招架。
  然后,鲁彦好像又想起了一件事,一惊一乍道:“桃树,今儿早上传下来一道封赏令,你听说了吧?”
  司马桃树嗯了声,千枚银抱,万户侯,北伐以来最大的封赏令了。
  “这么说,又要开战了,咱们又要换地方了,听说那个声山的山神老爷,手底下有一支三千大军,都是窥窥,不容小觑唉!”
  说到这,鲁彦又不说话了,怔怔出神。鲁彦便想起了他那许许多多不明白的问题,其中的一个,也是最不明白的一个。
  他不明白,为什么山下老百姓眼中的神仙,就是山上一个个修长生的,窥窥,为什么叫做窥窥。
  他总觉得,窥,这个字不好,感觉像是贼。
  高高在上的长生客,修行人,给自己取个什么称呼不好?
  爷爷说,这事可就说来话长了,那个时代太遥远,从大道之初开始,得从两位老祖宗说起,那是二圣。
  走出窥窥这条修行路的老祖宗,天下窥窥呼之祖,窥祖。
  老人今天好像心情特别好,觉察到自家孙子走神后,并没有像以往板着一张脸,然后冷冷嗯哼一声,那个胖墩墩的小家伙立马就会回过神,老老实实干活。
  老人只是轻轻走了过来,无需多想,鲁彦一定又在“窥窥”两个字上纠缠不清了。
  关于窥窥二字,不是没有窥窥想要摘了窥窥这个说法,有,大有人在,老人摇了摇头,看了看自家孙子,那些想要摘掉窥窥称呼的人,都死了。
  而且,一位位都是仙人。
  老人转头看向那个专心淬炼铁块的道童,他突然想听一听这位爵公小老爷,对于“窥”的看法。
  于是,老人以心声问道:“桃树,你说说,窥祖为什么取了‘窥’这个字?”
  司马桃树心海中响起了老人的声音,他有些意外,没想到老人会问这个问题,其实,关于窥窥这个说法,他也和鲁彦有过相同的困惑。
  这个问题,桃祖和师父都与自己讲过。
  那是神纪时代,也是蛮荒纪元,那个时候,人族卑微,多为血食,生存大不易,朝不保夕,窥字,便是在窥一线生机。
  人族中走出了二圣,那之后,人族才开始生存下来,从卑微之地走向高高山巅,一步步,艰难前行,朝乾夕惕。
  这才有了后来的人族大昌盛。
  二圣所以取窥字,是说二圣当年也是在窥一线生机,如芸芸苍生,也是在说,山巅看山下,别忘了根本,大道再高,也是从苍生中走上来的,也是个窥子。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司马桃树记得很清楚,桃祖和师父说,言语上的道理算不得道理,,得在自己脚底下走出来的道理,才是道理。
  就像“窥”字,得等他走了足够远的路,见过了足够多的事,才能真正明白。
  司马桃树也以心声回话,告诉了老人,自家桃祖和师父的说法,也告诉了老人,自己的一知半解。
  老人沉默了许久,又问了司马桃树一个问题,“为什么窥窥登高十五步,如今几乎只有十三步了?”
  司马桃树没有多想,这样的问题,他不知道。
  他知道的是,窥窥十步之上是仙窥,十步之下是凡窥,一步有一步的讲究,还有三步一撞门,五步一迈槛的说法。
  窥窥还有一般的窥窥和不一般窥窥的区别,那撮不一般的窥窥叫做独夫。通常所言的窥窥,说的只是一般的窥窥,独夫属于另一个山头。
  他本来就是一个独夫苗子,只是大道有改,绝了独夫这条路,所以,他成了一个武夫。
  武夫是一条断头路,修不了长生,只有六步。
  但是,这是一个武夫当兴的时代。
  师父有过一个形象的比喻,窥窥,独夫,武夫好比三条江河,独夫这条大河河道断了,所以独夫这条江河水改道了,哗哗灌到了武夫那条小河里。
  师父说,不止如此,窥窥那条大大的江河水,也有些流入了武夫小河中。
  司马桃树还是不太明白,可能窥窥十五步那条滚滚大江气势弱了些,就是因为水量小了些吧。
  这其中有一个玄乎的说法,好像叫做气运。
  此消彼长。
  司马桃树又以心声回答了三个字,“不知道。”
  不过,欲言又止。
  老人觉出了,便让他再说说,于是,司马桃树便告诉了老人,自家师父的说法。
  老人听后,竟是笑出了声,比喻很贴切。
  出神的鲁彦就猛然回了神,偷偷转过头,然后,吓了一个激灵,爷爷就站在自己身后呢,然后,胖嘟嘟的小家伙,又是一副困惑神情,爷爷好像笑得很开心。
  鲁彦便壮着胆子,转过身,叫了声爷爷,老人止住笑声,看了看两个孩子,笑道:“别忙了,都歇歇吧。”
  鲁彦一时没敢起身,瞪着眼珠子,心思急转,这是怎么了,爷爷平常不这样啊,笑都很少笑,不骂他两句好像都不正常。不会是在试探他吧,万一他真的歇了,用爷爷的话说,他这个好吃懒做的家伙,就是揍的少。
  鲁彦试探性,怯怯问道:“爷爷,你是不是要打我?”
  老人有些意外,看着自家孙子怯弱的眼神,竟有些可怜,看来自己对这个孙子管得太严了。
  可是,不严教又能如何,这可是下一代鲁家家主,天生亲近万金,随便一块石头,摸一摸就能知道里面有没有金属,是哪一种,从无差错。
  而且,鲁彦的本命火,对于金铁之物,天生契合,那缕金铁中沉睡的神性,甚至根本不用唤醒,自己就会醒来。
  以凡铁炼制甲丸,是历代鲁家先祖苦心钻研,才终于走出来的一条路子,天下独此一份。
  鲁家便是要凭此,在天下汹汹大势中,争一份先机。
  正如大玄王朝的北伐,天下十洲,一个个大小王朝都不平静,而和大玄王朝这般的大王朝,也在忙着开疆拓土,争那一个天下最。
  天下最大的王朝,第一王朝。
  老人神色和蔼,讥笑道:“你还怕打,我打的你少了,你不照样淬铁的时候,说睡就睡了。”
  鲁彦咧咧嘴,没办法的事情嘛,困了就睡呗。
  司马桃树倒没有鲁彦那么多想法,既然鲁师说歇,司马桃树淬炼完手上的两块铁块,便在原地歇息。
  鲁彦一看,就急急忙忙淬炼好手上的那点活,也学着司马桃树歇了。
  这时候,闲下来的鲁彦又来问题了。他问司马桃树现在既然当上了爵公小老爷,还算不算敕令山的弟子。
  司马桃树回答说,当然算,走到哪他都是敕令山弟子。
  两人没想到的是,一旁抽烟的老人,开口说,也算也不算,就像嫁出去的女儿,只不过司马桃树是嫁给了天下,他得洗天下,敕令山算是娘家了。
  自古以来,爵公爷要有爵公爷一脉,司马桃树自然也是如此,他也应该收取弟子,招揽门人,开山立派。
  不然,一个人怎么可能看顾得了整个天下。
  而且,将来司马桃树的山头上,得供奉历代的爵公老爷,也可以供奉敕令山,这就看司马桃树的心意了。
  鲁彦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他说,桃树,要不你收了我,以后我帮着你洗天下,咋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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