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启 二

　　苏九烨吩咐完后，便同梅长苏进入了那个蔺晨专门为他们二人留出来的房间。
　　随后这事就立刻被蔺晨当成了头等大事看待，门前不仅安排了黎纲甄平等数个护卫，甚至蔺晨自己也连哄带骗的哄走飞流后一起守在了那里。
　　当真有几分“擅闯者，格杀勿论”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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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相对而坐，谁都没有说话，梅长苏的目光始终锁在面前的人身上，眼眸如古井般沉静。
　　他还在想，这个看起来只是少年模样的人，究竟是何身份，或者……
　　从前跟他有什么关系。
　　苏九烨却像是并未察觉一般，拿起一把匕首，轻描淡写的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鲜血流淌，地上绽放开一朵血色莲花。
　　他却依然似没有感觉到一样，悠然开口，
　　“我说过了过程很痛苦的吧，梅宗主可要挺住了。”
　　“削皮挫骨之痛都熬过去了，还有什么挺不住的么？”梅长苏淡淡一笑，唇齿一色。
　　“只怕饮血阵，也不比那个好到哪里去吧。”
　　梅长苏扫了一眼苏九烨流血的手腕，“苏公子也说过，可能会失败吧。”
　　“自然。毕竟，我也是在赌。”苏九烨低声道，明明是温润如玉的面容，此刻却突然有了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势，高高在上，俯视众生。
　　梅长苏依然笑着，眼里却闪过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光，抬手同样轻描淡写的割开了自己的手腕。
　　两股血液相冲，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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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都几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出来。”守了足足两个时辰，黎纲终于忍不住担忧起来。
　　而刚去逗完飞流回来的蔺晨反倒是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道：“饮血阵这种奇绝的阵法，哪有那么容易，总之相信小九就行了。”
　　“……”
　　“怎么？你想进去看看？”蔺晨扫了他一眼，开始闭目养神。
　　黎纲立刻摇头。
　　殊不知，蔺晨此时又何尝不担忧呢。只是没有表现的那么明显罢了。
　　几个时辰了竟然没有一点声音，他几乎都要怀疑里面是否真的有人了。
　　一时无话，微风轻拂过，渲染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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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长苏此时还在惊讶于苏九烨的内息为何如此之强。
　　以血换血，苏九烨也是第一次尝试。
　　但他，不能失败。
　　随着鲜血越流越多，苏九烨还是慢慢感受到了身体渐渐寒冷而冰凉，手腕处的疼痛早已麻木。
　　梅长苏同样感到了体内每个部位都愈发明显的撕裂般的剧痛，脸色渐渐苍白。
　　苏九烨缓缓滴落的鲜血像被吸收了一样，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失，直到不停的流血使他的心脏几乎冷的要被冰封。
　　少年却突然露出了一个欣慰的笑。
　　“咳咳——”几乎在同一刻，梅长苏突然捂嘴咳嗽起来，猛的呛出一大口血，脸色却是突然好转。
　　下一秒，蔺晨听到声音推门冲了进来，脸上罕见的带着担忧的神色。
　　“我没事。”梅长苏抬起头，嘴边还有淡淡的血渍，但蔺晨却点点头，他知道，这次是真的没事了。
　　苏九烨倚着墙，脸色白的像鬼似的，听到蔺晨进来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梅长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只觉得冷，一种仿佛站在世界边缘的冰冷。
　　为了掩饰自己的虚弱不堪，他只好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小九，辛苦了。”蔺晨刚松了口气，就看见苏九烨吓人的脸色，上前想把他扶起。
　　苏九烨却睁开眼睛，躲开他的手，使尽力气朝他轻轻摇了摇头。
　　“多谢苏公子今日恩情，梅某定当感激不尽。”梅长苏的气色显然好了许多，便也要上前扶起苏九烨。
　　苏九烨深吸几口气，勉强声音喑哑的开口，“梅宗主不必言谢……”却无论如何也没力气站起来。
　　出于无奈，他只好扶着蔺晨和梅长苏的胳膊，几乎是被二人拉了起来。
　　门外护卫着的几位见自家宗主气色好了很多，自然也是欣喜异常。
　　“宗主体内剧毒刚解，近几日需要好好调养，切不可过于劳累……”苏九烨闭了闭眼，整个人都半靠在蔺晨身上，声音有气无力。
　　“你还是先担心一下你自己吧。”蔺晨白了他一眼。
　　梅长苏笑而不语，看苏九烨的状态，自己今天大概不能向他提问了。
　　“那么就请苏公子先回去休息吧，改日我还是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对于这个问题，梅长苏也并不急在一时。
　　苏九烨自然不会推辞，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再多站一刻就会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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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
　　苏九烨轻轻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莹莹月色。
　　他这一睡就到了深夜，虽然还是疲倦不堪，但怎么说比先前好了一点。
　　他之所以醒着，是因为感觉到门外埋伏着一个人。气息极其陌生而森然。
　　刺客？冲他来的么？
　　苏九烨的眸子里映出星辰，他面无表情的想着，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潜入琅琊阁。
　　因为失血过多，他浑身上下还是没有一点力气，若动起武来，他不存在获胜的可能性，所以不能打草惊蛇。
　　是谁呢。
　　为什么目标是他，而不是别人。
　　苏九烨百思不得其解。
　　他闭上眼睛装作已经睡着，侧耳倾听门外的动静。
　　刷——
　　一阵细碎的风声传来。
　　一柄匕首凌空破风而来。
　　苏九烨心下一惊，翻身躲过，就见一个黑影闪了过来，一刀劈向他。
　　“你是什么人？！”苏九烨无力还手，只有躲避。
　　看那人的身形，似乎是个女子。
　　“来取你性命的人。”
　　那人声音冰冷，随即一手刀劈中苏九烨的左肩，接着直接将他凌空甩了出去。
　　“趁人之危啊……”苏九烨苦笑着勉强稳住，就感到左肩一阵剧痛一阵麻木。
　　夜闯琅琊阁杀人，他可不信那些守卫眼都瞎了。
　　“你是一个人……闯进来的么？”他捂住肩膀，咬牙不让自己叫出声。
　　那人没有应声，似乎是看出了苏九烨的虚弱一般，出手一次比一次狠辣，反手一拳挥在他的腹部。
　　苏九烨倒在地上猛的呛出一口血，痛的几乎无法出声。
　　“不用挣扎了，他们不会有空来救你的。”女子冷意决然的声音传来，居高临下看着这个濒死的少年。
　　不会有空？
　　苏九烨闻言瞳孔骤然缩小，俊美苍白的脸上闪过一丝恐惧。
　　目标不止是他！
　　还有梅长苏！
　　那杀手随手拔出匕首，对准他的咽喉扎了下去。
　　苏九烨用尽力量就地一滚，匕首极险的擦喉而过，却刺入了他方才受伤的肩膀。
　　血花四溅，苏九烨痛的闷哼一声，眼底划过一抹阴影。
　　他目前的情况很糟，但他不希望梅长苏也是同样的情况。
　　那杀手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一般，冷笑意思，随手耍了一个漂亮的刀花。
　　“他死的，不会比你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