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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青衣书生背着个背篓,双手环胸挤了进来,站在门前看了一眼破败的萧瑟的小院,眼中闪过一丝怀念。
青衣书生缓缓走进院子里,目光不时放在左右,他仿佛对这里极为熟悉,背着背篓绕着整个赵府一一走过,最后行到一处堆满酒缸的院子里,卸下身上的背篓,面色复杂地看着满院残破的酒缸。
她坐在屋檐上,白衣翩翩,乌发飞扬,她撩开遮住视线的发丝,向那青年细细看去。接着月光,看那书生的模样清秀白皙,身子消瘦,一身书卷之气,对着满院苍夷没有好奇和恐惧,多得却是那份缅怀和丝丝愁绪。那书生借下背篓,将之放在一旁,然后将目光放在院中墙角枯木身上,他缓缓走过去,轻轻抚摸着树的文理,最后弯下腰,从怀中取出小铲子,将土一寸寸挖开。
“这书生要做什么?”
她看着他娴熟的动作,不明白其中的意思,索性飞下来落在枯树旁边,看着脚下埋头苦干的人。
过了一刻,书生从地下挖出一个坛子,他小心翼翼的抱着酒坛,将酒坛放到一边,最后小心翼翼将土掩上。继而拿出背篓中的盒子和布,将坛子擦干净。
这是什么?
她好奇的看着他的动作,直到书生伸出手打开那密封已久的坛子。
方方开启,她便闻到一股酒香,酒香逼人,即是熟悉又是陌生。
自成了孤魂野鬼,这凡间之物她便未沾染半分,每日之饭便是采露食草木之精修养。
花妖经常说她天赋异禀,刚刚成了鬼,便会了这修炼之法。她孑然一身,本对修炼无甚兴致,不过采露**却是人间不曾尝过的美味,食用倒也无妨。
这么一说,却是远了,她看了一眼那坛酒,无奈挠了挠脑袋,在这赵府游荡数载,她竟未发现这枯木之下另有乾坤。
不过看着书生对此处如此熟悉的模样,难道他是这赵府旧人。
旁边的花妖不知何时落到她肩上,贴着她的耳朵笑道:“怎么,莫不是看上这书生了”
她伸出手弹了弹身上的花妖,见他被弹得晃了晃险些跌下去,才伸出手将他抓在手中,问道:“你成精已久,可知这人的身份”
花妖闻言嘿嘿一笑,捏着花须道:“我的道行若是能到了看清人过去未来,也不会在这里陪你了”
“哦”
“你若想知道,不如我帮你想个法子”
“没兴趣”
她活了这般久,从来未对一件事感过兴趣,纵使那书生看起来藏着许多秘密,但她却无意探究。
花妖捏着胡须道:“喂喂,你就不想知道自己的来历,就这般浑浑噩噩的,最后魂飞烟灭”
“哦”
她从来不关心自己的来历,也不曾想过自己的归路,如今经花妖这般说,突然好奇自己的来历和归路了。
她是谁,为何出现在这赵府破院子里?
“清儿”
那书生抱着那坛酒,落寞的坐在石阶上,嘴中喃喃唤着一个名字。
清儿,那是谁?
她缓缓飘过去,落在那书生身边,她偏过头看着那书生的侧脸,光滑细腻,脖颈顺滑而无喉结,她是女子。
只是她的模样莫名的有些眼熟。
“清儿”
那书生装扮的女子又叫了一句,月光之下,她清楚的看清了那女子眼中晶莹的泪水。
她怎的哭了?
手缓缓伸出,不知为何她突然想将她眼中的泪水抹去。毕竟她不该是这幅样子,应该是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女,那个侠骨柔肠,心怀家国的梅子君。
梅子君,默默念了一句这个名字,她突然愣住了。
梅子君是谁?
她又是谁?
身边的书生抱着酒坛子,默默的饮下一口口埋藏十年的酒水,泪水和着酒香一寸一寸吞入腹中。有恨不知酒滋味,无情看尽茶花凉。
她是梅子君,那个早该死在地牢中的梅子君,却意外被人所救,之后便倾尽全力报仇雪恨,不曾想就在昨日,她才知道,当初那个懵懂少女早已在离府之前,就葬身与青梅树下。
她还记得,那瞎眼的赵夫人抱着包子的衣裳,字字泣血,八月七日夜,赵伯亦与清儿起了纠葛,两者相冲之下,赵伯亦无意推之,至爱女触头而死。
为何起了冲突?若不是撞破了赵伯亦的阴谋,她怎会死?
当真可笑,而她竟将她连着赵伯亦一起恨了十年,十年呀,十年,她噬毛饮血,生不如死,似妖非妖,似鬼非鬼,到如今却告诉她恨了十年的包子早已死去。
“哈哈哈,梅子君呀,梅子君,你真该死!”
旁边的赵婉清早已站了起来,她看着坐在那里如痴如狂的女人,那些封存依旧的记忆仿佛重新打开了封印。
她从来都是羡慕她的,羡慕她的神采飞扬,羡慕她的自由自在,所以在她说回来带着她快意江湖时,她是开心的。
她并非什么都不懂,父亲虽然爱她,但她终究只是一个女儿,比起那权势和利益,她终究差了太多。所以她被许配给那权势之家的子弟,只为了可以打通关系,接触即将南下的皇帝。
父亲从来都是一个贪婪的人,他怎会看上小小的权势子弟,他的心在皇帝,在那更高的位置。父亲想要将她献给的人不是那嫡子,而是当今圣上。
他以为她什么都不知道,但她怎能不知呢。母亲如此聪慧,生来的女儿怎会差。只是母亲愿意为他自欺欺人,而她却不愿罢了。
只是她没想到梅子君竟然会回来,并且参与到那个必败的棋局里。
她还记得她当初的话,做那个青梅煮酒的女英雄,殊不知,在她眼中,她比那些须眉男儿好多少。
她不知,她亦不知,在她们在那小院中再见的时候,孽缘即已开始。
父亲要等不及了,她也不想在犹豫下去,她想要在父亲送她离开之前,将父亲的阴谋告诉她。父亲察觉了她的意图,将她抓到了密室,让谋士给她灌下了那杯毒酒。
八月七日夜,她死了,被亲生父亲埋在那小院中的青梅树下。
“你怎么了?”
花妖跳到她肩上,道:“莫不是想起了什么?”
“你都知道”
“或许吧!”
“我是赵婉清”
“你说是,那便是吧,反正到现在你还没有名字?”
“那她呢?”
“一只迷路的怪物罢了”
“她看不到我”
“她迷路了自然看不到你,不过,他很快就来了?”
“谁?”
“他的名字叫做九问,是一个小道士。她一路走来,伤了数人性命,他如今来便是收了她”
她看着痴痴笑笑的书生,许久,静静走过去,靠在她身边。最后缓缓靠近她的耳边,轻声道:“子君,你说等你回来,便带我去闯荡江湖,你说话还算话吗?”
刚刚还痴笑的人突然停了下来,然后缓缓低下头,她仿佛听到了包子的声音。
门外,一声轰响,一个穿着道袍的少年走进来,拿着一个玉壶,嘴角微勾,邪笑道:“呐呐,缘分一了,该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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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大多人她是幸运的,陈默看着窗外的枫叶。
梅子君和赵婉清的故事结束了,她仿佛局外之人,看着这场无法言说的禁忌之恋。两人之间的感情,她说不出亦道不明,每每去深思却总觉得如此美好又哀伤。
那个玉壶,她让人送到了石斋,在那里或许才是她该呆的地方。
风微凉,身形高大俊郎的男子缓缓走到她的身后,为她披上披肩,轻声道:“小姐,进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