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冲冠

　　回到蜀山，顾月白直奔母亲住所。门外伺候的丫鬟见他过来，径直推开了房门。“夫人，少宗主回来了。”
　　“母亲，父亲说您病了。我急忙回来....”顾月白两步跨进房内，话还没说完，便觉得气氛有些异常。只见母亲坐在桌边，头上环钗不整，显然是未来得及装扮，加上为儿担忧，整夜未曾休息，双眼红肿。顾月白心下惭愧，只因自己一时莽撞，害的母亲如此担心，一夜之间竟看起来沧桑了些。只是母亲神色异样，让他觉得哪里有些怪异，但是又说不出来。“母亲，父亲说您昨夜咳嗽，所以我特意赶了回来。”顾月白上前跪在母亲身边悄声说道。
　　那夫人昨夜闻听顾月白连夜下山是为进宫面圣，便万分担忧。顾月白从小生于江湖，总是胆大莽撞。他与月姣公主二人早已锦书有约，如今陛下将公主远嫁和亲，他必心有不忿，若在殿前冲撞陛下，免不得招来杀身之祸。思来想去竟已天光大亮，彻夜未眠。如今见儿平安回来，万千责怪的言辞都变得苍白无用。急忙将他搂在怀里，“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夫人一边哭着一边说到。
　　“母亲。您再劝劝父亲吧。让他跟陛下再想点其他法子。我不能让月姣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啊。”顾月白跪在地上已经哭的泣不成声。早上在皇宫里，陛下和宗主的态度已经让他几乎绝望。如今他唯一的希望就是母亲了。
　　“孩子啊。你现在还小，不要怪你爹和我铁石心肠。等你长大你就会明白，很多事情是身不由己的。”
　　“母亲，等父亲回来，您再劝劝他吧...”
　　话音刚落，房门外忽然冲进来数位男子，几人均身形健硕，各自身穿短褂黑衫收拾的紧趁利落，看上去都是修习外功的高手，几个人将顾月白团团围住，一时间气氛凝固，仿佛手里的铁剑随时准备出鞘。为首那一人剃着个光头，脑袋上一个伤疤从头顶划过眉心一直伸到左脸，甚是吓人。顾月白定神一看，为首的这人他再熟悉不过了。他在习武路上的第一个根基师傅便是眼前这位光头，蜀山的团练教头李鹰。“李师傅，您....这是...”
　　“少宗主，得罪了。还请移步堂外吧。”李鹰双手背负昂着头冷冷说道。
　　“母亲，您且靠后一些。孩儿料理清楚再来向您赔罪。”顾月白担心交起手来误伤到了母亲，便起身拦在母亲身前，可是刚说完便察觉到了异样。母亲出身世家，自己不会武功，对于刀剑总是有些忌惮。自己小时候练武，母亲还总是担心他伤到了。今天几位高手手持兵刃冲进房间，母亲竟一动不动，仿佛是她安排好的一样。
　　“母亲，您事先知道，对吗？”顾月白回身静静问到。
　　“月白，你爹都是一番好意。怕你再出去闯祸。你就听话乖乖休息几天吧。”夫人一边说一边用衣袖拭去脸上的泪。
　　“少宗主，房内不便，恐伤了夫人。还请堂外讲话吧。”李鹰在旁抱着拳高声说到。
　　顾月白见来者气势坚定，想必是有宗主号令。否则是不敢擅闯夫人宅院，还对少宗主如此无礼。父亲安排这几个人来，无非是想逼自己就范，最多关进舍身崖上思过，断然不会要了自己的姓名。只是当下月姣公主和亲之事迫在眉睫，自己没有时间可以耽误。电光火石之间，顾月白的心理已做好了决定，当下迈步出了房门。
　　几位武士跟随顾月白站在庭院。此时月童从马厩过来，见此情景，当即拔剑出鞘横眉冷对。“你们要干什么！”
　　庭院中，两人对八人。顾月白心下暗自盘算。父亲能安排武士来对付自己，肯定不是寻常武士。蜀山上武功强悍的，除了李鹰之外，还有那么几位。一位是宗主的大弟子颜越，还有剑阁长老傅尊，和曾教导过自己的师傅，如今训武营的顾胜，顾猛兄弟。再有就是负责处理江湖情报的鬼使。
　　“少宗主”。李鹰抱拳行礼，从怀里掏封信。“宗主令。顾月白，顾月童，私离山门，罚禁西苑一月。卸剑归甲不得出入。”
　　如今以少对多，对方都是蜀山数一数二的高手。以月童的功力，面对对方，最多可以抵挡数招，自己面对这几人，单打独斗都不在话下，即使对方一起上自己想脱身也不难。但是现在自己还有求于父亲，不能一走了之，顾月白攥紧的拳头逐渐放松了下来，伸手拦住身边的月童，让他把剑收了回去。上前两步对李鹰说到。“待我跟母亲告辞再走不迟。”
　　“谢少宗主。咱家弟兄们也不想伤了和气。”李鹰说完，往后退了一步。
　　顾月白转身回到母亲房门外，此时夫人正被小丫鬟扶着倚门而立。只见他双膝跪倒在地，对着母亲行了几个大礼，朗声说道。“母亲，孩儿不肖，先去西苑休息几日。过段时间再来看您。”
　　夫人闻听词语，早已泣不成声，恸哭着点了点头。
　　两人被李鹰几人前后包围着押送至西苑。李鹰检查好房间之后，拱了拱手就出去了，只留下他二人在房内。顾月白见他将屋门紧闭，站在门外高喊：“少宗主只管放心休息。门外有我们几人轮流看守。”
　　两人不由得苦笑。这分明就是监视啊。
　　两人稍坐片刻，门外似乎人声少了。月童静悄悄扒在门边，侧耳偷听了半晌，蹑手蹑脚的凑在顾月白耳边说到。“门外好像就两个人，但是不知道是谁。”
　　顾月白抬眼想了想，看着月童，伸出右手成刀，在空中轻轻的挥了一下。月童瞪大了眼睛，赶紧把他的手刀摁住。“少宗主，你知道出的去这个院门，可你出去了又能怎样呢？回头夫人跟李师傅都得受宗主责骂。您还是老老实实等宗主回来，跟他再商议吧。”
　　顾月白心中恼怒，愤恨了砸了一下桌子。两人便相顾无言静悄悄坐了半晌。月童见他焦躁了一整日，此时安静片刻，情绪稳定了些许，便取了凳子坐在顾月白身边，手里递过来一张纸条伸到顾月白的眼前。“少宗主，这个，这个是晌午时值令官余老给我的。”
　　顾月白有些诧异，“给你？”顾月白接过蜷缩的纸条顺手拆了开来。
　　“哎呀，是让我给你的。他让我回来之后，找个没人的地方递给你。还言明看完销毁，不能被人发现。”。
　　顾月白拆开纸条，映入眼帘的只有一行小字，却犹如置身冰窖，遭受了轰顶霹雳，一时间竟不能言语。月童尚还在问他纸条上写的什么。只见顾月白脸色发白，身体僵直，眼神里充满疑问，然后变为坚定，最后变得冰冷肃杀。月童心内一惊，知道大事不好，急忙忙抢过纸条。只见上面娟秀小楷只写了六个字。
　　“明日卯初雏凤入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