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表姐的秘密

　　这个星期天正好是向晚奶奶的生日。依照惯例，全家人聚在一起吃顿饭就算庆祝了。
　　向家爷爷奶奶身体都挺硬朗，一共有三个孩子，向晚的姑姑，向晚的爸爸，还有向晚的小叔。姑姑嫁了当科员的冯姑父，生了表姐冯玥，今年刚上高三；小叔是名公交车司机，娶的小婶在商场百货做营业员，生了向家唯一的男丁向晨，今年八岁，上小学二年级。向晚爸妈都是工人，住着厂里分配的职工楼，向家爷爷奶奶跟小儿子一家都住在老房子里。
　　向晚一家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赶到老房子的时候，姑姑一家已经到了。小婶是百货商场的营业员，星期天正是忙的时候，就算是找人替班也要下午三四点才能回来，小叔倒是提前请好了假在家，但是向家男人一向是不进厨房的，因此还是姑姑和奶奶在忙活，等向晚妈一进门，奶奶就被劝去看电视了。
　　此时已经是上午十点钟了，女人们在厨房里准备午饭，因为要等小婶回来一起吃团圆饭，所以这顿“午饭”其实要在下午三点以后才能开席。所以男人们（爷爷、姑父、爸爸、小叔）正好凑成一桌麻将，很快就稀里哗啦响成一片了。
　　向晚方才一进门就发现表姐的脸色十分不好，可惜跟自家爸妈打过招呼之后，还没说上两句话就又被姑姑催着去学习了。
　　爷爷奶奶这个老房子是两室一厅的格局，老式的建筑风格，卧室都比较大，小叔夫妻俩住一间，爷爷奶奶那间最大，被从中间一分为二，里边一张大床是爷爷奶奶住，外面一张小床，摆了张桌子，旁边堆满了玩具，是向晨的地盘儿。姑姑为了让表姐学习，算是临时征用了向晨的书桌。
　　向晚无聊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客厅的另一头传来麻将声，沙发的另一头，奶奶则正试图第N次往乖孙的嘴里塞食物，而这小子正专注于电视里上演的动画片，无暇他顾。
　　向晚想了想，偷偷溜进了爷爷奶奶的卧室。
　　表姐果然没在学习，此时正趴在桌子上，大概在睡觉呢。向晚心里偷笑，正准备出其不意吓她一跳，忽然看到表姐的肩膀微微耸动，隐约传来一阵抽泣声，让她一时愣住了，有些不知所措。
　　表姐很快就发现了她，伸手胡乱的抹着眼泪，向晚默默的递过去一包纸巾。
　　“姐，你怎么了？”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表姐的眼泪一下子又涌了出来，吓得她赶紧检查了一下门，果断的上了锁。这回也不敢再问了，害怕捅了马蜂窝。
　　可是表姐冯玥却像是已经憋了很久似的，急于找人倾诉，甚至顾不得大人们就在外面，随时都有可能进屋发现她的异样。
　　“晚晚，他要跟我分手！他说他要跟我分手！”
　　“！”原来表姐真的谈恋爱了，可是，“那个，他是谁啊？”
　　“他叫李鑫，是隔壁班的。”表姐的表情很痛苦，“其实我们初中就认识了，我，我为了跟他在一起才去的二高啊……他居然要跟我分手！！”
　　“什么？！”不是吧！骤然得知真相的向晚简直想抓住表姐使劲的摇晃！你到底还是不是我那个聪明伶俐的表姐啊！居然会为了一个臭男生做出这么大胆的事！万一被姑姑知道了……画面太美，不敢想。
　　许是向晚的脸色实在难看，冯玥终于也意识到了这个秘密有多么的惊人，又是着急又是羞恼的一把抓住向晚的手，“恶狠狠”的威胁道：“你不会告诉别人的！对吧！”
　　现在才说会不会太晚了啊！回答她的是向晚的一记白眼。
　　表姐赌气似的撒开她的手，忽然趴在桌子上不管不顾哭起来：“算了，你去告诉我妈好了，反正他也不要我了！他要跟我分手！呜呜呜！”
　　“！”喂！向晚都要被她气笑了，“我什么时候说要去告状啦！原来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啊！”还想说点什么，她们的动静却已经惊动了一直关注这边的姑姑，门被向晚锁住了自然推不开，姑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玥玥！开门！怎么把门锁上了！你在里面干嘛呢！”
　　表姐整个人已经吓的忘了再哭，向晚只好硬着头皮应声：“姑姑，是我！我在里面呢！”
　　门外的声音顿了一顿，“晚晚啊，我知道你们小姐妹好久不见有话说，不过你姐姐在学习，啊！别淘气！等吃完了饭让她休息，你们再好好说话！”
　　向晚在里面含含糊糊的答应着，想着就当是我耍赖吧，反正不能给你开门……到底是奶奶的生日，姑姑虽然生气，也不会真的大动干戈，这才勉强让他们混过去。
　　只是，“这下姑姑肯定要跟我妈告状了！”向晚瘪着嘴，这黑锅背的！
　　表姐方才连惊带吓的，此时也哭不出来了，看她这样也觉得不好意思，“没事，反正她又不能把你怎么着，下回，下回我也帮你掩护还不成吗？”
　　“得了吧，还有下回呢！我才不像你那么傻呢！”向晚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话说了：“姐，你为了个臭男生搞砸了中考，我就不说啥了，毕竟都已经过去了。可是现在，你还为了他哭成这样！分手怎么了！我倒觉得分手分的挺好呢！就算他不跟你分，你也早应该跟他分！”
　　“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啊，你说你们初中就认识了，那那时候你们就在一起了吗？”
　　表姐想了想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是他刻苦努力争取也考上一高，非要你考砸了去二高呢！”
　　“这，哪有那么容易啊，一高哪是说考就考上的……”
　　“姐，你既然也知道一高有多难考，那你是怎么忍心让姑姑失望，让自己的辛苦努力白白浪费的啊？！”
　　“……”
　　“中考你可以故意考砸了迁就那个李什么的？”
　　“李鑫……”
　　“对，李鑫！那高考呢？为了上同一所大学，你又要故意考砸了来迁就他吗？”向晚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姐，你们分手了我才要替你高兴呢，因为他根本配不上你啊！”
　　冯玥怔怔的看着她，向晚的话就像一瓢沸水，哗的一声淋在她的心上，一时间五味杂陈、如汤灌顶。
　　向晚鬼鬼祟祟的从洗手间浸湿了一条毛巾，对着表姐红肿的眼睛有些发愁，冯玥把冰冰凉凉的毛巾从左眼换到右眼，就见到自家妹子一脸的苦大仇深，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姐！你还有心情乐！”向晚恼怒的瞪着她。
　　“好了，你看你的样儿！用毛巾敷一敷，一会儿应该看不大出来，没事儿！”
　　向晚可没有她那么乐观，就这两个大核桃，说没事谁信啊，姑姑又不傻。
　　“你就放心吧，我妈要是问了你别出声，有我呢。”
　　“......”
　　因为今天的“午饭”有些晚，中午十二点的时候，厨房里就新鲜出炉了很多的炸货，炸丸子、炸藕合、炸年糕，吃的小胖子向晨满嘴流油，向晚却提心吊胆的把一颗炸丸子吃的浑不知味。
　　怕什么来什么，姑姑果然一脸狐疑的在表姐脸上来回打量：“玥玥，你眼睛怎么了？怎么好像哭过了？”一边说还一边朝向晚扫过来，大概是疑心自家女儿被欺负了。
　　向晚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就听表姐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不紧不慢的开口：“唉，刚才有一道数学题，太难了，我不会做。”
　　“......”
　　一时间屋里的空气仿佛都安静了，只有向晨小朋友毫无所觉的继续吃吃吃。
　　向晚咽下嘴里一口老血，心说这就是所谓的交给你了，表姐，你真是神仙一样的人物，这话你是骗鬼呢吧！谁知，不愧是亲生的母女，姑姑居然也叹了一口气，“哦，那也不要紧，明天回学校问问老师吧。”
　　“嗯。”
　　向晚：“......”
　　向晚感觉世界观受到了冲击，需要缓一缓。
　　等到晚些时候，向晚路过厨房听到姑姑和妈妈说话，才明白为什么姑姑会相信表姐的鬼话。
　　彼时向晚妈正向姑姑表达对表姐的忧心：“大姐啊，玥玥她还好吧，我看那孩子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学习太累了，我知道你都是为她好，不过你也别管的太严了。”
　　只听姑姑叹了一口气：“唉，这孩子最近是有点不对劲，老是神神叨叨的，电视里头说这个叫啥……青春期敏感？有时候明明好好的，莫名其妙就要哭一场，我这心里也瘆得慌，也不敢逼得太紧了。”
　　“唉......”
　　向晚：原来表姐这样已经不是第一回了，阿弥陀佛！感谢“青春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