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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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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嘉这一觉睡得很沉,沉到无梦,且无声。
  丁瑜一度以为她死了。在半夜把高热惊酲的她背下楼时,丁瑜是这样说的,谢天谢地自己因起夜而路过她的床,多了个心眼爬上床想帮她掖被子,才能发现她颤抖不止、浑身异烫,甚至有说胡话的征兆。
  
  烧成这样,不去医院保不齐真有危险,危险的具体内容丁瑜不敢直言,只是叫醒周妍一起把徐嘉拖下床,而后下蹲,让周妍把她安搭在自己背上。
  周妍是半睡半醒的状态,闻言阵脚略乱,问:“现在?你要带她去哪?”
  丁瑜回头,厉声呵斥:“去医院啊!不然去哪?”
  “那你们小心啊……”周妍把徐嘉扶上她的背,又忐忑道,“能出宿舍门吗?”平医在一众大学里的管理算得上严格,每栋寝室无论住的是男是女,还是留学生,都例必有宵禁。
  
  丁瑜关心则乱,丢下一句“管不了那么多了”,就背着徐嘉跑出了宿舍门。
  这一句看来有些似大话的答语,果然在下到寝室楼门口时,被宿管房黑魆魆的窗子扇了响亮的一记耳光。
  
  徐嘉的意识被颠簸回几分,在她肩上孱弱地抬起头,问:“上课吗?”
  丁瑜哭笑不得,搂紧她的膝窝,继续叩敲宿管房门。她带着安抚的语气回道:“你烧糊涂啦,现在才半夜两点呢,上哪给你上课去?”
  
  徐嘉软塌着语调“哦”一声,下巴重重砸在丁瑜肩头,丁瑜在那头数落她没良心,她却稀里糊涂地开始痴笑。
  宿管终于听见动静开门出来,满面不耐地说:“干什么啊你们?”她披着厚羊绒式样的开襟卦,丁瑜不由看向宿舍铁门栏杆内的夜色,瓢泼的大雨,似墨色玻璃上起了一层密不透风的毛。
  
  丁瑜颔首,客客气气地说:“阿姨,我室友高烧很严重,我得送她去医院。”
  宿管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过半百的年纪多少有点慈悲怀,此话一落她脸上的严肃消失,继而走过来探了探徐嘉的脑门。
  宿管大惊失色,“哎哟,丫头烧得厉害!”
  丁瑜不停点头,“是啊,我吓死了。”
  
  徐嘉神志不清,听不见她们的对话,闭上眼睛后无端挤出眼泪,然后哭着胡语:“丁瑜,我局解挂了……”
  丁瑜:“……”
  宿管折身拿钥匙,三两下将大门打开,雨气就此扑面涌来。
  
  丁瑜连说几声谢谢,扣紧徐嘉的双腿就要往外冲,宿管提醒她:“带伞了吗丫头?外面雨很大啊。”
  丁瑜动作僵硬地扭头,“没带,但也顾不上了。”她既要背徐嘉,打伞必定不方便。
  “从这走到二附院也要一段时间呢,”宿管有些担忧,“这丫头估计不能淋雨吧?要不你们到小门口拦辆车。”
  
  丁瑜回答:“看吧,我试着能不能跑过去。”
  然而下了台阶,身子完全落进雨中,她才知道这个想法有多不现实。雨势实在太强,不用几秒她就被淋打得睁不开眼。徐嘉在她背上紧贴着,咳嗽声一阵盖过一阵。
  从这里到二附院,正常情况下沿一条小道行走,差不多只需要十五分钟。眼下那条小道迂回前伸,望不到尽头的同时仿佛隐现着千难万险。
  
  丁瑜艰辛地抬手,抹掉脸上的水,片刻后脸又被新落的雨水覆盖。
  “嘉嘉,”她回头唤了一声,“你撑住啊,马上带你去医院。
  路灯在头顶恹恹而照,眼神敛定间,丁瑜望向不远处的一幢矮楼,沉默着做了个决定。
  
  那幢楼很敝旧,任凭大雨也洗不掉一身扑扑的灰。
  楼顶一张破雨棚被刮落,悬在空中摇摇荡荡擦过楼侧,所过之处是五个陈漆斑驳的楷体大字——
  教职工宿舍。
  
  *
  
  徐嘉被送到医院时,已经烧到了39.5度,有惊无险,一夜的救治后,徐嘉体温降了回去。急诊医生的话吓人却很诚实,还好知道赶紧送来,要不然估计脑神经都得被烧坏。
  苏醒前徐嘉做了很多不重复的梦,走马灯一样把她的人生过了个遍,越是清醒时竭力想遗忘的往事,越是在这一晚积叠起来碾进她脑子里。
  
  如果说还能有什么算作光明一点的人和事,可能就是背着她在大雨里奔波,还唱歌哄她的丁瑜。
  徐嘉缓缓睁开眼时,很庆幸自己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丁瑜。
  
  窗外雨已停,晨光清明,远处一声上课铃,来自平医校内。
  徐嘉嘴角的笑丝丝抽开。
  丁瑜也笑,欣慰地笑,“你可吓死我了!”从昨天到现在,她不知道把这话念了几回。
  
  徐嘉开口,嗓间卡顿着喑哑的声调,“不吓不吓,我没事。”
  “还没事!”丁瑜皱眉,“你不知道你昨晚那个样子,完全烧糊了都,又哭又笑,还说了好多没头没脑的话。”
  “我说了什么?”徐嘉莫名有些紧张,害怕自己在理智尽失时连自尊也一同亡佚。
  “说我好美……”丁瑜逗她,低头拿起开水瓶。转盼间眉梢刻意捏拿的风情挺自然,阳光下显得很明媚。
  
  笑料尤善,徐嘉就真的,躺在软垫里笑个不停。
  丁瑜倒了杯水放在床头柜上靠她耳边的角落,袅袅白气缠紧,又漫了开去。“我帮你向辅导员请假了。”丁瑜用湿毛巾熨开她额边不安分的碎发。
  徐嘉点头,望着她,“那你呢?你待会是不是要回学校?”
  丁瑜“嗯”一声,余光向门边一瞥。
  
  “我上午是细生课,老师要划重点。我还是去一下,中午给你送饭。”丁瑜解释。
  徐嘉含着微笑摇头,下颌冲她翘了翘,“你别了,好好复习吧,挂科的滋味真不好受。”
  丁瑜撇嘴,“又不差这一时,磨刀不误砍柴工。”
  
  徐嘉没有说话,心里盈满感动。
  丁瑜手指点点水杯,说差不多可以喝了,一顿后又道:“你爸妈也知道了,上午应该会来看你。”
  “哦……”徐嘉有些局促,但还是答,“好。”
  
  房门因微风轻飘着退了几寸,缝隙开大,从廊内漏进一束光。徐嘉不禁看过去,光内一道人影,很快转瞬即逝。
  消失的速度不快不慢,恰恰足够徐嘉看清人影的面孔,随即她愣住,疑惑在胸臆间万缕抹开。
  “那个人……”她看向丁瑜说道。
  
  那个人她面熟。
  或者说认识更为准确。
  不同专业排课不同。徐嘉大二学的生化,丁瑜今年才学。这门课很难,有“生理生化,必有一挂”之说,因此自然而然地,徐嘉也深刻记住了授课的老师,姓吕,叫吕陶风。
  除却课业难度不说,其实吕陶风也是很独特的。在一众老学究里,他年岁不高,而立刚过,教课风格也很诙谐生动,不似别人照PPT宣科。但徐嘉对他好感不多,人的功利心一旦太重,举手投足都是市侩机巧之气。
  
  丁瑜随她看过去,再回头时表情已有羞赧之意。
  徐嘉打量那表情,心里差不多已猜出个大概,震惊已在潜意识里准备就绪,只差丁瑜一个肯定便能上场。
  接着很自然而然地,丁瑜牵开一抹微笑,“就是他,嘿嘿。”那笑是热恋里的少女才能有的清澈。
  
  徐嘉说不出话,丁瑜有些慌乱。
  徐嘉拿过柜上的水,嘬了一口,润嗓后问:“就是他?什么就是他?”
  “……”
  “他就是你那个男朋友?”
  “嗯。”
  
  徐嘉感到杯里平夷的水面,似乎起了好大的漩涡。
  见她神色凝重,丁瑜试图作解:“昨晚雨很大,我一个人没办法把你送到医院,还是打电话找他帮的忙。他有时候会住在宿舍,昨晚很凑巧,真得感谢就这么凑巧……”
  晨光在一点点放晴,但铅云依旧压低向下,就像徐嘉现在的眉头。她心情复杂地回:“丁瑜,你们怎么就……”怎么就能成了男女朋友。
  
  丁瑜沉吟着耸了耸肩,“师生恋不好吗?”她笑得靓丽并自信。
  徐嘉:“不,不是说不好……”她顿了顿,旋即问出心里的纠葛,“他……成家了吗?”
  晨光在这时,似掐准了节奏转场的时机,晴雾明灭了一霎,而后恢复原貌。
  
  丁瑜眼神落在白被单上,呼了口气,然后开诚布公道:“嗯,成家了。”
  徐嘉掌间的水杯好险坠落倒泼。
  “你……”她腹内攒了好几种苛责之词,一瞬间竟然全都脱不出口。
  
  “你这样不好啊……”徐嘉把水杯放回柜子,坐起身来严整五官,“如果他没成家,你们在一起怎样都好,我不会反对。可他有家庭,有妻子,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
  丁瑜只是望着她一言不发。
  “对他妻子而言,对你而言,这段感情都不该存在。”徐嘉捏掐着被面,尽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丁瑜轻眨着眼,回答:“可是我喜欢跟他在一起。”
  门已经彻底退开,底脚贴向门吸,晃了晃后一动不动。门外廊道幽幽寥寥,偶尔有护士服穿来过往,吕陶风已不见踪影。
  丁瑜盯向徐嘉,“我不担心以后怎么样,当下快乐就行。这个人,说不上好说不上坏,但暴雨夜我一个电话就能让他毫不犹豫地出来找我,这点就够了。”
  
  这点就够了……徐嘉揣着这句话,有个模糊的名字在思绪里一闪而过。
  “但你真的会吃亏,”徐嘉诚恳相劝,“会受到伤害。”
  吊点滴的手一面凉飕飕,一面还算温热,她把那面温热包住丁瑜的手背,“你知道我当你是最好的朋友吧?我不希望看到你受伤害。”
  
  丁瑜沉默地看了她好久,然后笑开,“知道知道,我也当你是最好的朋友。”
  徐嘉无奈地叹气。
  避重就轻,好像是所有女孩盲目迷恋时最擅长的本领。
  
  “我先走了,”丁瑜起身拿包,举动间眼神已向门外侧转了好几回,“中午来看你。”
  徐嘉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答:“嗯好,你好好记重点。”
  “知道啦。”丁瑜笑应。
  她旋身扑向门外的背影,匆匆忙忙,直比飞蛾扑火还要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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