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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拢了拢那身火狐皮毛织成袍子，站在河岸最高的白色岩石上，用一种君临天下的姿态说：“艾斯珪诺吹来的风真是冷，对了，你们怕冷吗？”
他身后整齐的两万多名精锐的龙族战士没有一个人敢搭理这个恶魔。
青年尴尬地笑道：“等不及了就开始吧！”
他缓缓拔出了插在岩石中那柄的一直在发出刺耳的颤鸣声的长剑，汹涌的欧格斯特河马上变得异常安静：“诸君，请赴死吧！”
突然那把剑飞到河边，剑尖没入了平静下来的水面，水面那一点轻微的涟漪像是夹杂着猛烈的飓风，迅速向对岸扩散，涟漪所到之地全部都被冰结，不一会儿欧格斯特河已经冻结出一条宽阔的冰路，创造出这个神迹的巫师脸色苍白，说道：”去吧，亲爱的龙族第一精锐，踏着这条让人猝不及防的天之路，一剑插进艾斯珪诺的心脏，你们很幸运，因为无论成败你们都将被历史铭记，和我一样！“
“从这一刻起，我们活着的目的将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最后一位雪国人，灰溟岕帝国再无夜枭龙骑团，我们是龙族的背叛者，我们是碎雪铁屠军。”年轻的古尔巴扬起手中的金色战斧旗，声音传遍两万龙骑士的耳朵里。
浩浩荡荡的龙族大军开拔，清一色黑色铁马健勇无比，步伐丝毫不乱，空中翱翔着的纯血巨龙发出震耳欲聋的龙吟，这两万龙族夜枭龙骑号称是大陆最擅长奔袭战的军团，它将轻松的出现在雪国王都的门口，屠杀那里所有的雪妖。
几百年之后，这熟悉的画面依旧会经常出现在古尔巴的脑海里，像是挥之不去的噩梦，每当看到那只熟悉的龙骑团越过欧格斯特河时，心里总是会默默念叨四个字，“铁马冰河。”
“古尔巴司令官！”千目临渊不知何时站在铁笼里面。
“你是？”白发老人有些错愕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可是又感觉很熟悉。
“我叫千目临渊。”
“你是那臭狐狸的后人？怪不得有种熟悉的味道！”古尔巴饱经风霜的脸上露出淡淡笑意，他顺手扶起倒在地上的凳子，用袖子擦了擦。
“看起来莫尔道都和你一起背叛龙族的事情是真的，最神银滴来救你了。”
“最神的银滴么？过来喝一个吗？好久都没人愿意陪我老人家喝酒了，对了，那只臭狐狸应该不在了吧，我们真是活得太久了啊，对了，你那个碗还是那只臭狐狸上次用过的，也没洗过，你要是嫌弃就跟我换一碗。”古尔巴端起酒坛子倒了两碗酒，慢慢说着。
“算了，你那碗估计更脏，我父亲活得挺好的，肯定会比你活得久。”千目临渊皱眉。
“是吗？呵呵，你刚刚说最神的银滴救我？像他们这样优秀的生意人应该是不会救我的，因为我和他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可事实确实是他们委托我来救你，千目临渊端起破陶碗碰了一下老人手里的碗。”
“你救得出来吗？这是白王格尔雷特斯亚泫的笼子，他布下的结界囚禁了我的灵魂，我踏出去一步立刻就会魂飞魄散，除非你有众议院手中的‘钥匙’。”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你们一直都有这个权利！”
“莫尔道都为什么背叛龙族？这是我一直都想问的，我实在想象不出来一个国家的王为什么会背叛他的国家。”
“四百年了终于有人问我这个问题了啊！”
古尔巴嗤笑。
“没人问过你一碟问题吗？卷宗上记载白王格尔雷特斯亚泫联合三司会审，没有结论，二代岚刺之岸大会长千目尘埃会审，没有结论，一百年前雪国众议院七个议员联合东海特使会审，没有结论，怎么可能没有人问你过这个问题！”千目临渊很质疑这个老人的话。
“因为他们知道，莫尔道都没有叛变龙族，也知道我进攻永恒之城是经过现任灰溟芥帝国的最高统治者龙王寂暇的授意。”
“老人家，你是活得太久活糊涂了吗？他们知道进攻永恒之城的真是灰溟芥帝国，那现在的灰溟芥帝国恐怕早就不存在了吧，那个时候的雪国艾斯珪诺可是大陆最强的国家。”千目临渊冷笑。
“不，那个时候我虽然被关在这里了，但我好歹也是龙族的名将，我知道刚打完胜仗的艾斯珪诺肯定是百废待兴，根本就无力再和灰溟芥帝国作战，如果他们用另外一种方式追究责任，艾斯珪诺会成长得更快！”
千目临渊仿佛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尽管他的说法匪夷所思，但也不是全无道理，岚刺之岸监督的范围很广，也包括财务，每年艾斯珪诺都会有一笔来历不明的账，他父亲告诉他是一些见不得光的黑钱，他也就释然了，尽管这些黑钱很多，但是他对钱没兴趣，难道这些钱就是另外一种追究方式。
“你好像还是不太相信啊，那你见过哪个国家的王会背叛自己的国家呢？他是被我们背叛的，被整个龙族背叛，因为我们有人畏惧他的力量，也有人憎恨他。”古尔巴咬牙说道。
“畏惧你们王的力量？这倒是真有趣。”千目临渊给古尔巴倒了碗酒。
“很少有人知道战国时代灰溟岕帝国的历史，那时候我们的王还是莫尔道都，他有个外号叫‘未来’，神级称谓预言之轴，那个时代灰溟岕是可怜的封闭国家。”古尔巴仰头喝完那碗酒，摇了摇头。
“可悲什么？灰溟芥帝国是战国时代损失最小的国家。”
“你听说过茵拉吗?”
“当然，传说中最凶残的荒兽，麟角龙身，它有一个很明显的特征，庞大！”
“是的，很庞大，成年巨龙在它面前简直像个幼崽，莫尔道都也属于茵拉种，我总记得有一次他发怒将王都赫伯特城摧毁了一大半，半个月不到城里所有人都搬走了，后来赫伯特城就成了他一个人的城，听千目尘埃那只臭狐狸说，寂暇不许人重建赫伯特城，他要让灰溟岕帝国所有子民都能看见莫尔道都的罪行。”古尔巴颤抖的手一把就捏碎了手里的空酒碗。
“不可能啊，正史记载过莫尔道都，十岁就是灰溟岕的王，是东海最有名的预言师，外号‘未来’只是很多年后《阿赫泽西之书》也同样记载过莫尔道都，也是十岁模样，聪明注重礼节，只是中间间隔八十多年。”
“说得也没错，聪明注重礼节，但那是他其中一个人格，莫尔道都还有个人格是恶魔，在他当上龙王第十天，他吃了一个女人，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幕，那个稚气未脱戴着金色海神叉王冠的男孩贪婪的啃食着那个美得让人窒息地女人，那是折磨我一辈子的噩梦，那个时候我就发誓，一定要杀了这个恶魔，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不管他有多强大，我一定要杀了他。”古尔巴浑浊的眸子满是怒火。
“然后呢？”
“然后我使出我最强的巫术，正要击向他的时候，他抬起满嘴鲜血和肉屑的稚嫩脸孔冲我笑了，突然空气凝固了，我体内的血液几乎在爆炸的边缘徘徊，他在控制我体内的灵力，后面的事情我就不记得了。”
“你喜欢那个女人？干嘛这么大反应。”千目临渊刚问完就后悔了，心想自己问的这个问题会不会显得不正经。
“她是龙族的圣女，现任龙王寂暇的姐姐，寂莉华，当然并不否认我爱她。”古尔巴愣了一下。
“寂莉华！战国时代龙族第一高手。”千目临渊诧异地看着满脸沧桑的老人。
“最神的银滴找了寂暇，想跟他做一笔交易，他们帮寂暇杀掉莫尔道都，寂暇只需要率领一个精英部队进攻永恒之城，在当时那个年代，也只有他们能够杀莫尔道都，所以寂暇一口就答应了，可是那个时候寂暇哪有什么精英部队，龙族最精英的部队在我手上，他便过来求我了，他答应我，如果我死了就把我放入皇陵厚葬，我若是活着，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来救我。
”
“可是到他真正执掌权利的时候，他选择抛弃你还抹黑你是莫尔道都一伙的，原因是救回你代价很大，或者说是你对他的王位有很大的威胁？听说你们龙族人向来是强者为王。”
“是啊，尽管我答应他的原因不是因为他可以厚葬我或是救我，但我不得不承认，我很想被寂暇救出去，我想问他你怎么配和寂莉华流一样的血，你怎么配叫她姐姐，然后死在寂莉华的坟墓旁。”
“神圣十大巫师之一的龙王寂暇原来还有这样不堪的故事。”千目临渊冷笑。
“每个人都会有不堪的故事，不是吗？”古尔巴突然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算是吧，那你们龙族究竟是怎样冰封欧格斯特河的，你们当初是两万龙族战士，他们起码每个人都到神阶才有可能冰封欧格斯特河，换句话来说，冰封欧格斯特河远比进攻永恒之城要难很多倍，可是你们有能力冰封欧格斯特河怎么可能连当时没有一兵一卒的永恒之城都攻不进去！”
“年轻人，冰封欧格斯特河很难吗？”
“很难，如今大陆能做到的仅有两位，一位是我父亲千目尘埃，另一位是祭安城的布璃泽，再往下谁都做不到。”
“不难的，那个人只用了一剑，轻描淡写的一剑蜻蜓点水，半刻钟不到，我们的铁骑都踏上冰河了。”古尔巴脑海里又浮现出那个君临天下的身影。
“那个人一定是叫珺忧！”
“对，只能是珺忧了！但有一点你说错了，当时永恒之城并非没有一兵一卒，里边还有贵族，商人，囚犯，老人，妇女，孩子，剑士，巫师，幻术师，加起来大概是有三千多雪妖，在我们登陆的那一刻，他们就有了新的身份，雪国战士，那场战役的目的是让白王斯亚泫去支援川狱痕的大军回防雪都，我们抓了一个送手信的雪狐妖，他是给斯亚泫送手信的，手信的内容我大概还记得，‘小白，估计你已经知道雪都面临危险了，但是你一定不要让部队回头，我还有三千死士可保雪都无忧，祝君战运昌隆！’
我给那个慌张地小狐妖一匹最好的龙族战马和充分的粮食，让他要以最快的速度送信，因为我看到那些正在燃烧的雪妖我竟有一丝疑惑，我在别人的家园里干嘛，我有一种感觉还记得特别清楚，雪国很冷，我都觉得很冷那我身后的同伴们是不是更冷呢，我突然很想带他们回去，可是一瞬之间冰河消失了，欧格斯特河愈加汹涌，很多时候我们一旦做出了选择，就已经没有改变的机会了。”
“当你足够强大的时候，你完全可以改变选择。”棕发女子静静地站在巨大的银色囚笼外面，精致好看的鹅蛋脸充满笑意。
古尔巴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马上就跟丢了魂似的，表情煞青。
“老顾客，好久不见。”棕发女子依旧是一副笑意盈盈，琥珀色地眸子直视着古尔巴。
“你是什么人？”千目临渊能够感觉到这个女人是个强者，强大到足以跻身于这片大陆最强的神圣十大巫师之一。
“我叫做格奈娅，等你很久了。”棕发女子微笑，纤长白皙的手指理了理耳垂边的散发，无名指那枚白银镶嵌血红色宝石的戒指看得千目临渊心里一惊。
“你是最神的银滴吗？”千目临渊问道
“你没听清楚么，年轻人，她说她姓格奈。”
“格奈一族！”千目临渊瞳孔猛地放大，他眸子里倒映着女子眼角下撕裂般地黑色闪电纹，呼吸急促，他一直以为格奈一族的故事只流传于街间酒馆，传闻北浰静森林有着这片大陆最早掌握修行灵格的家族，格奈一族，很久以前就有人说他们是与神灵签订过契约的家族，神灵给他们操纵灵力的方式，他们只需要帮神灵镇压北浰静森林中的恶魔，也有人说他们是神明的奴隶，因为镇压恶鬼需要他们掌握操控灵力的能力，还有人说，格奈一族原本就是神族！
“上次见你应该是四百多年前，可是您的容貌没有任何变化，看来得恭喜您了！”古尔巴朝着那个风姿卓越的女人深深鞠躬。
“现在恭喜有点早呢！”格奈娅眉开眼笑，背后金色七阶楼梯一样的格子突然亮了起来，在阴暗的地道里熠熠生辉，她就像是天上下来的神祗，黑色长裙无风而动。
“原来是我多想了。”古尔巴笑了。
神七阶巫师！千目临渊握紧了拳头，大陆最强巫师也才神七阶。
“都说岁月不饶人，可它偏偏饶过我了啊，哈哈。”格奈娅拔出腰间地飞青色短刃，石质刀刃上古老繁杂地黑色咒文像是流动地水，周围隐约可见的金色灵力都朝着短刃涌动。
轮回祭！千目临渊一眼就认出她手里的短刃，上古神器排行榜第二，传说只要中了那些恶魔般地咒文，那个人的生命就会被慢慢吞噬，并且没有轮回永世都将沦为死灵界的奴仆，虽说轮回这种东西很虚无，但是记载中，中了咒文就没人能活下来，雪国第一任王，战国时代最强巫师，川狱痕就是死于轮回祭的咒文。
格奈娅轻轻挥动短刃，弧形地淡金色剑气透过囚龙牢，那些号称牢不可破的金属笼子像是纸张一样被切开了，笼子外面包裹的一层白光瞬间破碎。
“为什么救我？我可不敢欠你们什么！”老人唏嘘说道。
“莫尔道都根本就没有死，所以就来救你啰，我们最神的银滴做生意一向公平。”
“莫尔道都没死？不可能，我亲眼看见他在东海被珺忧大人杀死，直到尸体彻底没有一丝可能复活的征兆我才离开的。”
“那家伙根本不是什么人格分裂，他是双生子，一个是茵拉种龙类莫尔道都，另外一个是个孩子，外号未来，是个预言师。”
“他在哪里！那就让我再杀他一次吧！”古尔巴缓缓变成了一条冰蓝色巨龙，他的叹息让地上结了一层厚霜。
“祭安城！”
“喂，我们融为一体吧！”黑暗中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为什么？黑鬼，你的心跳很快！”
“我怕这一次我们两个都逃不掉，只有融为一体才有一丝反抗的机会。”黑暗中的怪物轻声说道，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一样。
“你认识她？”
“当然，她是捕鬼人！”
“你说的鬼应该不是你这种鬼吧！”千目临渊冷汗直冒。
“你说呢。”黑暗中那只怪物声音颤抖。
“那个，格奈娅是吧，你看我们孤男寡女在这个地洞里会不会不好啊，要不我先出去？”千目临渊强压住心里的惊讶，说笑道。
“没事的，马上就不是孤男寡女的。”格奈娅轻笑。
“你在等人？”千目临渊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是啊，你不是吗？”格奈娅把目光移向了地洞入口，哪里仿佛有一抹忽闪忽闪的红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