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情起

　　这个少女是云渺城第一大家族云家独女，亦是云渺城年轻一辈第一人，更是远近驰名的云渺城第一美人，云之谣。
　　云之谣名气之大，不仅是云渺城，就连其他地方的年轻俊彦也不远万里慕名而来。但云之谣向来对异性不假颜色，还从未听说过她和哪个男子关系很近。
　　可是，就是这么个冰山美人，最近时常来找张小尘这个小人物。一次两次还没什么，天天来就有问题了。看他们两个在一起有说有笑，举止亲密，神情甜蜜得跟抹了蜂蜜似的，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们关系不简单。
　　这下可掀起了滔天醋浪，张小尘这个无名小卒一下子就出了名，无数人看他不爽。这不，就有人忍不住出手对付他了。
　　张小尘和云之谣的相识当然不是他说的那样。说起来云之谣的美名哪怕是三岁小孩都知道，她还未认识他的时候，他就早早知道了她。
　　一年前他有幸远远看到了她一眼。和周围人一样，只是在人群中看了她一眼，便失了魂魄，再难遗忘。他有自知之明，也没有多想，只是会困惑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
　　第二次见面是在万兽岭。他正在万兽岭外围狩猎，她从离他不远的一棵大树顶端飘了过去。当时她看了他一眼，也只是看了一眼，没有稍加在意。他却望着她的背影，望了许久许久。
　　当天晚上毫无征兆爆发了兽潮，逃命途中他无意间看到了身后也在逃命的她。这时的她面色苍白如纸，步履蹒跚，像是受了重伤。照这样下去，她很快就会被兽潮淹没。
　　一股热血涌上脑袋，他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想，转身就去救下了她，也因此陷入了危险。万不得已之下，他抱着她跳下了悬崖。
　　落下的过程中，他还在瞎想：要是就这么和她死在一起，貌似也不错啊！
　　好在下面有条暗河，他和她得以幸存。爬上岸，他找了个山洞，安顿了下来。他没事，她却大病了一场。
　　她陷入了昏迷，秀眉紧皱，冷汗直流，表情看上去很是痛苦，不久后说起了胡话。到三更时分，她的身体冒起黑气，她开始念着“冷，好冷”之类的话。他忙活了半天，点燃了堆柴火，把火烧的很旺很旺，她还是说冷。
　　于是，他抱住了她。
　　黑气渗入体内，带来可怕的寒意，骨头都冻僵了，他身上结了层冰霜，全身被冻成了猪肝色，要不是牙齿一直“咯咯咯”打着颤，看上去就跟冰雕一样。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松手。
　　那时候他没有丝毫杂念，只是单纯想要救她，想要缓解她的痛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照到了山洞最里面，懒懒洋洋，很是温暖。他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她无双的容颜。
　　他还抱着她！
　　她先一步已经醒来，直直望着洞外，像是不知道他抱着自己。只是她苍白的脸庞泛起的淡淡红晕，出卖了她的淡定。
　　他觉得这是在做梦，这么美的梦，他又怎么舍得醒来？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她，能够看清她柔顺的发丝，能够数清她长长的睫毛，能够看见她眸中倒映的风景。
　　愣愣看着，如痴如傻。
　　直到，她开口。
　　“你还要抱多久？”
　　他当即一惊，想都没想就用力给了自己一巴掌，脸庞迅速浮起一个巴掌印，很痛，他这才知道这不是梦。
　　他急忙连滚带爬离开了她，像是个结巴，支支吾吾道了半天歉；又像是个傻子，只知道鞠躬鞠躬再鞠躬，就差没把腰鞠断。
　　最后，她只说了两个字。
　　“饿了。”
　　于是他风风火火跑出去找吃的了，好半天才回来。找了好几种口味的山间野果，一只野兔，一只野鸡，一只野鸟，还有两条鱼几只虾一只王八，甚至还有一头大黑虎。
　　她看了看满地的食材，又看了看满头大汗还在喘气如牛的他，看了看他胸口上还在流血的抓痕，最后看着他灿烂如阳光的笑容。
　　这一刻，冰冷的眸，有了融化。
　　他不知道她昨晚发生了什么，但有种直觉，她应该是渡过了一次生死劫。虽然性命无忧了，可还是很虚弱，虚弱到就连手指都无法动弹。
　　他喂她吃饭，喂她喝水，为她说故事讲笑话逗她开心，慢慢的还会为她洗脸洗脚，到后来还会时常背她出去看风景。
　　她坐在小溪边，像是个小女孩，如玉似的双脚在清澈溪水中摇摆。而他在溪水里，又是抓鱼又是抓虾。
　　头顶蓝天白云，左右青山绿水，四周树影婆娑，清凉微风徐徐。
　　他在笑，她也在笑。
　　这画面，美极了。
　　他心灵深处本就藏着对她的仰慕，这么段时间的相处，他对她的感情更是有如雨后春笋。但是，他知道他和她之间是不可能的。奈何人就是这么奇怪的生物，明明知道不可能，还是想在一起多待段时间。半个月他就找到了回去的路，一个多月后才背着她回去。
　　为了避嫌，下午就到了，晚上才进的城。或许，也是想要最后和她再多待些时间吧。
　　离云家高门大宅还有段距离他就放下了她，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向豪华的府邸，他多么想她能转过身，哪怕再多看他一眼。可是她没有，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高大门扉。
　　这一刻，他的世界失去了颜色。他愣愣望着雄伟府宅，从黑夜望到了白天。
　　很多年以后他才知道，她进去大门后没有离开。他望着府宅，她暗中看着他。他从黑夜望到白天，她也从黑夜看到白天。
　　回去后五叔担心坏了，他强颜欢笑说着没事，对这件事只字未提，五叔见他身体无恙也就什么都没有再问。
　　回归正常生活，他又是那个苦苦求生的穷小子，她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冰山女神，两人像是相隔着两个世界，从此再不会往来。
　　他时常拍打自己的脸，这样告诫自己，可还是做什么都没有精神，经常出神。有一次正与妖兽搏杀，他发现这里是他和她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他望着那棵她曾经飘过的大树，恍惚之间，仿佛又看到她飘了过去。
　　就在失神的这一瞬间，他的肚子差点被妖兽利爪刨开，所幸那次是与五叔同行，要不然就英年早逝了。事后五叔对他好一顿骂，他低着头默默听着，也觉得自己很傻很傻。可一有时间还是控制不住会回去曾经他和她相处了一个多月的山洞，一坐就是一天。有时候他总感觉这里有其他人来过，但想了想，唯有苦涩。她又怎么可能回来？应该是错觉吧！
　　都说时间会淡化一切，可这份思念，不仅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去，反而愈加深刻。
　　可是，每当他路过那高门大宅，就连往里面望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这三个月，度日如年！
　　那天下午，先前还晴空万里，瞬间乌云密布，狂风暴雨，电闪雷鸣。摩肩接踵的行人很快消散一空，五叔他们早早收摊回了家，而他没有离开。
　　他坐在风雨之中，一脚伸直，一脚屈膝，一手撑地，一手搭在弯曲的膝盖上，望着漆黑的苍穹，任由风吹在身上，任由雨淋在用命拼来的货品上，就跟他的眼眸一样，对一切都是麻木。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把伞遮在了他的头顶，他扭头一看。
　　“轰！”
　　雷光映亮了她无双的容颜。
　　此时，他的神情就跟这漫天雷霆一样精彩。
　　她说有事要跟他谈，他幻想着某种可能，冰冷的身子因为激动有了颤抖，麻木的眼神亮起了耀眼光芒。
　　他们并肩走着，她给他打伞，他推了回去。索性，她收起了伞，和他漫步在风里雨里。
　　来到一处无人树林，她递给他一枚戒指，说是谢礼。这枚戒指是他梦寐以求的灵器“器空戒”，看上去很小，里面却别有洞天。
　　器空戒里面装着很多宝贝，有珍贵的灵药，有高阶的武学，有不凡的灵器，随便拿一样出来都是价值连城，穷尽他一生也买不起。
　　原来是为了这个！
　　他没有丁点喜悦，写满了一脸的失落。
　　这枚足以引起腥风血雨的戒指，他没有要，她也没有强求。收回戒指，她静静看着他，默默无言。而他低头看着泥泞的地面，有千言万语却说不出一句话来，雨水顺着他的鬓发不断滴下，也是无声。
　　彼此沉默，过了许久，他抬头笑了一笑，让她快点回去，不要着凉了，然后转身就走。不知是昏暗的光线问题，还是什么，他的背影充斥着落寞。
　　直到他走远，身影即将被狂风暴雨遮掩，她向前跑了几步，大声问道：“你有交往过女朋友吗？”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还是摇了摇头，老实道：“没有。”
　　然后，她笑了。
　　这一笑，满天乌云、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都好似消失不见了。天空仿佛变得晴好，艳阳高照，地面有万花绽放。
　　他和她站在花丛里面，他看着她，她看着他，彼此凝望。
　　“那我做你的女朋友吧！”
　　“轰隆隆！”
　　彼时，他的神情比这漫天雷霆更为精彩。
　　原本相隔两个世界的他和她，她简单粗暴将他拉到了一个世界，拉到了她的身边。他和她，成了他们。
　　这段时间，他很快乐，自从父母走后，他再没有这么快乐过！
　　以前他时常会想，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活着？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有了她之后，他开始有些明白了：自己活着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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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云之谣，众人紧张了起来，连忙放开了张小尘，堆起谄媚的笑脸，毕恭毕敬道：“云，云小姐，您怎么……”
　　遍体鳞伤的张小尘映入眼眸，漆黑眼眸中下着的大雪愈加纷纷。云之谣可没有听废话的心情，瞬间出现在此人身前，修长的美腿如鞭抽在此人脸上。一嘴牙齿纷飞，此人直直砸进了旁边一家商铺，接连撞穿了三道厚墙。都没有看清云之谣的动作，又有几个人飞了出去，吓得其他人急忙四散开来。
　　“云小姐，这里可不是您云家地盘，您别乱……”
　　长发在空中划过冷酷的痕迹，十几米距离瞬息即至，云之谣一脚将说话的人踹飞出去几十米远，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传入众人耳中，这个倒霉的家伙也不知道断了多少根肋骨。
　　“快，快，叫，叫人！”
　　有侍卫慌忙拿出烟花筒一拉，“咻”的一声，一道焰火冲天而上，炸开一头猛虎图案。
　　云之谣抬头望了眼天上猛虎，随后低头，目光落在了众人身上，有如天籁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
　　“叫完了？”
　　“啊？”
　　众人还没明白过来云之谣话的意思，她就出现在了人群之中。“砰砰”之声不住响起，一道道人影或是飞起空中，或是砸进商铺，眨眼功夫就只剩下了一个人。这人吓得双腿直打摆，跪了下来，不断磕头求饶。
　　云之谣眸中下着的大雪没有停下的迹象，一脚落在这人下巴上。向后翻滚出去不知道几十圈，这人挂在了一根房梁上，眼珠泛白，不知死活。
　　云之谣刚收回腿，一个外貌英俊，手拿折扇，一身白袍的翩翩公子哥带着大队人马赶了过来。公子哥叫赵权峰，赵家独子，是云之谣狂热的追求者。赵权峰扫视了一眼狼藉的现场，眉头一皱，当他看向云之谣时，带起了温柔的微笑，“之谣，这件事我听下人说了，是他先动的手，你应该问责于他才对，为什么要对我的人下手呢？之谣……”
　　“之谣也是你叫的？”
　　脚下地面有如蛛网，向四周蔓延开一米多的裂痕。云之谣有如惊鸿，瞬间出现在赵权峰身前，一拳当头落下。
　　没有想到云之谣二话不说就向自己出手，加上她的速度快得吓人，赵权峰完全反应不过来。不过，他穿的衣服乃是品阶不低的护身灵器，冒起一道白色光罩。
　　然而，这能抵挡地脉强者全力一击的光罩，在云之谣面前如同豆腐般不堪一击。一拳之下，光罩顷刻间支离破碎。眼看势如雷霆的拳头就要落在赵权峰脸上，两道黑影一闪，再一看，一个竹竿似的老头和一个胖矮的太婆带着赵权峰出现在云之谣十丈开外。
　　看清二老，刘老五他们的眼中不由升起惧意。
　　放下吓得魂飞魄散的赵权峰，太婆一手背在背后，咳了一咳，上前一步，和蔼笑道：“云大小姐，这里好歹是我赵家地盘，你我双方各有损失，看在我老太婆的面子上，此事就此作罢，如何？”
　　“你算什么东西，需要看你的面子？”
　　笑意一淡，太婆有所不悦。这时赵权峰清醒了一些，又是屈辱，又是愤怒，冲云之谣大吼：“之谣，你疯啦，为了一个低贱的蝼蚁，你竟然对我动手！”
　　“蝼蚁？”
　　漆黑眼眸不仅下着大雪，还刮起了狂风。
　　老头也摇着头道：“云大小姐，为了这么个小人物，破坏了你我云赵两家的感情，不值当！”
　　“谁敢动他，我就要谁的命！”
　　云之谣右脚重重一跺地，有寒冰自她脚下一路向赵权峰蔓延过去。
　　见云之谣没有罢休的意思，太婆冷哼一声，挡在了赵权峰身前，“既然云大小姐有意赐教，就让老身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招！”
　　深吸一口气，太婆胸腔整个鼓了起来，吐出一条赤红火蛇。火蛇一路所过，地面瞬间烤焦，威势惊人。可就在火蛇撞上寒冰之时，太婆神情猛地大变。但见寒冰去势猛然暴涨，连带着火蛇，瞬间将太婆冰封。
　　能冻结火焰的冰！
　　寒冰冒着丝丝黑气，散发着可怕的气息。老头为之大惊，刚从冰封的太婆身上收回目光，却见云之谣手上凝聚出一根冰矛，向他投了过来。
　　长如猿猴的双臂瞬间覆盖起漆黑鳞片，指甲变得长而锋利，就像是恶魔的手臂。老头低吼一声，双手握住了冰矛。可冰矛如入无人之境，瞬间将老头肚子洞穿，划破长空，将老头钉在了极远处的城墙上。
　　“怪，怪物……”。
　　脑袋一歪，老头昏死了过去。
　　全场有如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