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章 十年寒窗无所成

　　“妈妈，快看，叔叔在天上飞。”
　　男孩的手指，指着悬浮在两栋高楼中间的蓝袍青年。
　　美艳少妇连忙按下了自己儿子的小手。
　　“叶儿乖，以后不要用手指这些上仙，明白吗？”
　　蓝袍青年似乎对下面的一切一无所知，少妇却面色惨白，急匆匆的拉着小孩的手离开了。
　　近百年前，灵气复苏，万宗开山，那个时候的开着汽车，坐着飞机的现代人，惊奇的发现有那么一群人突然出现在世间，踩着飞剑葫芦宝塔在天上飞来飞去。
　　原来修仙者一直都在，只不过用阵法把山门隐藏起来，或者藏在某些洞天福地内，是许多灵异事件的始作俑者。
　　对新鲜事物接纳能力无比强大的现代人，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至此，开启了全民修仙时代。
　　“上仙啊...”
　　凌霄喃喃念着，在他还小的时候，他也这么做过，觉得飞在天上的修仙者们酷毙了，不想学习凡文俗语，求着父母让他修仙，原本以为可以当一个抓星捕月、与天齐寿与地同龄的仙人。
　　结果...
　　资质奇差，七岁入门，至今十年，都没有踏出那一步。
　　“看啥呢？赶紧回洞天，管好你那一亩三分药田，这些事就别去想了，以后老哥我给你在外门安排个好差事，让伯父伯母享个晚年。”
　　说话的是凌霄的好友，紫中天，为了衬托自己的名字，特地把脑袋中间染成了紫色，穿着一身藏青长袍，就像个几百年前的汉代人，与发色极不般配。
　　得亏这个修仙世纪的人发型都有自己的独特性，花花绿绿的，才使得紫中天在人群中不是那么显眼。
　　这位紫老哥，说起来就厉害了，年纪轻轻已经是内门弟子，也是多亏了他‘罩’着，才不至于在外门被人支来喝去，受尽欺凌。
　　也是靠着他在杂务处弟子的身份，给自己谋了一份还不错的工作。
　　想起来凌霄都有点感叹，要不是他小时候在山上跟一群小屁孩打群架那时，鬼使神差的帮他扛了几棍子，现在的紫中天可能未必愿意睁眼瞧他，更别说帮他谋什么好生计了。
　　要不说好人有好报呢，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紫中天说的洞天，其实就是青蒙洞天，凌霄现在所处的门派，人不多，二十几位长老加上一位太上长老，跟一些外门内门首席等弟子也不过一两千人，跟一些万人大派比起来就是个新手村。
　　两人坐着公交来到青蒙洞天的外门，如今的天地精气都聚集在高山大河处，仙家门派自然也在山上。
　　这是一座近两千米的高山，旁边数座小山拱卫，山上屋舍成片，都是些外门弟子的居所，和一些修炼室之类的建筑，两人要去的地方却不是这里，而是在山顶处的一处小世界中，那里才是青蒙洞天真正的山门所在。
　　山路上随处可见在树下盘膝打坐的外门弟子，看见其他弟子这么勤勉的样子，凌霄心中升起了无限感叹。
　　修仙，靠的还是资质，没有资质怎么修炼都没用，至于例子...凌霄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资质差到令人发指。
　　别的不说，光修行上的‘天才’头衔他就有四五个，什么真·天才，十代巨星，投十问路，十年寒窗九年白练等等。
　　这些都是嘲笑凌霄修炼十年还没有突破炼体期的词语。
　　现在唯一让凌霄坚持下去的原因就是，成为正式修士后，可以在俗世获得大把金钱，让父母过上好日子，不然他早就放弃了。
　　要修仙，先炼体，把肉身锻炼得能够承受住开辟窍穴带来的压力了，才能进行下一步。
　　而炼体期又分为五门，分别为足门、腹门、心门、臂门、天门，五个小层次，一般人两三年就能完成炼体期了，资质好的只要几个月。
　　而凌霄这个‘天才’，十年了，也没有突破这个小境界。
　　十年！！整整十年！常人根本无法想象凌霄是怎么度过的，由一开始的兴奋异常，到现在的波澜不惊，一路走来，他受过的嘲笑连一篇百万长文都容不下！
　　两人走在山路上，身后传来了一些外门弟子的低声议论，凌霄也没反应，他早就习惯别人对他的指指点点了，内心早就如磐石一样坚定，普通的嘲笑根本无法扰乱他的心神。
　　见两人没反应，身后的人更加肆无忌惮了，大声议论起来。
　　“啧啧啧，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一个高个的外门弟子指着凌霄，面露不屑。
　　另一个较矮的光头外门也附和道：“就是，要是换我活得这么窝囊，天天被人辱骂，还要给别人当狗腿子，我早就一头撞死算了，哪有脸皮活到现在...”
　　“像他这样的废物！凭什么占着那么好的修行资源！不如早点让出来！给一个废物修炼十年还是废物！”
　　凌霄脚步微微一颤，然后面色如常继续前行。
　　紫中天想要开口反驳，却被拦住了。
　　凌霄摇了摇头：“这些话，我每天都能听见，你挡得了一时，还挡得了一世吗？让他们说去吧。”
　　“那你就心甘情愿每天被人骂是废物？”紫中天都替自己的好友感到不甘心，要不是五年前发生的事，他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模样。
　　凌霄耸耸肩，无奈的笑了笑，不甘心还能怎么样，资质决定了一切，他十年没有突破是事实。
　　再怎么愤怒生气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其实他也不是毫无进展，他对其他外门隐瞒了一个事实。
　　“在药田旁修炼，的确要比修炼室快多了，我已经突破到腹门境界了。”
　　到了腹门境界，提升腰腿肌肉力量，一个横扫就能踢弯铁管，出招形同猛虎，力度普通人无法比拟。但没有到心门之前，体力有限，不能长时间战斗。
　　只要这样继续下去，假以时日，他就可以摘下废物的帽子，成为内门，到时候再给这些人好看！
　　想了想之后紫中天突然说道：“太慢了...给你那么好的修行资源的确有点浪费...”
　　要是别人这么说话，凌霄可能会觉得他在嘲讽自己。
　　但紫中天绝对没有嘲笑他的意思，他向来是这样子，说得好听叫心直口快，说不好听就是不懂看气氛，从不考虑别人的心情。
　　紫中天也只是在说实话，像他这样的人，占着这样好的资源的确是浪费。
　　要是给其他资质稍微好点的，说不定已经成为内门了。
　　“凌子别误会！我的意思是当个凡人也挺好的，一百年匆匆就过去了...”见凌霄不说话，紫中天还以为他生气了，连忙解释到。
　　这一番话却让人更加哭笑不得了，都听听，这说的是人话？
　　什么意思，说他命短呢？
　　凌霄往他胸口锤了一拳：“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了，有你这么安慰人的？”
　　“算了，再过几个月就是山门考核，如果那时我还是没有渡过炼体期的话，估计洞天也不会留我了，到时候我就安心当个凡人吧。”
　　“对啊！过不了考核不就是会被赶下山嘛！也可以帮洞天管理俗世业务，到时候我给你安排个好工作，保证你赚得金银满屋，在凡人里当个大富翁！死后也能儿孙满堂...”紫中天郑重的说道，一副已经帮他想好后路的样子。
　　对此，凌霄无语凝噎，他这位好友说话真的是打击人，要不是跟他从小玩到大，知道他说话就是这个样子，还真的会以为他在换个法子讥讽自己。
　　“我劝你还是别说话了，你说话我头疼。”
　　“头疼？怎么回事？让我给你看看，别的不说，现在凡人中的绝大多数绝症在我手中都可以轻松解...”
　　“闭嘴！”凌霄翻了个白眼。
　　紫中天乖乖闭嘴，两人继续向山上走去。
　　到了山顶，走了近两千米的山路，凌霄累得气踹嘘嘘，两腿颤颤，而紫中天却连一滴汗都没有流下。
　　“我说凌子，你这身体不行啊，以后的嫂子...”
　　凌霄咬着牙，翻着白眼，要不是此刻没力气，真想对着他的脸上来一拳。
　　说的话实在是太欠揍了！
　　是个人都会被他气死！
　　再这样下去，自己没有老死，也会先给他气死。
　　他只是锻体期而已，还没有开启心门，体力自然不如正式修士，就算退一万步，现在他是星窍期，也绝对不如这位好友。
　　山顶上有一面如水镜般的洞口，里面却是另一番景色。
　　这是青蒙洞天的一位先贤开辟出来的小世界，与外界独立，小世界内的天地精气充裕程度要比外界高上十数倍。
　　所谓青蒙洞天，便是洞天内才是青蒙真正的山门所在。
　　也是依靠着这个先贤留下来的小世界，青蒙洞天才撑过了漫长的灵气衰竭期，直到百年前才再次开山。
　　洞天入口站着两名守卫，梁龙跟梁虎，一对双胞胎兄弟，两人心性还不错，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嘲笑凌霄。
　　只是看他这副虚脱的模样，弟弟梁虎笑道：“我说凌霄，你这体力也太差了吧，跟刚进门没几年的小孩比都不如，你这样还怎么娶媳妇啊？”
　　“娶...娶媳妇看的是体力吗？”凌霄喘着气瞪了他一眼。
　　“嘿嘿，我弟弟说得没错，身体不行，老婆都会被人拐跑了，你可要小心点。”哥哥梁龙也附和着，还比了比自己手臂上的肌肉。
　　炼体期，以灵气淬炼肉身，就算看着骨瘦如柴的修士，说不定都能举起一座大山。
　　“我现在又还没娶媳妇。”凌霄懒得理这两个只会用肌肉思考的人，自顾自的调息起来，紫中天却与这两兄弟开心的交谈起来，并约好再有下山机会，一起去市区里的红灯区玩玩。
　　三人可谓是臭味相投。
　　喘了十几分钟，凌霄终于是把气喘匀了，腿也不打颤了。
　　“我说你，何必呢，资质不行，再怎么修炼也不会有进步，不如趁现在年纪不大，早点下山，还有得救。”梁龙看凌霄这幅模样直摇头。
　　凌霄沉默，梁龙说的是为他考虑的真心话，如果现在他下山去考个大学还来得及，当个白领，少了修仙界的勾心斗角，相互厮杀，一辈子平平稳稳也挺好。
　　但如今全民修仙，文化人的地位比一些小派的弟子还不如，说是蝼蚁也不为过，是可以被修士随意欺凌的对象。
　　在场几人都在好心劝他，他也的确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了，给自己留下退路。
　　正想着怎么回话呢。
　　从小世界里走出一个内门来，身材高大，穿着开襟短衫，他往四周看了两眼，随后对着紫中天说道：“中天，怎么这一次下山花了这么长时间，元长老有急事寻你。”
　　“元长老有事找我？”
　　元长老乃是管理杂务处的长老，也就是他的顶头上司，长老亲自传唤，紫中天无法拒绝，向凌霄说了句抱歉，就急匆匆的跑进了小世界内。
　　好友走了，那个传话的内门却还没离开，本来凌霄不当回事，却听这内门淡淡说道：“你就是凌霄？”
　　“是我。”凌霄一愣，他与这个内门师兄从没见过面，也不知道他想干嘛...难道元长老也找我有事？
　　“很好，今后你不用去李长老那了，去灵兽堂报道。”张冲又道，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凌霄一时没反应过来，诧异道：“要派我去灵兽堂？为什么？”
　　“为什么？呵~”张冲冷笑道：“因为你不配！不过是一个不能修行的废物，狗仗人势，除了拍马屁你还会干嘛？占着极好的修炼资源也是浪费，乖乖交出来，免得吃苦头。”
　　嘲笑针刺般灌进双耳。
　　凌霄心中顿时一沉，虽还不清楚缘由，但看来这位内门师兄，似乎是对他的修行宝地有想法！
　　在青蒙洞天，除了少数内门外，其他人全都不能闲着，为洞天做出贡献，才能每月领取一份灵石。
　　凌霄如今的工作，就是替一位李姓长老管理几亩药田。
　　当药田童子是最累最忙的活计。
　　虽然说药田旁，灵气最为充足，在那里修炼，比其它地方要快上数倍！
　　但灵药极为娇贵，要一刻不停的盯着，根本就没有修炼的空闲时间！
　　没有修炼时间，也就导致了许多人都不愿意做。
　　但凌霄不同，紫中天给他安排的这份工作，算得上整个门派最好的工作了。
　　他几乎不用怎么管理药田，而且有大把时间修炼！
　　修炼靠的就是功法、丹药、灵地等等宝物，而低级弟子没资格获得其他宝物来修行，所以此刻有一个好的修行地点，就是他们最大的奢望。
　　这也是为什么那么多外门对他冷嘲热讽的原因，都是在嫉妒他能获得这么好的修行条件。
　　还怨愤他，拿到了这么好的修行条件却一年以来都没有寸进，导致别人无法在这样好的条件下修行。
　　要是换成别人，早就开了星窍，踏上正式修行的道路！
　　可以说他间接的阻挡了一些人成为内门弟子。
　　断人前路，等同杀人父母，怎么可能不令人痛恨。
　　一众外门对他真的是恨得牙痒痒，要不是他身后有紫中天这么一个内门撑腰，早就被这些外门活撕了，把修行条件都抢了去。
　　但凌霄丝毫不觉得愧疚，这个修行地点虽然是中天安排的，但在这之前又不是没人尝试过。
　　来的外门，都被李长老赶走了，现在自己能在药田旁安心修行一年，也是自己努力得来的。
　　自己努力得来的东西，怎么可能让给别人！
　　凌霄也不可能让出位置，毕竟这是他唯一的修炼依靠了。
　　而且凌霄其实并不是没有寸进，一年前他还是足门层次，如今已经步入腹门层次了，只是与其他人相比起来速度还是要慢上不少。
　　至少努力点，说不定能赶上下次的门派考核，成为正式的修士。
　　到时候就可以让父母过上好日子了。
　　这也是凌霄如今最大的追求，不然他也不至于顶着辱骂，努力到现在。
　　即便张冲没有说出口，凌霄也知道他在想什么，在药田旁修炼，哪怕对内门也有所裨益，所以想把自己从李长老那赶走，自己独占灵地。
　　“这件事是中天安排的，你根本无权调度我去灵兽堂，我需要一个理由。”凌霄沉声说道，这件事必须要搞个明白。
　　“妈的，废话真多！”张冲说着，竟毫无征兆的往他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给你面子，还真以为老子怕了你不成？乖乖让出位置！否则别怪我手下无情！”
　　啪的一下，声音清脆，仿佛玻璃破碎，响遍山顶。
　　早在开始交谈的时候，四周便有一两个人站在一旁看戏了。
　　此时张冲的做法，让四周的人一愣，
　　随后纷纷拍手叫道。
　　“打得好！打死这个不知道好歹的家伙！”。
　　“我早就看这个人不爽了，我呸，就是靠个内门撑腰，自己就是个废物，没有紫中天，他算个什么东西？”
　　凌霄顿时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