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你看到了吗?

　　庄园大厅。
　　在高效的清理下，地毯已经焕然一新，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道。
　　长桌前。
　　吴擎坐在主位。
　　旁边是清儿，她的伤势恢复得出奇的快，现在已经能下床走动。
　　老人和少女则坐在另一边。
　　“怎么称呼？”吴擎看向老人。
　　“一曲。”
　　“一曲大师是东瀛人，也不是奴隶，来这里干什么呢？”
　　“取回家兄的东西。”
　　老人目光落在长桌右手边。
　　吴擎拿起村正，“它？”
　　“对。”老人沉声道：“家兄早年喜欢醺酒，经常打造些剑器出去换酒钱，如今到了晚年，对早年间那些作品颇为不满，所以想要收回去。”
　　“这把刀一直挂在壁炉上面。”
　　“我是取刀，不是抢。米基承诺我，教授他三个月剑术，它就是报酬。”
　　吴擎微一思索，把妖刀丢了过去：“拿去吧，它属于你。”
　　老人眼神波动，看了长桌尽头的少女一眼，然后收回目光，拿起刀来：“多谢了，希望你能善待安楠女士。”
　　说完。
　　他合着夜色，毫不含糊的走出大厅。
　　桌上只剩下三人。
　　“吃完饭我们也动身。”吴擎站起身，对清儿道：“回山寨。”
　　“嗯。”
　　清儿嚼着嘴里的饭团，口齿不清。
　　这顿饭吃得很快。
　　三人心中各怀有心事，明显注意力都不在美食上。
　　等到三人吃完。
　　吴擎裹紧从男爵房间中找到的大衣，大步走出门外。
　　庄园大草坪。
　　四十多支火把在黑夜里静静燃烧。
　　每个人脸颊都被照得通红。
　　地下监狱里所有囚徒都被放出来，大部分都是黄沙盗的人，还有少部分的亡命之徒，以及一些没有去路的奴隶。
　　很多人清儿都能叫出名字。
　　“枪，你们刚才都拿到了，想要离开的人，我也没有阻拦，刚才也离开了。”
　　“剩下的，都是李炮头和花刀姐的老部下。”
　　“你们很多人是奴隶出身，除了黄沙盗也没有地方去，哪儿才是你们的家。但现在，黄沙盗里面有人勾结奴隶主，要剥夺你们现在的身份，你们应该清楚怎么做。”
　　“黄沙盗人太多。”
　　“你们要在其中生存，想要过得好，就要清除一些臭虫。”
　　“拿上你们枪，跟我回去，除掉这些杂虫。”
　　四十多人没有说话，却都捏紧了拳头。
　　米基与马尔斯的折磨，痛苦的监狱生活，让他们变得沉默寡言，胸口淤积着火山般的怒气，现在需要的只是点燃的引子。
　　琼恩就是这个引子。
　　他们没有忘记自己是如何被身边信赖的同伴背叛，被抓到暗无天日的地下饱受折磨。
　　复仇的怒火一旦点燃，只有鲜血能熄灭。
　　“路加！”
　　吴擎站在庄园门前，高喊一声。
　　之前那个阿非利加奴隶已经取下了镣铐，换上了一身完整的衣服。
　　他连忙跑过来，放下手中的口袋，里面整齐排列着一包又一包的炸药，还有一个染血人头。
　　四十多人退到草坪外。
　　清儿和安楠也在路加的看护下随大部队退后，远远的看着那座灯火辉煌的庄园。
　　吴擎不急不缓的从口袋里拿出炸药，放到庄园的各处，把引线纠在一起。
　　做好一切后。
　　他来到庄园草坪前，从口袋里掏出那半包香烟，划燃火柴。
　　“啪。”
　　火焰点亮了烟头。
　　狠吸了一大口，他抓起引线线头，把燃着火星的香烟杵在上面，接着松开引线。
　　引线在草坪上燃烧，发出滋滋的噪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短。
　　马靴在草坪上行走，马刺碰撞间，叮铃作响。
　　在草坪外足够安全的地方，吴擎远远看向中心处那座灯火辉煌的豪宅。
　　他放下手中的包裹，打开扣结，目光直视前方，发出微不可闻的自语：“你看到了吗？它在你庄园炸开的场景……”
　　这时，豪宅里忽然发出震响，冲霄的火光亮起，像是在黑暗中点燃一根光柱。轰鸣的声音回荡在山腰上，剧烈的气浪向四周扩散，吹得灰尘、树叶漫天纷舞。
　　“果然很美啊。”
　　厚重的马靴踩灭了香烟。
　　吴擎提起装有米基男爵脑袋的包裹，头也不回的向山下走去，背后是连天接地的、燃烧着的红光。
　　火声风声的黑夜里。
　　裹夹出一道粗粝的吼声：“出发！”
　　……
　　柯特镇。
　　被大火焚烧过尽的小镇已经廖无人烟。
　　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三十多具尸体，无声述说这里曾发生过的惨烈战斗。
　　一处还算完好的房屋前。
　　卢克拿着一块粗布，站在黑马前，像是在抚摸爱人一样，顺着马背上的毛发。
　　“长官，现在马尔斯和艾伯特都逃得了无音讯，我们也没有安楠小姐的消息，接下来……”
　　“慢慢等机会。”没等年轻小伙说完，卢克便道：“德州虽然大，可是以安楠小姐的特殊，迟早会有消息。况且她也不是完全没有自保力，我们也不用担心她的安危。”
　　年轻小伙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向满天繁星的夜空，手中摩娑着一枚银色的戒指，回想在东部的日子。
　　如果不是被任务逼着，谁又愿意在这里来受苦。
　　“我想她一定很漂亮，否则不会让这么出色的士兵魂牵梦绕。”卢克看着他手中的戒指笑道。
　　年轻小伙有些羞涩的收起戒指，“我准备这次任务结束后就回去结婚，她怀了孩子，我不能让她承受太多的压力。”
　　“怀孕了？小伙子，帝国特殊执行部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更应该陪着你的妻子，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照顾她，而不是来这个鸟不拉屎的西部受罪的。”
　　“但我是士兵，不能违背帝国的命令！”小伙捏紧戒指，一脸严肃。
　　“呵呵。”
　　卢克耸耸肩，不在意的笑了笑。
　　“长官，你为什么要待在帝国特殊执行部？”见他不愿意在这个话题纠缠，小伙又问道。
　　“我？因为这里能让我们这种疯子，拥有安稳的生活、体面的身份。除了需要帮上面那些大人物处理一些麻烦事，几乎没有缺点。”
　　卢克把粗布扔进了水桶中，拍了拍马屁股：“听我一句劝，这次之后，你向上头申请调到其他部门去吧，执行部不适合你。”
　　没等小伙开口，突兀的爆炸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远处半山腰红光冲天、浓烟滚滚，隔了几公里都能清晰看到。
　　卢克眯起眼睛。
　　而此时柯特镇的街道上，一名提着武士刀的老人骑着匹红马缓缓走过，背后还背着一个行李包。
　　明显他是准备在这里落脚。
　　看到这位孤身老人那刻，卢克眉头一皱，袖口下拳头忽然捏紧，远方红光冲天的庄园，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
　　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声音沙哑得可怕，“吴擎，要玩躲猫猫，你可找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