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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里，程玉刚与曹万光坐下后，两人吞云吐雾地抽起烟来。
曹万光感激地说：“我们抱养养养，还十分感谢程政委你呢！”
“有什么感谢的嘛！为这事，杨梅嫂子都给我说了多次感谢啊感谢的话了，听得我耳朵都起老茧了！”
“我还是第一次亲口对你说感谢的话呢。说实话，自从有了养养，家里也多了些欢乐，多了些生气了。”
“人嘛，都应该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嘛！”
“是啊，过去我在这方面做得不好，今后多向你学习哩！”
“不要这么说。我只觉得，做人应该‘上善若水’嘛！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嘛。”
“最近我也一直在反思自己，迷茫与惆怅在我心中也挥之不去啊！”
“惆怅的意思就是失意，伤感，不痛快。”
“是啊，我心里总是堵得慌，总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总是失眠，睡不好觉。”
“其实，我有时也有这种感受，就是被别人误解的时候！哎，做人还真的不容易。我遇到被人误解的时候，就在想，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这么一想，我就释然了，心里也就亮堂了。”程玉刚说，“‘怅然若失’这个词，我曾查过新华词典，大概意思是，心情沮丧，像丢了什么东西。形容心情失落的样子。”
“是啊，说得对，我心情近段时间来一直沮丧，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心情也很失落啊。”
“你这样长期下去，会得忧郁症的，你应该去医院看看哈。”
系着围裙的杨梅经过一阵忙碌，把凉拌猪耳朵、凉拌粉条、油炸花生米等五个凉菜摆上了茶几。
程玉刚说：“嫂子不必再忙，菜够了，多了也浪费了。”
杨梅笑道：“难得请您和柯处长来，再说，您是我们家的恩人，要不是您的帮忙，我们能有养养，我再去弄几个热菜。”说完，又进了厨房。
曹万光望着已摆好的碗筷、斟满酒的酒杯，说：“怎么柯处长还没有到呢？”
程玉刚说：“最近，全省部队搞‘四个教育’活动，他也忙得团团转呢！向总部报材料呀，又是全省开展活动的通报呀……”
“‘四个教育’？”
“‘四个教育’是中央军委亲自倡导、发起和部署的，就是爱国奉献教育、革命人生观教育、尊干爱兵教育、艰苦奋斗教育。”
“啊，是这样。”
“你一直在住院，可能不了解情况。”
“是啊，住院把人都住傻了。那我俩就先慢慢吃着，慢慢等着嘛！”曹万光笑笑。
“算了，再等等嘛，我想他一忙完就会来的。”
“好吧，那我俩先喝两杯酒吧！”曹万光说着，就端起酒杯，与程玉刚跟前的酒杯碰了碰，程玉刚被迫地端起酒杯来喝了下去。
“好酒啊。”程玉刚一边喝，一边说道。
曹万光说：“你也知道，我私自用文工团官兵们的生活费买的酒，我也遭了处理。”
“我是看了总队下发的情况通报，才看到对你的处理决定的。是你做得不对，说实话，要不是郝副政委给你在总队首长面前‘挡’了一下，你没法想象其后果的严重性哩。”
“那是，那是。我最近也深刻地反思过是自己做得不对。”
“你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说明你思想很有进步啊！来我敬你一杯嘛！”程玉刚端起酒杯，与曹万光碰杯后，仰头喝了下去。
两人说着话，就喝了四五杯了，脸上都泛着红光。
曹万光又端起酒杯说：“有件事，我只向你说，你要给我保密啊。我一直悔恨自己做得不对，我很痛苦……”
程玉刚也端起酒杯：“你说吧，我一定给你保密。”
曹万光支吾起来：“算了，算了，不说了！”
“你说吧！”程玉刚催促着。
曹万光鼓足了勇气，结结巴巴地说：“当时我也是喝了点酒，洪燕到我家来汇报思想……我强逼洪燕……所以洪燕‘那事’是我干的，我真的好悔恨自己哟……”
程玉刚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愤怒地吼道：“你不是人，你猪狗不如……”气得后面的话咽住了，端起手中的酒杯，猛地将酒泼到了曹万光的脸上，啪的一声把酒杯摔倒在茶几上，站起来愤懑地疾步走出了屋。
杨梅听到响声，端着一盘刚炒好的木耳炒肉出来，见程玉刚已怒气冲冲地走到了小院内，急忙把菜放到茶几上，追了出来，拖拽住程玉刚的手说：“吃了饭再走吧，曹万光又惹您生气了？”
这时，柯德华走进来了，笑嘻嘻地说：“对不起，工作上事情太多了，来迟了啊！”
“快进屋，柯处长！您看程政委饭也没有吃，就要走！”杨梅热情地招呼道。
柯德华走上来看着程玉刚满脸的痛苦状，说：“有什么痛苦的事，给我说说嘛。”
程玉刚语气淡淡地说：“没有，没有。”
柯德华就推着程玉刚：“走吧，走吧，陪我喝两杯再走吧！”
程玉刚看着杨梅抓着自己的衣袖，再加上柯德华又从背部推着自己，实在脱不开身，只好“嗯”一声，重重地出了口粗气，又进了屋。
曹万光这时已用覆盖在沙发上的纱巾，擦干了脸上的酒水，由于酒精的浸渍，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但他佯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热情地招呼：“柯处长、程政委快坐！”
“哎呀，处里工作太多，我也只来医院看过你一次。现在情况如何？”柯德华说。
“过一两周可能就不用拐杖了，就能慢慢地走路了。”曹万光回答道。程玉刚也佯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不正眼看曹万光。
柯德华看着满桌的菜，笑道：“菜搞得很丰盛哦！”
杨梅热情地说：“你们快喝酒，快吃菜吧，我还有两个菜没有炒呢，汤也还没有做。”说着进了厨房。
曹万光解释说：“刚才，柯处长没有到，我和程政委都喝了几杯寡酒了……”后来的话，他不知道该说啥了。
柯德华端起酒杯，笑道：“来吧，咱们仨碰杯吧！”三人碰了碰杯，就喝下去了。
接着，曹万光给柯德华接连敬了三杯酒。柯德华吃着饭说：“曹副处长，你快给玉刚敬三杯酒吧！”
程玉刚脑子里想着洪燕的“那事”，心里很难受，特别想借酒消愁，便与曹万光连喝了三杯酒。他现在脑子特别清楚，他不想在柯德华面前再提起洪燕的“那事”，因为洪燕各方面表现都很优秀，人们早已淡忘了“那事”，如再当着柯德华提出来，又会唤起人们的记忆。
看着程玉刚没有动一下筷子，柯德华说：“玉刚，快吃，菜的味道不错。”
程玉刚撒谎说：“我来之前，在团里饭堂吃了几口饭，不饿。”他心里像有块石头堵得苦不堪言，哪能吃得下一口菜。
曹万光也招呼程玉刚吃菜，程玉刚只是用咄咄逼人的目光扫了他一眼。
吃了一会儿菜，柯德华端起酒杯来，对程玉刚说：“来，我俩共同敬曹副处长一杯。”
程玉刚是个识大体的人，还是端起来酒杯，碰了碰杯，一口喝下去了。
曹万光与柯德华只顾吃菜，程玉刚吞云吐雾地只是一大口一大口地吸着烟，有时呛着了，也咳嗽一两声。程玉刚想到，自己在医院照顾洪燕的时候，有一次他俩在医院外吃了“兰州拉面”回来，他提议一同去看看住院的曹万光时，洪燕死活不去，眼睛里迸射出一种憎恨的光来。还有一次，程玉刚在洪燕面前，提到了曹万光的名字，洪燕也咬牙切齿地说：“政委，请您今后别再在我面前提起他的名字，权当他死了！”从此，程玉刚在洪燕面前再也没有提起过曹万光了……程玉刚曾想过，曹万光私心重，欲壑难填，没有一心扑在工作上……所以，文工团的官兵讨厌他……但直到刚才，他才知道其中缘由！
柯德华放下筷子，端起酒杯来：“玉刚，我敬你一杯，祝贺你荣立了三等功，文工团也荣立了集体三等功！”
“有啥祝贺的！喝！”程玉刚端起酒来，与柯德华碰了碰杯，喝了下去。
“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看你脸色不好看！别考虑工作上的事情了，你们团研究今年的改革方案会议，我也参加了，想法很不错哩！安心喝酒吧！”
“喝！”程玉刚似乎来了喝酒的劲头。
这时杨梅又端了一盘刚炒好的鸡肉上来。
程玉刚对杨梅说：“嫂子，请帮我拿三个饭碗来。”
“好的，好的！”杨梅应声而去，拿来了三个碗。
程玉刚拿着快要喝完的酒瓶，将酒倒在了一个碗里后，朝曹万光问道：“还有酒吗？”
“有，有有！”曹万光顺手从沙发旁的纸箱里拿出一瓶来，递给程玉刚。
程玉刚接过酒瓶，快速拧开盖子，先斟一个满碗，然后，又将酒斟向另一个碗，一瓶酒倒完后，第二碗才只有小半碗，又问：“还有酒没有？”
“有，有！”曹万光又从纸箱里拿出一瓶来。
柯德华拉了拉程玉刚的衣袖，说：“玉刚，你搞什么鬼名堂？”
程玉刚说：“您别管！”从曹万光手中接过酒瓶，他又快速拧开，又斟了一个满碗，然后，又将酒瓶里剩的酒全部倒在第三只碗里，说：“好久没有喝酒了，今天特别想多喝点酒，所以，我和曹副处长各端一大碗酒来敬柯处长。”说着就端起了满满一碗酒。
曹万光迟疑着。
程玉刚目光如炬地乜斜了曹万光一眼，说：“你不是喜欢喝酒嘛，喝！”
曹万光只好端了一碗满满的酒。
柯德华只是看着程玉刚，没有端酒。
程玉刚把那半碗酒端到柯德华跟前：“柯处长，这是您的酒！”说完，端起满满的一碗酒，站了起来，“我先喝为敬！”咕咚咕咚地喝了个碗底朝天。
待曹万光那碗酒快要喝完时，柯德华才端起酒喝了起来。
程玉刚把碗往茶几上一放，转身就到厨房门口，对正在忙碌做菜的杨梅说：“谢谢嫂子了，我还有事，我先走一步！”他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房屋。
杨梅手里还握着一个鸡蛋，追出来：“程政委，您饭还没有吃一口呢？”
程玉刚一只脚已迈出了院门，转身向杨梅招招手：“我真有事，谢谢嫂子了！”
柯德华也劝杨梅说：“玉刚真有事，别勉强了！他是个事业心很强的人，别看文工团只有六十人，其实是一摊子的事情呢！”
杨梅只好作罢，又回厨房做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