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毛初褪3

　　李鸿灿和李光慧憋着笑抖着腿斜着眼看着马跃在那儿演公公，李鸿灿装作不耐烦的说道；别磨叽，赶紧说第二个问题，马跃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柔声柔气地说；好的，第二个问题；我不想去可以吗？俩货二话不说一边一个架着他就往外走。一路上三个人有说有笑，不时的拿小时候的糗事来损对方，一路上碰到很多同村的人去赶集，和以往一样那俩货毫不例外的要站住脚和对方聊上几句，马跃则不管不顾的自己往前走，有什么好聊的，四五十岁的人和十七八岁的哪来那么多话题，趋炎附势、攀高踩低的东西，一把年纪活到狗身上去了，马跃不屑一顾的想着，等那俩货赶上来，彼此间的话题一下子枯竭了，气氛有些沉闷，李光慧笑着说；诶！你不能这样哈，都是一个村的，见了面你看都不看人家一眼，这样多不好，马跃无所谓的耸耸肩说；他们不也都没看我一眼吗？话说回来也不熟，没啥可聊的，李鸿灿有些无奈的说；刚才那个可是你本家爷，马跃则自嘲的一笑道；靠！你不说我都忘了。听马跃这么说，那俩货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马跃看了他俩两眼；犹豫了一下便扬声诵道；睚眦者，龙生九子之二子，虽为龙种，然身似财狼。其父嗔，欲弃之，幸而母亲哀求。得以苟全性命。十年成人，拜别家门，投天涯而去。诵道此处马跃便住了嘴，那俩人原本听得仔细，谁知马跃半途而废了，李鸿灿微微一笑说道；你说的是睚眦，所谓睚眦必报，说的就是你自己吧，谁知马跃不以为耻，反而有些自得地说道；应该是吧，李光慧冲着马跃竖起了大拇指说道；能这么直白的说起自己的性格缺点，我果然没看错你，是个人才，大大地人才。马跃对着他俩比了比中指，李鸿灿弯下腰便团起一个雪球朝马跃扔过去，一时间三个人互相追逐着，雪球满天飞起。
　　集市非常的热闹，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过年用的东西此时比年前便宜了不少，毕竟年初一都过去好几天了，赶集的人比年前似乎还要多，三个人在人堆里挤来挤去，看见有趣好玩的便挤进去瞅瞅看看，而此时卖烟火（烟花，中原某地称为烟火）较多，元宵节临近了，到了正月十五的傍晚，每家每户都要上坟祭祖，家里的男丁全部出动，拿着鞭炮、烟火、纸钱去祖坟前磕头、烧纸祭奠祖先，然后在祖坟的边上燃放鞭炮和烟火，告知地下先人，新的一年到来了，祈求祖先在新的一年里保佑家里平安、康宁。而此时的集市上很多卖烟火的商贩都会拿出几个来燃放，来以此比较一下谁优谁劣，三个人在人群里正看得高兴，马跃的大衣领子被人一把抓住瞬间及其狼狈的被提溜着出了人堆，一顾无名火瞬间顶上了马跃的心头，正要开口大骂挥拳便要打，对方笑着说道；把脏话咽下去，听到对方声音后，马跃愤怒且无奈的说了句靠，提溜他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他那便宜的表姐夫，马跃及其郁闷的憋了他一眼没好气的嚷嚷道；干啥？表姐夫看到马跃吃瘪的样子，不由得笑出了声说道；春节在姥姥（马跃的奶奶）家聚会时大舅（马跃的父亲）详细问了你的情况，放假时在电话里没详细说，这不，聚会时大舅很仔细的询问了你学习还有报考志愿的情况，怎么样？现在心里有底了吗？马跃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要表达啥意思？我蒙圈了要不你就直说吧，表姐夫敛了笑容，有些严肃的认真的问道；你现在的成绩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尤其的英语，怎么着，我听监考老师说期末考试英语和语文时你二十分钟不到就交卷了？马跃脑子有点懵，他不知道这个便宜姐夫找自己说这些有的没的目的何在，于是便心不在焉的答道；我拉肚子，憋不住的那种。表姐夫斜了他一眼说道；哦？是吧！高中三年十次考试有七次考试都拉肚子？而且大多时候还跑到校外或者宿舍去拉？照你这么说你这是病啊，得治！马跃压住心头火不耐烦的说道；不是，你找我是不是有事啊？有事就说，不用绕那么大圈子，再说咱俩也没有熟到可以聊闲天的地步，表姐夫嘴角微翘冷笑道；你以为我乐意跟你聊闲天啊！德行！要不是大舅..............！说到这表姐夫便闭口不言语了，抬起夹着烟的手吸了两口才说道；按照你现在的考试成绩充其量也就考上一个不错的本科院校，但是大舅对你的期望远不于此，而且我也看得出来你的成绩也远不止于此，至于你为什么要那样做你不说我也能猜到点，但是我要告诉你，没有谁会毫无理由的对一个和自己不相干的人好，任何人都是如此，马跃不等他说完便呛声说道；我也是，而且这些还都是“老师”教我的，马跃把老师这两个字咬的很重。表姐夫被马跃呛得楞住了，好一会儿才犹自苦笑一下说道；你这样的性格以后会吃大亏的，好自为之吧，说完拿眼盯着马跃看了一会儿便转身走了。。
　　快临近中午时三个人便起身往家走，都是穷学生，身上一个子儿都没有，自然不能也不会集市上吃东西，尽管如此那俩货依然开心的不能自已，一路上滔滔不绝，马跃相对比较沉默，时不时的搭上一句，快到家门口时，李光慧挤眉弄眼的说道；诶我说，晚上聚一下喝点？李鸿灿点头附和道；不错是个好主意，回家我让我妈准备点菜，咱们少喝点怎么样，马跃犹豫了一下说道；要不改天吧，今天家里人赶集都刚回来，还要蒸上坟用的贡品，挺忙挺累的，等过了这两再喝吧，那俩货想了想说道；也是，那就后天，不见不散。说完便摇头晃脑的走了。聚会，是这三个人上了高中后才有的，每年春节三个人都会轮流在某个人的家里小酌几杯，这个约定俗成的规矩家里的大人不但不反对，反而很支持，每一年的春节不管在谁的家里。大人们都兴高采烈操弄几个好菜，弄完之后也会上桌陪着他们三个小喝几杯，气氛热烈且欢快，有的家里大人喝多了便会伤感的嘟囔几句酒话说；都大了，成人了，要飞走了，考上大学参加工作后便天南海北各自一方了，趁着现在应该多聚聚，你们仨是从小光着屁股一块撒尿和泥玩到大的，这份感情不要断也不能断，不要像别人那样，感情越走越远越走越淡..................！每当大人们说完酒话后听着那俩货信誓旦旦的做保证，马跃便只是微笑着应和，因为他知道，注定会让他失望的，这个世界上就数感情最廉价，同时也最珍贵，他不敢保证以后会怎样，尤其是他不敢保证别人以后会怎样。前路漫漫，谁又能保证不会迷了方向忘了归途，谁又会因那不可追的过往而误了自己大好前程？不会的，任何人都不会的，感情，是在人能够吃饱穿暖的情况下才会有的，这是人性，这也才符合人性，前路漫漫，未来可期，于是，便不问归期，从此便山陬海澨，天各一方，最后各自珍重、各自安好。
　　马跃不愿参加任何聚会，尤其是酒会，看到酒桌上人们说着不着边际的酒话，谈着那虚无缥缈的情感、交情，马跃便如坐针毡，人怎么可以随便谈感情呢，感情这个词他们竟然可以信手拈来，在他们眼里感情就那么的廉价吗？亦或者感情这个词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社交的辞令而已？对于这种聚会马跃打死都不会去的，这种聚会在马跃眼里是最低端最廉价的，不但聚会廉价，人也廉价。但是对于他们三个人的小聚会马跃还是很愿意参加的，虽然喝到最后也会有这样那样的酒话、傻话还有醉眼朦胧的糗态，但是在马跃心里这种酒话和傻话更像是自己青春年少的印记，想着许多年后回忆起今天酒桌上发生的一切，马跃的嘴角便不自觉的微微上翘，年少时开心幸福的事本就不多，而这一件就显得极其珍贵，今天晚上马跃喝的有点多，对于喝酒一向自律的他今天似乎有点不愿控制自己的酒量，散场时李鸿灿要送他，马跃却执意不愿让他送，虽然不至于东倒西歪，但是脑子有些沉重，心中仿佛有股子气顶的自己难受，他想大喊，他想发泄，于是他执意不让李鸿灿送自己，李鸿灿没办法只能远远的跟着他，夜里很冷，但是马跃却丝毫没有感觉到，此时已是夜里十一点多了，大路上一个人也没有，村庄一片静怡，天上皎洁的月光铺撒在雪地上，显得夜里异常的明亮，没有风的空气中显得干冷干冷的，这个冬天怎么了？都过了年三十了怎么还这么冷？马跃低声嘟囔着，到了自己家门口，马跃站定脚步看了两眼自家的大门，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呵呵笑着说道；如此良辰美景去睡觉其不辜负了，说完迈着已有些虚浮的脚步拐了个弯往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声的吟诵；万籁寂无声。衾铁棱棱近五更。香断灯昏吟未稳，凄清。只有霜华伴月明。应是夜寒凝。恼得梅花睡不成。我念梅花花念我，关情。起看清冰满玉瓶。诵罢便哈哈大笑道；好！好！果然不负此情此景，再来，说完打了个酒嗝继续吟诵道；严寒冬月。前日阳生几降雪。松柏凌霄。森耸庭中叹後凋。昔人犹豫。身入山林深静处。今古同符。好趁笙歌且自娱。吟诵完毕后又是一阵大笑，像是着了魔一样，他那疯子一般的模样在这个月光如水的冬夜让人不禁头皮发麻。就这样一路走一路吟诵着不知道是谁的诗词，不知不觉间离村庄越来越远，前方不远处有一片打麦场，麦场上堆积着不是很高的麦秸秆垛，被拖拉机和磙碾子压过的麦秸秆很是柔软，马跃看着前方不远处的麦秸秆垛嘿嘿一笑说道；可算找到你了，看你往哪儿躲，说完便奔着麦场踉踉跄跄的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