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苦劝精神病人

　　“陈科长，有什么事，你就直说吧，不用拐弯抹角的。”
　　何开升目光在陈辛脸上扫来扫去，声音淡然道。
　　他和许东来不对付，所以连带着，连陈辛也不喜欢。毕竟，陈辛是许东来介绍来的。
　　而且，他听到消息，要不是陈辛昨天救了许东来，此刻许东来估计已经躺在停尸间了。
　　因此，尽管陈辛对他还算恭敬，他也不想给陈辛好脸色。
　　陈辛想了一下措辞后，道：“我听人说，童武想杀你，所以来问问看，你们有什么仇。”
　　“啊？要杀我？这童武是神经病吧？他是什么人？现在在什么地方？”
　　何开升炸毛了，扔下报纸，站起身，气呼呼说道。
　　陈辛道：“童武的确是神经病，目前正在我们医院精神科接受治疗。”
　　何开升迅速冷静下来，仔细端详陈辛几眼，阴阳怪气道：“陈科长，你不会是消遣我吧？”
　　陈辛皱了一下眉头，他知道以何开升的城府，是不会尽信他的话的。
　　他也懒得解释，笑道：“那估计是我听错了吧。何院长您不用当真，就当我给您讲了一个笑话。”
　　说完，离开了何开升办公室。
　　刚走到外面，只见一个戴口罩黑衣男子，在右手边楼梯间一闪而过。
　　陈辛目光一凝。
　　短短一瞥，他已经认出来了，这匆匆跑开的戴口罩男子，就是昨天驾驶渣土车意欲杀害许东来的“杀手”。
　　陈辛想了想，终是没有跟上去。
　　他不是警察，不负责抓坏人。
　　虽然他也很强壮，一般男人都打不过他，但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
　　还是低调点好。
　　这种亡命之徒，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要去硬刚。
　　不过，这个时间点，杀手跑来医院是想干啥？
　　难道……还想谋杀许东来院长？
　　亦或是，跟雇佣他的人碰头？
　　陈辛想不出个所以然，便不再想了，乘坐电梯，来到14楼。
　　14楼是医院精神科，陈辛知晓童武所在的病房，径直走了过去。
　　此刻，童武所在的病房，只有童武一个人。
　　陈辛进入病房后，关上门，看着站在落地窗前，注视着外面街景的童武，轻声道：“外面的世界很美好。”
　　童武约莫三十多岁年纪，脸色蜡黄，双眼深陷，头发乱蓬蓬的。
　　一看就知道精神状态不好。
　　他听到陈辛的话，扭头看了陈辛一眼。
　　“我上来之前，跟医院护士打听了一下，你有一个女儿是吧？”陈辛走动脚步，跟童武并排站在一起，背着手道。
　　童武又看了陈辛两眼，继续保持沉默。
　　“你女儿，家里谁在带？”
　　“老婆？父母？亲戚？”
　　“不关你的事！”童武终于开口了，声音冷冽道。
　　“你想杀人是吧？”陈辛目光瞅向童武，忽然道。
　　童武脸色一变，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陈辛。
　　“你想问……我怎么知道的是吧？”陈辛道：“我想救你！”
　　童武脸色发白，双拳紧握。
　　“我猜想，是有人指使你的是吧？承诺事后给你家里一笔钱，足够你女儿长大成人，读完书？”
　　陈辛把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看童武惊慌失措的眼神，他知道他猜的八九不离十。
　　“你是不是刀子都准备好了，藏在床位被子下面？等下午快下班的时候……”
　　“你住嘴！”童武低喝道。
　　他仿佛初次做贼被现场抓住的小偷，整个人凌乱了，歇斯底里的喝道：“跟你没关系，你不要多管闲事！”
　　陈辛揉了揉太阳穴。
　　他在心中扪心自问：我真的在多管闲事么？
　　不得不说，他的确在多管闲事。
　　不过，难道眼睁睁看着不管，他真的做不到。
　　既然，上天安排让他捡到来自三个月后的笔记本，肯定是有深意的。
　　上面记载的祸事，惨案，他能阻止，尽量阻止，能挽救，尽量挽救，就算积阴德了。
　　多做好事，总是没错的。
　　兴许，能够扭转他“早亡”的命运。
　　毕竟，好人总是有好报的。
　　一瞬间，陈辛联想到了很多。
　　他沉吟一下后，道：“童武，我说过，我是在救你！你想想看，你杀了人后，你能跑得掉吗？你家人怎么办？你女儿怎么办？最主要是你女儿，才几岁是吧？以后谁来疼她？幼儿园有小朋友欺负她怎么办？”
　　“你出去，我不想看到你！走远点！”童武面容狰狞的推搡陈辛。
　　但陈辛身材高大，他一下没推动。
　　“幕后指使你的人，是人民医院里的某个人是吧？”陈辛突然问道。
　　童武一愣，暂时放弃了推搡陈辛。
　　陈辛继续道：“你不要受他蛊惑，杀人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哪怕你有精神病，也得把牢底坐穿。”
　　“最重要的是，你以后再也见不到你女儿了。你想想看，以后你女儿上学，周遭的小朋友，都嘲笑她有个杀人犯爸爸，她该多么难堪，多么伤心，多么自卑？她该如何成长？”
　　“所以，你绝不能杀人！更不能为了钱，做违法犯罪的勾当！”陈辛循循善诱道。
　　这些话，他来找童武之前，就构思好了。
　　一个爱女儿的爸爸，是不可能不为女儿考虑的。
　　童武似乎被陈辛说动了，低垂下头颅。
　　陈辛找个地方坐下，静静等待童武思考。
　　同时，他也在分析，是谁指使童武去刺杀何开升。
　　目前人民医院里，跟何开升最不对付的，肯定是许东来院长。
　　但，许院长会雇凶杀人么？
　　除非，何开升先向许东来动手，被许东来知道了，才施以报复。
　　不对，不对！
　　按照日记上的记录，何开升遇刺，可是在许东来死亡之后才发生的，也就说，收买童武的另有其人。
　　那会是谁呢？
　　陈辛摸着下巴，脑海里没来由蹦出朱主任的身影。
　　应该不会吧？
　　“你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童武抬起头，眸光紧盯着陈辛，“你是谁？”
　　“我叫陈辛，医院设备科科长。”陈辛微笑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没听说过么？”
　　童武目光怪异的瞪视着陈辛。
　　陈辛笑道：“你是不是在想……我实在太多管闲事了，没拿警察的工资，却干警察的活儿？”
　　童武忽然低声道：“谢谢你！”
　　陈辛意外道：“我还以为你会恨我呢！我连跟你干一架的心理准备，都做好了。”
　　童武摇摇头，回到病床上坐下，抱着脑袋，又不说话了。
　　陈辛知晓童武内心十分痛苦，挣扎，便走出了病房。
　　该说的他都说了，接下来，到了童武思考的时间了。
　　要是童武自己想不明白，非要一条道走到黑，他也没啥办法。
　　他不是上帝，只是个普通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