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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国，蜀地。
江都市，财富大道。
穿着一身廉价西装第一次将自己打扮得有些人模狗样的王青站在街边，与迎面而来那个白布背心上满是破洞的老大爷目光相接。
看着大爷拿着矿泉水瓶的手微微颤抖，那期待的目光如此炽热，王青只觉得这是一种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他自家事自家知，清楚此刻的自己除了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穿上一身帅气西装以外，本质上应该跟老大爷是差不多的。
找我要钱，那等于是找和尚借梳子，让妓女守贞洁。
王青自嘲地一笑，笑容坦荡得就像是他的钱包，“大爷，实在对不住，您问别人要去吧。”
“啊？”大爷不知是装得还是真没听清，显得微微有些诧异，“你说啥？”
大爷，乞讨是门手艺，但讨不讨得到却靠运气，我都真诚的建议您找别家去要了，你跟我装没听懂就不厚道了吧？
这就弄得人很尴尬了！
看来你是被我东拼西凑出来的西装革履给唬住了，那就请允许我为你展示我贫穷的本质吧。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王青将手中已经盘得包浆的文件夹放到胳肢窝，双手伸进裤兜里直捣黄龙，再一个蛟龙出水，把白色的内兜掏了出来，空空如也的裤兜简直比他抹了凡士林的脸都还要干净。
王青打趣着说到：“大爷，看到了吧？别看我人模狗样的，实际上我也穷得叮当响，说不定哪天我们就是同行了。”
老大爷听到这话，似乎被当代年轻人的财务状况有所触动，原本微微颤抖的手就抖得厉害了，直将一瓶矿泉水摇得唰唰的，半天才憋出一句话：
“放肆！你、居然当我是、要饭的？”
难道不应该吗？
王青被这脾气怪异的老大爷搞懵逼了。
他上下打量了老大爷一下，却还是觉得怎么看他都像是个乞讨者，“大爷您不是乞丐？”
“你大爷的！”
老大爷暴喝一声，整个人显得更加激动，像是随时都可以往地上一倒，然后问一句“敢不敢动”，最后没个万儿八千的起不来的样子。
只听老大爷怒道：“哪个是你大爷？！”
难道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惹到二郎神了吗，他这是放狗来咬吕洞宾来了？
我又没拿着紫金葫芦，叫你一声大爷你还不敢答应吗？
要不你叫我大爷试试，看我敢不敢应你一声孙砸！
王青斜着眼睛，看上去更不像好人了。
老大爷没等王青说话，用颤抖的手指头指着自己稀疏且花白的头发，“哥们儿，算起来我年纪其实跟你差不多，这头发都是工作熬的。”
说完很是无奈地叹息一声，像是有说不完的心酸似的。
王青随着老大爷的指头，看见了他光秃秃的头顶，这才恍然大悟：这就是身份的象征啊！于是改口道：“大、大哥，莫非你就是传说中的资深程序员？”
“不错，”老大爷欣慰地点点头，凑近去有些神秘兮兮的对王青低声讲话，“不过我不是你们这边的程序员，吾乃天界系统管理员，人称二郎显圣真君杨戬是也。”
这种话让王青怎么信，他只能冷笑一声，“杨戬？你怕不是姓杨名巅峰哦。”
然而当王青看见老大爷眉心处那一道深深的殷红竖疤，马上又恍然大悟了：前世修来的996，又熬疯了一个可怜的程序员！
这样一来，王青再看这长得像老大爷的老大哥，就觉得实在有些心疼。
看了看时间发现面试时间还早，王青心想不如陪这大哥说说话解解闷也好。
于是他立刻就变了一副面孔，十分配合地双眼一瞪，嘴巴一张，敷衍地拍拍手掌，做出标准的星爷式震惊，“大哥你真的是二郎神杨戬吗？”
杨戬十分傲娇地闭上眼睛，一副事实如此的样子，微微点了点头，“正是。”
王青心中又觉好笑又觉可悲，面上却不动声色，学着武侠电影里双手抱拳，“那杨大、上仙此来，是想渡我成仙吗？”
“非也非也，”杨戬乜斜着双眼，一只手背在背后，一只手微微摇动，那模样倒也装出了一点仙风道骨，“你命数悲催，十世都只能做个穷逼。”
王青听到这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真当自己是神了，还给我整个穷逼命数。
就在王青暗自腹诽的时候，却见老大爷杨戬伸了根最灵活的手指抠了抠鼻屎，一边还向王青解释道，“本座目下的身份乃是天界系统管理员，来你这方世界，是为了招一个系统测试员。”
系统？送功法送礼物的那种？
王青看过很多小说，对系统自然不会陌生，也知道很多屌丝主角都是因为系统加身而开始逆袭，一路打怪升级，坐拥美女，最终走上人生巅峰！
其实王青曾经也拥有这些东西，但他不靠父母不靠变异，全靠着一瓶牛栏山二锅头和一碟花生米。
虽然明知老大爷同样也是臆想，但王青仍禁不住有些心动，“你是要给我个系统让我测试？”
“不错，”杨戬用两根灵巧的手指将刚刚抠出来的新鲜鼻屎搓得溜圆，一边拍了拍插进裤兜里的矿泉水瓶，“不瞒你说，我这瓶子里的一滴水就能演化成一个系统，你想要什么系统，我都可以滴给你。”
听到滴水成系统这种说法，王青的发散思维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前段时间杜蕾斯与喜茶联名时的文案：今夜，一滴都不许剩！
看着那个不知道被循环利用了多少次的矿泉水瓶，王青露出一个尴尬而不是礼貌的微笑：“上仙，那啥……农妇山泉给了你多少钱，我姨宝给你三倍！”
杨戬还是那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轻声问了一句：“你不相信？”
王青还没有回答，这也用不着回答，因为他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杨戬好像料到他会不信一般，没有因此而激动，只见他没有保养过的脸上绽放出一个自信的笑容，褶皱得向一朵盛开的菊花。
同时他双指一弹，原先把玩在手中的那一团黑色的鼻屎就应指而飞。
那拖黑黢黢的东西从王青面前飞过，王青甚至看见了上面还有一根呗连根拔起的鼻毛。
飞出去的鼻屎无声无息、不偏不歪，正好落进了一个中年男人打开的保温杯里。
中年男人拿起保温杯，吹了吹热气腾腾的开水，看到杯子中被泡得涨开来的黑枸杞，只觉得心中充满了温暖——黑枸杞养肾，这些都是老婆的爱呀。
但是他却没有发现黑枸杞中出了一个叛徒。
吨吨吨吨！
和全国的中老年朋友一样，他好像也不怕开水烫嘴，对着保温杯就是一顿牛饮。
王青伸手作尔康状，想要出声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啥，既然都已经喝下去了，就算了吧。
毕竟有些事情不知道总比知道了以后也没什么用的好。
就当王青回过头准备责备杨戬没素质的时候，他的眼角旁光却看到那中年男人忽然迈开步子，健步如飞地通过斑马线冲到了马路对面。
当时王青就真的震惊了。
这个中年男人刚刚经过时，王青眼角的旁光同样看得清清楚楚，他明明是个右腿有些瘸的残疾人啊！
怎么喝了几口水就健步如飞了呢？
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
王青看向老大爷的眼神都变了——你这老小子戏挺好啊，整得一套一套的，还有群众演员配合！
“年轻人没见过世面很正常，你也不要自责，本座原谅你因为无知而对我的无礼。”杨戬误会了王青那斜视向他的眼神，以为那是一种认识到错误之后对他的加倍崇拜。
杨戬示意王青淡定以后，王青更不能淡定了。
你这老小子演上瘾了是吧？
王青强压下想要跳起来给这老神棍一个膝盖重拳的冲动，问了一句：“然后呢？”
杨戬“嗯”了一声，以示对年轻人表现出来的饥渴感到欣慰，“既然这么着急的话，那你就快选一个系统吧，我还要去下一个世界选测试员。唉，天天加班，忙得很……”
“我选你大爷！”
杨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王青一句喝骂打断了，“你个老骗子，要给我玩初级系统998，中级系统9998，高级系统打折98的套路是吧？我屮你老母……”
杨戬被王青这突如其来的一通乱骂给干懵逼了，心说我乃天地精气所化，哪来的老母？一时之间竟呆在当场。
直到看到王青气冲冲地走开了很远，杨戬才皱了皱微微花白的眉毛，有些反应过来这意思了。
“这是个什么世道哦，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呢？你不愿意就不愿意嘛，干嘛骂人呢？唉！”
而后杨戬含着手指吹了个响哨，叫了声：“哮天！”
一只巨大的哈士奇应声从一旁的草丛里钻了出来，吧唧吧唧着嘴巴似乎刚刚享用的美食，一伸舌头就将嘴角粘着的土黄色不明物体舔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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