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有用

　　技术从来都是有用的，王火工虽然不知道这里面的道理具体是怎么回事，但是总算是在天亮的时候打出了几个样品。
　　哦，不对，王火工是没有样品这个概念的，所以说这是王大师的杰作。
　　不过等到众人发现铁桶漏水严重等于铁筛子的时候，这个锅就只能李九州来背了，原因无他，谁让他敲的铁矿不够质量。
　　这就让李九州真的很崩溃。如果在后世，这种事儿简直是天字第一号的不要脸行为。
　　可在山沟，李九州和王火工孰轻孰重，谁专业谁不专业，所有村民心里都有杆秤，虽然说这个秤很偏心就是了。
　　所有人开始数落李九州不务正业的想法，老汉甚至都出口怪罪李九州不好好打水净知道做些没用的偷懒功夫。
　　要不是李九州早就体会过社会的凉爽和客户的冷臀，这时候的他早就已经暴走了。饶是如此，他也紧紧捏了拳头，心里憋得要死。
　　改变这个状况的是阎王女，这个女娃看着轻飘飘的铁皮桶忽然说了一句：“铁桶漏水，那就再加个不漏水的底子不就行了？”
　　阎王女说话的时候，村里人一下安静了下来，他们也想到，加个不漏水的底子不就行了？于是一村人忽然像发了疯的蚂蚁一般行动了起来。
　　你家找个筐，他家找个碗，可惜谁家的都对不上这个铁桶的型号，不漏水的碗没有那么大，那么大的筐却又漏水。
　　与此同时，李九州只是颓废地坐在地上不动弹，老汉在自己家里找家什的时候还远远地看了他几眼，这可能和阎王女也没走有关，她站在离李九州不远的地方。
　　她可能是发觉到了这个男人内心的艰难，或者说平白无故受的这些委屈，有些看不过眼罢。阎王女第一次见到李九州的时候，他在荒原上毁了一棵树起了一座篝火，睡在篝火旁边，还传来一些...
　　阎王女不是傻子，但是荒原里随便的烧树在她的价值观里就不是人干的事儿，宁可多走一晚上也不能就这样把一颗树烧掉，不管这棵树是死是活。更别说这个人还不知在做些什么事情。
　　虽然阎王女有些疑惑，一个人当真也可以做那事？可这并不妨碍她讨厌李九州。
　　后来果不其然她发现李九州不仅无赖而且还挑剔，这些也就算了，如果是富贵人家的公子，这些也算是应该的。
　　可他却又实在不是什么富贵人家的公子，他说的来历自己也根本听不懂！并且这个人基本上除了有些蛮力，也没有什么屁用。
　　不过今天不一样，阎王女相信李九州不是为了偷懒才说的铁桶这个法子，她相信自己的判断，因为偷懒的人绝对不会因为别人的数落就这么伤心。
　　李九州伤心的样子让她想起幼时爹爹教自己练功的往事，爹爹是个严厉的人，不管是捕猎还是拳脚，自己很少得到爹爹的夸赞。
　　一个女孩，从体力和发育来说，远不如男孩练功来的自然。就算发育的晚，可男孩的体能和皮实真不是女孩儿可以比拟的。
　　所以阎王女能明白李九州现在的感觉，那种自己努力、努力、再努力之后还是得不到认可的感觉。
　　只是有些事情，不是说努力就能达成的。阎王女也有些烦躁，这种事情最是入不得年轻人的眼，他们的热情就像荒原里刚刚燃起的干柴，能烧很久，却又很容易被风吹灭。
　　她恨恨地剁了几脚黄土地，不知道是在给谁发脾气。李九州这才发觉旁边还有个人没走，看着阎王女也一脸的愤懑，李九州有些感激，这个女孩儿到底还是有点良心，他给阎王女送去一个谢谢的眼神。
　　阎王女触电般躲闪着收回自己的目光，背着李九州的拳头都捏紧了。可是李九州脑子里却全然没有发觉这个事情。
　　他只是看着阎王女的脚，忽然呆住了！准确来说他看着阎王女脚下的土地忽然呆住了！
　　阎王女有些羞涩，但是到底是西北的黄土地孕育出来的娃子，躲闪了几下的目光最终还是看向李九州，只是发现这个人却看着自己的脚丫子发呆。
　　脚...在这个年代，可能比现代的胸还来的要紧。毕竟现代很多女性为了漂亮穿的大胆一些也是常事，可在这个年代，没有女孩儿能给生人露脚。
　　所以李九州无意之间又做了一件孟浪的事儿，看阎王女的脚，和后世盯着别人的胸看基本上是一个道理，严重点...叮当猫？
　　就在阎王女有些羞恨的时候，李九州却抢先一步跳起大叫了起来。
　　“哎！！！！！有办法啦！！！有办法啦！！！你们快来啊！别在家里找了！！！”李九州跳起来扯着喉咙大喊，太阳在他的身后，阎王女在他的面前。
　　虽然激动的他没有注意到阎王女，可是阎王女却注意到了身后有个太阳的李九州，一个跳起来能够得着太阳的李九州，今儿的朝阳很大，很亮。
　　当李九州把黄泥填进铁桶就不漏水的办法说给村民的时候，所有人爆发出了难以想象的热情，昨天那俩不着调的半大小子甚至二话不说，给桶里严严实实抹了一层泥，然后小心地接了一桶水跑上山给自家浇地。
　　当他们尖叫着又跑下来的时候。李九州就被所有的村民抛上了天。
　　其实糊了泥的铁皮桶远没有那么完美，灌水的时候得小心翼翼，不然水冲下去形成泥糊子最后还是漏。
　　可这轻飘飘的铁桶毕竟还是比木桶的效率高得多，更别说木桶打水，越打越沉。
　　就泥底的铁皮桶路上漏的水，也不见得就比厚重的木桶多。王火工这时候站了出来，第一个给李九州报功。
　　山村的人很现实，或者说大荒让他们不得不现实，有用的就是好东西，就得珍惜，能想出有用东西的人，自然也是好人。在这个地方，评判一个人的好坏其实很简单，有用就行。
　　被抛了几轮的李九州赶紧说出自己的改良办法：
　　照着铁皮桶的底儿，抹上胶泥，然后烤干，过程中不断加料，最后烤一个陶底出来，如果抹得匀一些、薄一些，漏水就更加不明显效率也会更高，而且，这水里也就没有了黄泥，也能提回去煮水做饭！
　　一句话的功夫，就连那俩个半大小子都为李九州喝彩。只是阎王女始终没有搭手，她站在一边，看着被众人簇拥的李九州又一次次地被抛上天。
　　正巧，太阳又在他的身后，甚至比刚才更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