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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窗外万家灯火已经一盏盏熄掉，只留几盏似橙黄灯笼挂于高楼。
赵长安洗完澡，看着光脚坐在沙发上，已经偷偷打着哈欠的山芋，催促几声，让她睡觉去。
山芋点点头，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白皙的肌肤看起来吹弹可破。
“师傅帮我关灯。”
“嗯。”
赵长安点点头，跟在山芋身后跟她一起进了房间。
楚山芋的房间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一张凳子外，什么都没有。
这倒不是赵长安不舍得给山芋买东西，而是这小姑娘脾性着实古怪，在很多事情上很是与普通人与众不同。
一向大喇喇的赵长安以前看了电视广告，专门跑去买了些洗面奶啊、爽肤水啊、乳液啊这些女孩子会用到的东西给山芋用用。
结果山芋一看，只幽幽地问了句“师傅是觉得山芋丑么？”，便让赵长安自觉地把东西全退了回去。
实际上山芋不仅不喜欢这些瓶瓶罐罐的东西，她甚至连衣柜都觉得碍眼，有一次趁赵长安不注意的时候，偷偷地把自己房间的衣柜给挪到赵长安房间去了。
赵长安问了她好久，她才开口回答：“不需要的东西放着，难受。”
赵长安虽然很无语，但是也拿自己徒弟的怪性子没办法，只好把山芋的衣服给全放到自己房间这边来。
要说山芋的性子有多怪，其实看看师傅帮她保持多年的“关灯”睡觉习惯就知道了。
我们的楚山芋小朋友睡觉步骤细写如下。
首先，她本人要走到一尘不染、被铺整齐的床前，脱下自己的小白兔拖鞋光脚上床，然后回头，把小白兔拖鞋摆好，整整齐齐地推入床下。
然后坐于床上——有时候还会莫名发一会儿呆——轻轻躺下，将被子拉到肩膀上，像毛毛虫般拱起身子，熟练地将被子两侧掖到背后压实，身体其它部分如法炮制，直到整个人裹成大粽子一般，才会对赵长安点点头，表示可以关灯。
这时赵长安便要摆手势表示明白，说声“那我关灯了啊”以作提醒。
如果山芋没有太大反应，则表示不需要额外帮助，可以关灯。赵长安这时就能轻手轻脚地帮她把房间的灯关掉，只剩下客厅隐隐的亮光照进来。
以上步骤执行无误后，山芋小朋友会微微侧头，开口向师傅表示感谢。
“师傅晚安。”
“山芋晚安。”
两人互道晚安后，完成关灯任务的赵长安便可以关上房门，让辛苦了一天的徒弟好好睡觉了。
山芋的作息是极其规律的，至于什么时候该起床，则根本不用赵长安提醒，每到早晨五点，山芋就会定时出现在房外的小路上散步，成为附近邻居永远校对钟表的标准。
今夜，赵长安如常和山芋道过晚安，却没有像平常一样拐去自己的房间睡觉，而是来到杂物房前，打开房门。
“少爷。”
正戴着一副老花眼镜端详着今天魏石带来的玉盒的陈平抬头，和蔼地笑了笑。
“碧羽枝是真货，差三年左右就够百年了。”
“嗯。”
长安点点头，叹了口气，走到一个冰箱前，打开了冰箱门。
寒气铺面，甚至有一道红光在他脸上一晃而逝。
此刻如果真有识货的人在场，会被冰箱里明晃晃的几个容器给吓得退后好几步。
先不去深究这些容器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光是这几个瓶罐樽盒，便个个大有来头。
先是眼前这红彤彤，外表像抹了一层红油，光彩动人的晶盒，可不就是沿活火山边挖百米深都看不见影的赤焰钢？
还有那像竟像在呼吸一般，身上黄光一亮一暗的，岂不是前不久在拍卖会上被卖出天价的黄生石？
要说这这两样，便已经是十套、百套赵长安脚下的房子都买不到的货色。那旁边还有好几个连名字都难念的珍贵瓶罐更是不得了，无论是谁，都定然怕把它们抱怀里碎了，藏在床底丢了，现在竟然就这么放在这破冰箱里了？
我的妈呀，这得多败家的人才干得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
然而对于赵长安来说，倒也没那么多讲究，关键是这些东西低温保存就够了，而这二手市场上淘来的小冰箱正合适。
“少爷。”
陈平把盒子递了过来，赵长安接过，放好后，关上了小冰箱门。
“还剩四味，山芋的药材就齐了。”
“嗯。”
陈平点点头，不说话。有时候他也想过，为了山芋的病，花掉这么多钱，得罪这么多人，甚至被老爷忍痛赶出赵家，这么折腾下去，到底值不值。
但是他没有问，因为他知道少爷没有说，便已是回答，无需再问。
“魏石知道我需要碧羽枝这事……”
“听说是魏老爷子上了一趟武当。”
“哦。”
赵长安了然，不再疑虑。
“近来赵梁有意收拢魏家打压秦家，现在我收了魏青竹为徒，他那边应该动起来了吧？”
“老爷打算过两天派人介入他们两家的纠纷，打得正是三少爷你要给徒儿家出恶气的名号。”
“嗯，也好。”
赵长安摸摸下巴，对于赵家的事他也不过顺口问问，他并不过于担心。比起这个，他更操心的是山芋的病情。
山芋的病是在楚家落下的病根，来赵家的时候发作过一次，把长安吓得不轻。
但是陪她去遍大医院，请来无数西医都见不得好。求来求去，只托人求来几颗昂贵异常的药片，算是能吊住山芋的命，病情却始终不停在恶化，平时没事如常人，但一发起病便是要被请去阎罗门前走一遭，生死在天。
直到后来姐姐请来一位白衣和尚给山芋看病。
白衣和尚一眼就说出了山芋的病情，但是紧接着就低眉，叹说山芋是有运无命之人，此是天数，要治就要穷人力，借天时，夺地利。
然后就拿了笔过来，洋洋洒洒地开了一篇药方，总计十味药材，每味药材都极为惊人。有些名字甚至是赵长安查了古字典，才知道怎么发音的。
这几年，凭着赵家财大气粗还有赵长安的处处留意，终于集到其中五味。
如果再加上魏石不知道从哪弄来的三寸碧羽枝，就是六味了，现在只剩下四味了。
“还有四味……”
“一味飞霜竹，根据上一次推测，应该就是大少爷所在的岗州遗址不错了。”
“嗯，过一段日子如果有消息，我就去一趟岗州让大哥帮个忙。那味仁易参……”
“听朋友说，一年后的楚家大比，楚家家主应该会拿出来当噱头，到时候可以和楚家谈谈。”
“既然放在楚家，那倒不急，还有一味金刚泪，二姐昨天给我信息说她有眉目了。”
“那岂不是还只差最后一味？”
“不错，确实还剩最后一味了。”
赵长安点点头，但是本来该高兴起来的他眉头却紧锁。
“这最后一味大罗天，到底在哪呢？”
“……”
陈平在一旁，眉头也锁住了，心里却默默祈祷，大罗天这玩意，可千万别是自己想的那东西。
“……算了。”
深知胡思乱想也无用的长安放弃般的摇摇头，掏出金镯子和玉递给陈平。
“把这些卖了，加上银行卡的钱给山芋买几片药回来吧。”
“是，少爷，其实上次卖药的和我说山芋这药已经能稳定生产，成本降下来了，这回应该能剩下些钱。”
“哼哼。”
一向擅长苦中作乐的赵长安心情好转，身上终于有了年轻人的派头。
“我明天继续和山芋出去卖雪糕，挣它一笔大的！”
“……”
陈平忍住没吐槽。
心里却想，少爷啊，你卖雪糕那点钱在这世道，能干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