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代为奴

　　残阳西落
　　笔直的长平大街上行人稀少。宵禁的时辰就要到了，行人脚步匆忙。阳平侯曹寿院落的角门立着一个面容艳丽的妇人。她试探着把要敲门的手又缩了回去，然后一把抱起身边站着的孩童，紧紧的抱了抱。
　　伸手抓起门环轻轻敲了一下。就听，“吱”的一声门开了个中缝，一个年青人透过缝隙望外看了一眼，惊愕的怔了一下。
　　“姊姊”。青年叫了一声。
　　“卫青”。艳丽的妇人嘴里叫出青年的名字。“这是舅父”艳丽的妇人拉了拉孩子的手道。卫青看了眼孩子，道：“姐姐，你想好了吗？”
　　“卫青！我们家世代为平阳侯家的奴仆，如今幸有大人赏识，能改逆着贫贱之身，我注意已经定了”。
　　说着顿了顿，看了一眼男孩。
　　“霍郎，你要听舅父的话，母亲过段时间就会回来看你”
　　男孩点了点头，眼神透漏出超逾年龄的刚毅！卫青拉着霍郎的手又看了看姐姐，然后轻轻关上了门。卫青知道再多说也无意。
　　他拉着霍郎径直走向自己的住所，留下自己的姐姐卫少儿独自立在门外。
　　卫少儿也是无奈，她们卫家世代都是平阳侯家奴仆。这种出身从她们出生就烙在身上，但上天好似特别喜欢她们姐弟几人。
　　大姐卫君儒生的落落大方，一颦一笑好似那风吹杨柳，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妹妹卫子夫不喜粉黛却好似那出水芙蓉，更有一副好嗓音如黄莺啼鸣，温柔婉转。弟弟卫青眉俊目朗，身高九尺细腰厚背英武不凡，最惊艳当属这卫少儿皮肤白皙，一双凤眼直勾人魂魄，走起路来袅袅婷婷好似那风打荷叶，雨润芭蕉。
　　卫少儿17岁那年遇到了来平阳侯府办差的平阳县衙役霍仲儒。二人眉目传情，很快走入爱河。越年，卫少儿发现自己已有身孕便找到霍仲儒希望给其名份。没曾想霍仲儒断然拒绝，只是给了她一间偏僻的老屋，让其在里面居住。大汉王朝贵贱不得通婚，卫少儿也是明白究其原因霍仲儒拒绝是因为她的身份“奴仆”！
　　两年来多亏了平阳侯关照和姐姐弟弟的帮助生下儿子起名：霍郎。带着孩子勉强度日！
　　一月前一日，平阳侯府大门前一辆駟乘大车缓缓停下。
　　“大人，我们已到平阳公主府门”
　　“嗯，去通传吧！”车内的人掀开车帘对那人道。
　　那人来到门前，轻轻扣了三下门环，这时大门侧开一缝，一位侯府的值仕官侧身出来看了一下，忙伏下身，双手一拱。
　　他身为侯府值仕官当然知道前有属吏导行，四匹大马的出行阵杖定是身居高位之人。
　　这时扣门之人也躬身还礼，双手递上錦绸拜贴，值仕官接过说：
　　“请大人稍等候！”轻轻关上府门，飞快向里面传秉。大约过了一炷香时辰，平阳侯府门大开，六名家奴先出府门立在两旁，后面只见身穿宽大朝服的平阳侯曹寿带着身着华丽的平阳公主紧步出来，双手一拱道：
　　“使君路途劳苦，快到府内歇息”
　　只见这位使君，身材五尺，身穿黑色朝服，白皙圆圆的脸上一抹八字胡格外醒目一双细眼透漏着精明。也是一躬身说道
　　“君侯，公主，下官有幸登临府门，已感荣幸，怎敢老烦二位亲自出迎”
　　“陈使君是上差，理应如此！里面请，里面请。”
　　平阳侯曹寿边回应边把陈使君引往待客大厅。
　　分宾主落座，寒暄过后。陈使君便向平阳侯曹寿使了个眼色，曹寿会意把手一摆：仆人们纷纷退下，代客大厅只剩下平阳侯夫妇和这位使君。
　　“公主，陛下对公主甚是想念，下个月就会驾临平阳来看望公主”陈使君面向公主，轻声说道。
　　“哦”平阳公主也是一惊。
　　“这次陛下名为灞上扫墓也是微服私访，在下这次来就是提前来告知公主，做好迎驾准备，另外不要声张”陈使君补充道。
　　平阳公主一喜、一惊！但脸上除了笑容看不到变化。平阳侯确是表情复杂，内心自然也不平静！
　　“平阳公主和当今圣上姐弟情深，这次圣上驾临，平阳公主定然十分开心！”陈使君心想。
　　平阳公主内心更加波澜。她出身皇家，嫁入侯门。既知侯门深似海，更知皇家比海深！平阳公主知道皇家事看似平常，都有深意。只是见惯了风雨，内心纵然千般变化，面上却始终如一。倒是平阳侯脸上有惊有喜又有一丝愁意。
　　夫妻二人站起来向使君表达谢意，接着寒暄一阵让仆人把使君带入厢房歇息。
　　平阳公主和平阳侯回到内房。
　　“夫人，陛下这次前来应该如何安排才好”平阳侯先开了口，确也没有把要说的话说出来。
　　“夫君是不是另有所忧？”平阳公主平静的看了一眼说道。
　　“我看圣上这次来不仅只来看望姊姊，还另有它事，不然也不会悄悄驾临。”既然被看透了心事，平阳侯也不再隐瞒。
　　“当今天子在位已有两年，凡事杀伐决断，英明神武，政令却每每不行，大权都在一干外戚手中，想崇尚儒家的学说，通过贤良方正的科目招纳贤士，更是有心无力！”平阳侯继续说。
　　“这个陈使君，你可认得。”
　　平阳公主岔开了话题。
　　“哦”
　　“当然知道，詹事陈掌，他本是开国功臣陈平的曾孙，为人狡黠，有些才能但好女色，不足以成大事。”
　　平阳侯被公主岔开话题，心中有些不悦。但还是回答了公主的问题。
　　平阳公主笑了笑，眼睛盯着平阳侯。平阳侯愣了一下，只听公主轻声说：“圣上虽然年少，雄才大略满朝尽知。”
　　公主顿了顿继续道：
　　“当今天子岂不知陈掌何人，但仍派此人来访……”
　　“当今天子真是：孤掌难鸣，无人可用。”平阳侯忍不住插言道。
　　公主也不理会继续说
　　“为今之计，应该掌控消息，顺势而为”
　　“夫人真是英明，全凭夫人做主”平阳侯佩服的说道
　　今天平阳侯真正感觉到自己的夫人不简单。幸为夫妻，若为政敌恐怕十个自己也会被弄死。
　　这时平阳公主恢复了端庄，走到门外对一个奴仆说到：“去把卫少儿找来。”
　　奴仆领命出去。
　　“夫人，打算如何掌控消息？”平阳侯问道。
　　“这个陈掌，虽然才能一般却得皇上信任。我打算安排卫少儿，伴其左右”
　　平阳公主道。
　　“卫少儿？！嗯，上佳人选。夫人英明！”平阳侯奉承道
　　一盏茶时间，卫少儿已立在平阳公主面前，平阳侯侧边坐着饮茶。
　　平阳公主看了一会儿卫少儿，心想：真是个美人，一双媚眼如果自己是男人也会拜倒在石榴裙下。
　　卫少儿被公主看的晃了神，眼神不住的左右摇摆。
　　“少儿，你不要紧张。你们卫家世代在平阳侯府为奴为婢，忠心可监。”
　　公主定了定继续说：“以前你和霍仲儒的事情，君侯也没有追究，还好生照顾你们母子，你可知知恩要图报？”
　　卫少儿早被公主一番套路弄的脑袋一片混乱，连忙跪下对公主言到：“奴婢家深感君侯大恩，无以为报，如果用到奴婢，就是死我也心甘。”
　　“嗯！”公主面容平静拉着卫少儿的手继续说到：
　　“这本一桩好事，何来生死之说。今日使君陈掌来到府门，明日君侯要宴请与他，我们想把你送与使君。日后你得到临幸，生个一儿半女也好摆脱这奴仆的身份，还可以享尽荣华，你可愿意？”
　　卫少儿半天说不出来话，她并非不愿意。只是可怜自己两岁的孩子，父亲已不愿相认，现在又要失去母亲，心中难免悲痛。
　　平阳公主何等精明之人，早看出来卫少儿的难处，另外这件事必须让其心甘情愿。
　　心里希望她答应，嘴上却说
　　“少儿，你不要为难。霍郎就留在府内，由你弟卫青照顾，君侯也会格外关照。”
　　这时君侯讲：“少儿，你和卫青商量一下。晚上我和公主等你消息，可好？”
　　卫少儿思绪混乱也别无他法，拜别了公主和平阳侯去找卫青。
　　卫青现在是平阳侯的骑奴，虽是奴仆却心思缜密，性格沉稳，而且精通骑术，善使弓箭。
　　汉朝贵族平时出门坐车，外出游玩却是骑马。卫青年轻貌美，孔武有力并且很重情谊。深的平阳侯喜爱，就连城府极深的平阳公主都不惜赞美之词！
　　卫少儿来到卫青住所，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卫青讲说一遍。卫青也是沉思良久，这个注意很难拿，卫青虽然年轻却顾虑深远。如果是单纯的送入他人为奴，他本无法选择。
　　公主却亲自找来商议次事定然不会如此简单，说不定有杀身之祸，殃及家门也说不定。不过这种事情不是他们这种人能够左右的。
　　卫青把自己的想法和担忧告诉了卫少儿。这事还是姊姊自己决定！
　　卫少儿回到住处，霍郎正在和孟红玩耍。
　　孟红也和自己一样，世代都是平阳侯府的奴仆。年方九岁还不到侍者的年纪，平时特别喜欢霍郎，自己出去做事。小霍郎就由孟红照顾，就像是霍郎的亲姐姐一样。
　　卫少儿来到她们身边，蹲下身。眼泪不住的掉了下来，孟红看到这一幕，心中一征就问
　　“姊姊，为何事落泪。”
　　卫少儿也不便说明，只嘴上说“没事，眼里进了小飞虫”。
　　霍郎还在无忧的玩着手上舅父送的木制玩偶。孟红也不再问下去。
　　卫少儿走进屋里，坐了许久，拿定主意。走出门外，外面已是残阳西落。
　　对孟红说：“天快黑了，你回去吧，免得父母担心。”
　　孟红也没说话，她看出卫少儿心事重重，其实卫少儿也才十九岁，看起来却成熟的很。。
　　孟红回去了，霍郎还有点不舍，就扑到卫少儿怀里撒起娇来。
　　卫少儿心里已经拿定主意，抱起霍郎就往卫青那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