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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太康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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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江南好时节,梅子黄时雨”。
  一场缠绵的春雨,断断续续下了近一个月,使得整个建业城都被笼罩在烟雨之中,细雨蒙蒙,烟雾袅绕,从远处望这建业城,顿感如诗如画。
  好舞文弄墨的文人骚客们,突发幽思,构思出了好些应景诗文,流传坊间。
  缠绵春雨滋养着文人骚客们的笔头,却愁煞了为着一家生计奔波的农人渔民们,虽然民间常说‘春雨贵如油’,但凡事过犹不及,多了也会酿成灾难。
  天道伦常,阴阳之道,盛极而衰,天道如此,人事亦如此。
  一场兵祸,使得烟雨中的建业城,多了些血腥,多了些肃杀。大周王朝三大藩王,以清君侧为名,各率大军从三个方向进攻大周都城建业城。
  攻城的战争,历时一个月,最后建业城的城墙被三路藩王大军攻破,位居当朝相国、都督中外诸军事的赵王萧邦启自刎府中。
  赵王府一应老少被乱杀在府中,朝中依附赵王的官吏,也被一一清除,建业城城墙上的厮杀血迹还未干,城中又是血流成河。
  一时间,建业城中人心惶惶,惊若寒蝉,好在这场血腥风波,来得快,去得也快。
  最后,几位实权藩王,连同那些劫后尚存的朝中显贵,废黜赵王拥立的幼帝,连同幼帝生母一起迁往居镛城,而后拥戴成都王萧邦翊继位,是为大周王朝的第六代君主,改元永宁。
  历时三个月的王朝内乱,就这样平息了。
  新帝下诏,大赦天下,举国臣民大酺五日。
  与新帝一同起兵清君侧的齐王萧邦炯、梁王萧邦彤,被分别封为大司马和中书令,并赐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各随军将领、从龙之臣都有不同的进爵封赏。
  王朝的腥风血雨,很快随着连绵的春雨,烟消云散了。
  朝廷新贵们忙着宴饮清谈,教坊巷里,丝竹美人,悦耳飘香,农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大周王朝仿佛又回归了清平世界,国泰民安。
  大自然的魔力,也许不在于动,而在于一个静字,宇宙上下是静,更古恒常是静,也就造就了万物灵长的人类安于时间长河沉淀下来的一切习俗,静比动好,不变比变好,已知比未知好,这便是安静怡然的生活。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转瞬间,就是人的一生。
  这一生,没有该做的,也没有必须要完成的,一切都按照既定的伦常生活,就会是一个合格的王朝子民。
  夜凉如水,清风拂面,稽水江畔,一座两层楼的竹楼傍水而建,旁边是一间同样用楠竹搭建的小茅屋。
  从稽山深处流淌出的稽水,不知有几千年几万年了,也许天地初开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是这样了,而水畔坐落的两间竹屋,也同样看不出年月。
  “老师,您已经在这里躺了一整天了,从早晨到现在,饭也不吃,水也不喝,真叫学生着急!”一个十五六岁的黝黑少年无奈地叹息道。
  从早晨到现在,天都黑了不知多久了,只记得远处山上的不知名的鸟都叫了三遍了。
  这位平日里嬉笑随意的老先生,今天却一本正经地躺在这竹椅上一整天,不吃不喝也不吱声,只是呆呆的看着天空。
  没办法,少年又把简陋的饭菜放到厨房的锅里热了一遍,干脆就用锅盖盖住,灶里留下火种,把饭菜温热着。
  少年跟着这位自称是‘水镜先生’的老人,在这稷水江畔已经居住六年了,平日里除了照顾老先生的起居生活,一应生计活,便是跟着老人读书修道。
  寒冬刚过,晚间的山里依然有些寒冷,远处的高山如一座漆黑的屏风,竖立在天际,挡住了域外的红尘俗世,隔出这一片世外桃源。
  少年每天空闲时,都会在这稷水河畔,双手托腮,望着远去的江水,胡思乱想着连自己都弄不明白的一些想法。
  可今天他没有心情看水神游了,老先生的一反常态,使得他坐立不安。
  一声长叹,回响在寂静的夜里,竹椅上的老师,终于有了动静。
  一声仿佛憋屈了很久的叹息,从他的口中发出,虽然没有激起稷水里的朵朵浪花,也没有让身后竹楼里的桐油灯火,产生一丝摇曳,但这一声叹息中,却仿佛承载着无穷的烦闷和担忧。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少年不理解,对于少年来说,吃饱饭,读好书,修好道,便是他一天要做的事情。
  “知道,你去睡吧,明早我有话对你说。”老人说完不等少年回答,就起身一挥宽大的衣袖,径直走进竹屋去了。
  名叫元知道的少年,带着满肚子的疑问,回到一旁的竹屋里。他躺在自己的竹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直回想着老师最后的那句吩咐,老师到底要和他说什么呢?
  月明星稀,夜寒如冰,夜幕将这片天地轻轻地裹住,些许微风,吹过山峦,轻抚着入睡的万物生灵。
  不知过了多久,躺在竹床上的元知道,迷迷糊糊间,感觉自己来到了一处山谷,这处山谷中,一弯湖水,静静地躺在群山的怀抱中,好似沉睡的女子。
  湖边坐落着几间竹屋,竹屋中透露着昏暗的灯光,为这山谷增添了几丝人间生气。
  元知道走进一间竹屋,却是一间书房,里面没有人。墙边书架上,堆满了竹简,书架前的书案上,一卷竹简摊开。
  元知道走过去在书案前落座,仔细看了看书案上的书简,却是他平日里常诵读的《道经》。
  这时,一缕好似来自远古岁月的声音,从群山深处飘来,优美动听,惑人心魄。
  元知道被这歌声所吸引,抬头望向窗外,漆黑的天空,透着一点朦胧。
  在山里久住的元知道,早已经习惯了山中的一些怪诞离奇,加上跟随水镜先生修道有年,心里也不甚害怕。
  隐约的歌声时有时无,元知道望了一会窗外,便又埋头看向手中的书简,思索着其中的精义。
  这时,那如有如无的歌声随着山间的清风,飘进竹屋,渐渐清晰起来。
  那歌声时而似远古先民的祭祀声,时而又似山魅在妩媚轻笑,时而又似有人在轻声呼唤。
  元知道拿着书简,起身走到窗边,静心聆听那一缕声音,细细听了一会儿,却没有辨别出那声音来自何处。
  元知道看了一下湖边其它几处竹屋,这时都已经熄灯了。
  元知道回到书案前,放下手中的书简,起身出了竹屋,站在屋外,元知道仔细辨别了一下声音传来的方向,便迈开步子,寻声而去。
  深夜的山中,大多生灵都陷入了沉睡,几种夜间活动的灵物,也都是轻手轻脚的,不愿去破坏山中的平静,夜色下,群山伟岸而神秘。
  元知道循着那声音,来到一座高山下,站在山下,抬头看不见峰顶,那声音好像便是从山顶传来的。
  元知道定了定心神,提气一跃,整个人腾空而起,快速往山顶掠去。
  越接近山顶时,那声音越变得清晰,元知道逐渐放慢了纵跃的速度,到山顶时,他悄悄栖身在一棵参天大树中。
  元知道拨开眼前的树叶,朝前望去,朦胧中,一幅宏大的画面出现在眼前,身着各色简陋奇怪服饰的人,排着整齐的队列,在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带领下,正在祭祀。
  那个首领模样的人,右手握着一柄漆黑的剑,剑身发出一缕青光。
  在祭祀的人群周围,按着天地方位,摆放着九个黝黑的大鼎,大鼎也发出幽幽青光。
  青光中,出现一副副朦胧的山川大地画面,大地上飞禽走兽自由奔走翱翔,人类耕种渔猎,和睦相处,这是远古先民生活的景象。
  元知道完全被这眼前的画面给镇住了,虽然他听老师描述过先王祭祀封禅的事,但自己亲眼见到,还是被眼前宏大的祭祀场面给震撼到了。
  先去他听到的声音,正是这群先民祭祀上天的祷告声。
  元知道紧紧的盯着眼前的一切,只见那首领举剑一挥,便有众人押着三个囚犯模样的人来到祭坛下,在祭坛前跪成一排。
  那首领绕着那三人舞动一圈后,便大手一挥,有三人手握巨斧,同时砍下了三名囚犯的头颅,三人的头颅被摆上祭坛。
  这时,所以人都对着祭坛叩拜,口中大声呼喊着,好一阵才结束。
  那首领抬头看天,这时,八个护卫抬着一个人走过来,这人身形巨大,是一般人的两倍,依稀看到他手脚脖子上都被粗大的青铜锁链锁住,八个护卫模样的人,抬着他来到众人面前。
  那首领似乎对这众人说了些什么,引起了众人的骚动,继而群情激愤,一起来指骂那个巨人。
  好一会儿,那首领一挥手中的长剑,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当中宣布了什么。
  于是,八个护卫放下巨人,一起拉着青铜锁链,让那巨人跪在祭坛下,那首领走上前,双手握住那黝黑的长剑,高高举起,只见一丝青光闪过,那青光中浮现出一条黑色巨龙,模样凶狠残暴。
  青光掠过巨人的脖子,巨大的头颅与身体分离,掉落在祭坛下,鲜血洒落一地。
  黑色长剑,饮了巨人的鲜血后,顿时青光大盛,黑龙的虚影逐渐清晰壮大,咆哮的龙吟声响震山谷。
  突然,祭坛上空黑云密布,狂风大作,黑色巨龙从青光中飞腾而出,绕着祭坛盘旋几周后,便张开巨口一吸,祭坛四周的人有大半被巨龙吸入口中,成为黑龙口中的血食。
  场面的突变,让所有人措手不及,惊慌失措,那首领依旧镇定,挥舞着手中青光大盛的黑剑,腾空而起,仗剑刺向黑龙的龙头,黑龙被剑刺中后,身影又开始变得朦胧,黑龙狂乱挣扎,就在快要被黑剑吞噬的那一刻,黑龙猛烈一挣,挣脱了黑剑,朝西方腾飞而去。
  眼前的一幕,已经超出了元知道过往的认知,一时他待在树上一动不动,呆呆的看着前方混乱的场面。
  只见那首领接住黑剑,一剑驻天,口中念着咒语,四周的九鼎在他的动作下,青光大盛,逐渐盖过祭坛,以及场中所有的人,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由祭坛辐射开来,树上的元知道被这股力量重重一击。
  元知道一惊而醒,原来是南柯一梦,他依旧躺在自己那张简陋的竹床上,他揉了揉眼睛,伸了一个懒腰,让自己清醒一下。
  此时窗外,已经有了一丝朦胧的天光,清晨的天光,从河谷的另一边照进,将河谷从黑暗的夜色中拉出。
  刚才梦中的画面,还清晰地留在元知道的脑海中,那种深深的震撼,让他难以回过神来。
  为什么会做这样一个梦?与老师在这河谷住了六年,从来都没有做过这样的梦,梦境的一切是那么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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