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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食物紧缺，他是不是便要挨饿了？“陶蒙山任她依靠在身上，身子坐的笔直，语气变得有点僵硬。
娃娥一怔道：“若是缺衣少食自然需先顾年轻女子、年幼女童，不然血脉如何延续？女子怀胎九月何其辛劳，男子却只有快活，女子也羡慕的紧呢。“手渐渐往下摸去。
陶蒙山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娃娥痛呼一声，拿拳在他胸前捶打，却没使劲，望向陶蒙山的脸盘，眼中春水似要化开。
陶蒙山本想骂她一顿，转念想，此地生活不易，又风俗如此，倒不好怪她。
手上微微发力，将娃娥推开。正色说道：“娃娥，我是个野人，不会在此落脚，更不会与你生儿育女。”说完之后，目不斜视，看向娃娥。
娃娥见他神色端重，心中便有些怯了，微微坐正，避开陶蒙山双眼。
低垂着头道：“你这样的男子必是来自大部落，却骗我说是野人，我知你瞧不上我，我们窝在这山旮旯中才是野人，外人蔑称我们是有穷氏，自春挨到冬都不见几个男人前来走亲，便是自家的兄弟出去了也不愿回来，宁可在外为奴给外人做牛做马。你可知道这瓮中的鸡汤是放了盐的，是这里所有的盐了……”话未说完，人已哭了起来。
“……我们野人生存何其艰难，只盼多生些孩子壮大族群，能过的好些，碰上灾荒年景好少死些人，眼下族中已经五年没有新生孩子了……”
陶蒙山原知道野人族群生存不易，此刻方晓得即便无灾无难也有绝后的风险。他虽心生同情，但若让他以身做献却是万万不能，迟疑良久道：“你们都是怎么生活的？“
娃娥闻言抬起泪眼，一脸茫然。陶蒙山见她没懂，想了想道：“你们平时吃些什么？“
娃娥抹一抹眼泪道：“平时都是野菜黍米，若是冬春交接，便接济不上，这只鸡是去年夏天捡来的蛋孵的，留着专等娇客前来。“
陶蒙山叹息一声，想起前来时并没望见田地，问道：“黍米是自己种的么？”娃娥答道：“若不种粟，只好饿死了，这法子还是从东边大部落流传过来的。”
陶蒙山心道，既会种植，没道理挨饿，又问道：“可会捕鱼打猎？”
“捕鱼打猎不是战士才会的么？族内一个战士也没，如何捕鱼打猎？”娃娥大感惊异，眼中都是疑色。
陶蒙山心中已有计较，见那鸡汤将冷，便道：“且先吃过，话先讲明，明日我便教你们捕鱼打猎，教会便走，却不许你们再胡搅蛮缠。”
娃娥听了半信半疑，勉强答应了，还是担心陶蒙山逃走，两人吃过之后，她将草席让与陶蒙山睡，自己几个取了几只麻蒲铺到门边和衣而睡。
陶蒙山看了哭笑不得，自去安睡。
次日醒来，见到娃娥两眼都是血丝，面有疲惫，显然是一夜没睡，不禁摇头。
早上并无吃食，娃娥等人一天仅吃一顿。陶蒙山也不啰嗦，叫娃娥喊上全族男女老少，带上家什，随他来到溪边，先看他怎么抓鱼。
众人携了石斧聚到溪边，陶蒙山见人群高高矮矮，老的老小的小，百十来人个个豆芽菜般手提石斧立着，只娃娥等寥寥几个年轻女子有点血色，心中不由叹息，知道这几个女子便是全族的精华所在，众人需要先紧顾她们。
那道溪水宽不过五丈，溪边生有青竹，陶蒙山选了一根粗细合用的伐断，修去小枝，比个样式，叫众人按此采伐，众人将信将疑，一时没人动身。
娃娥威望甚高，见众人颇为不愿，带头而行大声催促，百十来人一齐动手，一时三刻集齐了千余根。
陶蒙山估摸着够用了，询问了几个老人，打听冬夏水位高低，选了处稍窄的溪段立下几段木桩，令众人用藤条将竹杆编成宽约两丈长约四丈的竹排子，将竹排架到木桩上绑扎固定，上游吃水到底，下游露出水面，似水底伸出了一段竹桥。
待安置妥当了，人群都挤在溪边观看，只见水流经过竹排时，却来不及从竹排缝隙中流出，水面渐渐抬高，流到末端方始流完，才片刻光景，已有十来条鱼在竹排上蹦跳，鱼尾打竹杆咔咔作响。
众人轰然大哗，顿时便有数十人扑下溪滩，陶蒙山急跨步上前拦住，这数十人要是一拥而上，竹排立时就要被踩塌了。
娃娥怕有风险，特意选了几名会水的年老男女上排抓鱼，余下之人伸长脖子眼巴巴看着，每见抓起一条，便是一阵欢呼，兴高采烈，有如过节。
岸上几名老者皱纹笑的挤成一团，趋步过来深躬拜谢，陶蒙山一一扶起。众人见此光景一齐上前致礼，俱都信服。
娃娥看在眼中一时欢喜一时失落，心道这般人物，却是万万留他不住了。
陶蒙山逗留在此，又教导众人采麻织网，编造鱼篓，安放兽套，制作陷阱，驯竹弯弓，揉木为耒等物事。
有穷氏合族老少直将他当作神仙般人物，这些百工诸事向来只有出产巫者的大部落才有，即便是有，也无这般广全，无这般精深，陶蒙山所教都是万年来一代代人总结归纳到后世的经验。
一日，娃娥送了两套衣衫与陶蒙山，是这几天全族赶织而成，陶蒙山正在试穿，忽听到远处溪边喧哗起来，娃娥的儿子匆匆跑来。
边跑边喊道：“叔父！叔父！溪里有个死人。”
陶蒙山听的此言连忙出门，搭眼一望，众人正围聚溪边议论纷纷。他快步赶到，只见竹排上横躺着一人，却是从上游冲下来的。。
陶蒙山叫人将人拖上岸来，见他全身衣服在溪中漂流时被挂的破破烂烂，头发胡须眉毛俱已枯焦，脸上都是水泡，手掌手臂皮肤有不少脱落，似被火烧了一般。
陶蒙山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不由宁神细想，心中照见此人身子里若有若无的生机，心脏尙在微微搏动，想起腾蛇来，顿时恍然，这不正是相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