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章

　　第三关最是简单，广场中心有两条黑白鱼组成的太极图，应试者站到中间，如果黑白鱼游动旋转，就代表其人与白云派有缘，可以留下来成为派中弟子。
　　然而这一关也是淘汰最多的，通过第三关的人，几乎十不留一。
　　陈懒鱼站上去时，黑白鱼也一动不动，情急之下，他暗中催生脚底灵气，黑白鱼才摇头晃脑地游起来。
　　轮到黄衫，陈懒鱼躲到一旁，打算再施旧法助她一臂之力，却发现黄衫根本不需要自己的帮助，她一站上去，两条鱼就跟吃了激素一样疯狂打转……
　　一个靠舞弊，一个靠天赋，两人最终都顺利通关，成为白云仙派的入门弟子。
　　只是还未来得及庆贺，就分别被不同的师父领去了不同的地方。
　　……
　　陈懒鱼被领至一处叫做潜渊阁的所在。
　　新来弟子，一律先从劈柴、挑水开始，陈懒鱼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为了黄衫能有所得，加上知道是梦，这些累活粗活他干得毫无怨言，甚至将之当做了暂离整天打打杀杀的现代末日社会的一种享受。
　　偶有闲暇，他还去旁听潜渊阁的阁主讲道，选一处角落，听得懂就陶然微笑，听不懂也不烦躁。
　　他无欲无求地混日子，反倒隐然符合道者心境，吸引了一些人注意。
　　他的师父，潜渊阁阁主潜渊道人便是其中之一。
　　偷偷考察良久，某一日，潜渊道人召唤了陈懒鱼过来，慎重其事地递给他一本厚厚的书。
　　陈懒鱼双手接过一看，竟是白云剑诀的第一式。
　　一式一书，陈懒鱼不禁暗暗咋舌不已，这全套剑法学完，岂不是等于重读一遍九年制的义务教育？
　　他吓得欲推辞不接，却突然想起这是师长授艺，不是同辈赠物。不接是不行的。
　　只好苦着脸收下，还得拍着胸脯保证认真学习。
　　此后生活，陈懒鱼劈柴挑水听讲道之余，更苦逼地多了一项练习白云剑诀。
　　嗯，在潜渊道人的监视下。
　　这般渐渐地过了年余。黄衫依旧没有音讯，陈懒鱼却将这砖头一样厚的第一式剑诀彻底学完了。
　　把书还给潜渊道人，见潜渊道人若有所思地收下，而没有给自己第二式的书。陈懒鱼心中暗喜，以为师父认为自己愚钝，放弃了教诲。
　　以后自己又可以劈劈柴、挑挑水地混日子了，直到黄衫学成，一起梦醒。
　　他高兴地转身就走，可惜身后潜渊道人的一段话，立即打破了他的美梦。
　　“汝资质甚好，第一式一年大成，想当初为师也用了三载时光。第二式此时给你怕少了些历练，落得根基不稳。不如暂去黄泉涧磨砺一番吧。”
　　……
　　在白云仙派厮混了一年多的陈懒鱼如何不知晓黄泉涧，那就是一处被白云仙派镇压的地狱出口。
　　一般在白云仙派学习了十年以上的弟子才会去那儿磨砺。
　　让一个入门一年多点的弟子去黄泉涧，基本上等于谋杀。
　　陈懒鱼倒不怕死，就怕梦中死亡变成苏醒，无法引导黄衫将能力带到现实世界，从而错过这一良机。
　　为了黄衫，他立即转身，抱住潜渊道人大腿。
　　“师父，我可是你的亲传弟子，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要杀弟子还是换一个方法，至少能给弟子留个全尸。”
　　潜渊道人被陈懒鱼的痞赖弄得哭笑不得，他轻敲一下陈懒鱼的脑门。
　　“松手，成何体统！为师绝不会害你的，你此番去黄泉涧，只需涧口打坐修行，无须深入涧内。”
　　“真的？”陈懒鱼抬起头。
　　“师无妄言！”
　　……
　　得了潜渊道人的保证，陈懒鱼翌日高高兴兴地打包去了黄泉涧。
　　不用砍柴不用挑水，只需坐在没什么危险的涧口，怎么看也比待在潜渊阁舒服。
　　但是到了目的地，陈懒鱼发觉自己还是被骗了。
　　能从涧底冲到涧口的妖魔，没有一个是小角色啊。
　　第一天，本来只是抱着观摩学习心思的陈懒鱼，就被迫卷入战场。
　　他的对手是一只地狱恶鬼，身高数丈，吼声如雷，执一柄钢叉，样貌狰狞凶恶。
　　它冲出涧口，铜铃般的大眼四处一扫，发现所有的道人都在与妖魔捉对厮杀，只有陈懒鱼远远坐在一旁显得空闲，便将叉一抖，径直奔陈懒鱼而去。
　　陈懒鱼暗骂一句它无事找事，翻身让开道路。
　　“你走！”他指着去路对恶鬼说。
　　恶鬼一愣，死脑壳的它竟然不领陈懒鱼的好意，端叉就刺。
　　陈懒鱼纵身跳开，拔剑回击。
　　不敢太招摇，节外生枝坏了黄衫学艺，陈懒鱼只使用白云剑诀第一式与恶鬼缠斗。
　　翻翻滚滚，你来我往，一人一鬼斗得是旗鼓相当。
　　这一架，从白天打到黑夜，又从黑夜打到黎明，陈懒鱼气恼恶鬼不识好歹，故意就是吊着它，既不胜也不负，更不要他人帮忙。
　　三天后，累得变形的恶鬼不管不顾地丢弃手中钢叉，四肢摊开地倒地认输。
　　陈懒鱼得意洋洋地回原处打坐。
　　至此，他在黄泉涧也算是一战出名。正反两边都知道涧口新来了一个家伙，功夫普通，但是特别能死缠烂打，第一战就活活耗赢了以耐久著名的地狱恶鬼。
　　……
　　时间一晃，十年后。
　　陈懒鱼还是守在黄泉涧口，其间每隔半年他回一次潜渊阁，学一式白云剑诀。
　　时至今日，他一共学会了九式白云剑诀，破了前人的学习记录。
　　不过，他还不是最厉害的。
　　最厉害的据说是一位女弟子，她同样花十年的时间，却学会了十式白云剑诀。
　　今日，这位传奇的女弟子按例也要到黄泉涧磨砺。
　　陈懒鱼躺在涧口的青石上，已经等了她一上午。
　　午后，皇天不负苦心人，他苦等的家伙终于出现。
　　娉婷的身影慢慢走到陈懒鱼躺卧的青石旁，声音还是那样细声细气。
　　“懒鱼哥哥，我来了。”
　　“不是来了。”陈懒鱼翻身坐起，夺过眼前女子的佩剑。
　　“是走了，我们要走了。”
　　“走？去哪里？”女子秀眉微颦，转瞬又开颜。
　　“懒鱼哥哥要去哪里，我便跟着去哪里？”
　　“哪里也不去，我们回家！”陈懒鱼不再卖关子，他抽出女子的佩剑，将梦中十年蓄积的灵气灌注其上，剑身亮起，光芒烁烁如一轮骄阳。
　　举着这轮骄阳，陈懒鱼随手对着黄泉涧附近的一座山峰劈去。
　　山峰应手被斩为两片，连带其后的天穹也被划开，露出后面的一方大千世界。
　　梦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