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应验了

　　汉唐路上，算命老头那一棍子敲下去，立刻就把人给敲晕了。路人们都炸了锅，站在稍远一点的地方朝着这里指指点点，有些正义感的人已经掏出手机开始报警了。
　　算命摊前。
　　“王大爷，没……没出血。”站在算命老头身后的胖子仔细的看着陆川的脑壳，说话有些结巴。
　　“力道不够？”瘦猴也是满脸的疑问。
　　“恩？”算命老头把头一低，眼睛翻上来，额头间露出来的两道皱纹带着深深的疑问。他伸手在陆川的头上扒拉一下，赞叹道：“真没出血，这帅哥头还挺铁。”
　　“哈哈。”
　　身后俩汉子讨好的跟着笑起来。
　　围观的路人们看着离的更远了些，这哪是算命的，这个神经老头加上身边的那俩大老爷们简直就是害命的。
　　算命老头手一挥，俩混混顿时都憋住了笑。虽然不知道这算命老头有什么能耐，但是在这俩混混心中似乎威望不低的样子。
　　“我算出这帅哥今天有血光之灾，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应验，你们帮我分析分析，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身边的胖子仔细思索：“时间地点不对？”
　　瘦子摇头：“我觉得是武器没选好，应该换根棍子。”
　　胖子疑问：“换什么棍子？”
　　瘦子打一个响指，有些得意的奸笑：“铁棍啊。”
　　算命老头听了，摸了摸口罩，点头：“猴子的这个建议很不错，直接就戳中了重点。但我们这是在汉唐路上，拿铁棍敲人，要吃官司的。你看，POLICEMAN已经来了。”
　　汉唐路是宁城的重要道路，周围就设置有警点，警察出动速度很快，接到报警后，立刻就朝这里赶了过来。
　　队长叫吴平，多次对算命老头进行“剿匪”行动，然而未果。这次接到报警也是颇为头痛，这老头偏要在汉唐路上摆摊也就罢了，这一次居然是强行算命，而且还打了人，如果轻易放过，那实在是说不过去了。
　　“吴队，这老头……你说他家里的亲人怎么想的，这么大年纪了整天打扮的花不溜秋的上街坑蒙拐骗，缺不缺德啊？”
　　正在驾驶的小刘不满的嘟囔着。
　　他们派出所的威信已经在多次围剿算命老头的行动中大打折扣，更有甚者还被拍成视频发到了网上。
　　几个大小伙子满汉唐路的追一算命老头已经够丢人了，结果还没追上，这也让他们在宁城其他派出所的兄弟同僚面前颜面尽失。
　　这算命老头就是他们心头的痛。
　　而且，很痛。
　　吴平坐在副驾驶上，揉着脑袋，叹一口气：“估计也是家中不太平吧，小刘这次你们先去旁边守好，看现场情况待定。记住，我们不是要抓他，是劝服这个老人家，要体现咱们警队的素质和形象，以前那种满大街追的事情一定不能再出现了。”
　　小刘答应一声。
　　吴队虽然没有明说，但这话背后的无奈谁都能听出来：要抓的话，能逮住么？
　　警车开到近前，几个人散开，吴队带着小刘来到现场，周围的群众见警察来了，又朝前凑了凑，慢慢的有围严的趋势，堵住了算命老头逃跑的后路。想必是这算命老头太不招人待见，人民群众都想逮他了。
　　“这老头今天居然没提前溜？”小刘很是疑惑。
　　“那正好。”吴队呵呵一笑，逮不到这老头让人头疼，但是一看到他不跑了反而不适应了。不过考虑是老人，毕竟年纪大了，估计要攒几天的劲才能那么玩命的跑几趟，而且眼下的情况当然是最好不过。
　　吴队打量一下现场。
　　算命老头手里拿着棍子，面前是一胖一瘦两个混混，两个混混手里扶着一男子，那男子的头耷拉着，和报警人描述的情况基本吻合：无良算命老头强行拉人算命，并一棍子撂翻了一个青年小伙子。
　　小刘大喝一声：“你们干什么呢？快点把人放下来。”
　　两个大汉见来了警察，也凶不起来了，老老实实的松手，“扑通”一声把陆川丢到了地上，站在一边都咧咧着嘴，一副想跑不敢跑的样子。
　　算命老头狠狠的瞪了这俩一眼，把手里的棍子朝身后缩了缩，转而笑呵呵的冲着吴队和小刘道：“是两位警察大人啊，正好，你们来了给我评评理。”
　　吴队和小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纳闷：给这老头评理？
　　吴队一摆手，威严道：“我们是人民警察，不是旧社会的官僚头头，老大爷您不用那么称呼。我们接到报案，说这里发生持棍打人事件，所以过来调查一下。您遇到什么不公平的事情，您可以告诉我，但是也请您接下来能够配合我的工作。”
　　算命老头忙小鸡吃米一样的点头：“那必须的那必须的。”
　　吴队见今天开篇还算太平，心中稍微放松些：“老大爷，那您说吧。”
　　算命老头伸出一根手指放在眼前颤抖着想了一会，似乎终于想明白了：“我给这小子算命，他不给钱，想坑我。”
　　“你胡说。”
　　吴队还没细问呢，旁边传来一道愤怒至极的声音。
　　原来是刚才被丢在地上的陆川被摔醒了，这时候正在小刘的搀扶下坐起来，正好听到这老东西满口胡言信口开河，当时也不顾头疼顿时大声反驳。
　　同时他满心惊疑，刚才所经历的那一切，究竟是不是梦呢？不过眼下警察来了，当然是先讨个公道。
　　“我胡说？”算命老头握着棍子的手紧了紧。
　　吴队眼尖，这时赶紧踏前一步劝阻：“大爷，您先把这棍子放下来。事情经过有这么多人看着，是非曲直一定给您弄清楚。”
　　算命老头应一声，好像受害者有了主心骨，但是那棍子还是拿在手里。他一手叉腰，一手挥着棍子指指点点：“我问你，我是不是给你算命了！”
　　“你那叫算命吗？”
　　“怎么不算你说？”
　　吴队一看这一老一小有泼妇吵架的趋势，忙道：“老大爷，年轻人，你俩都别激动。咱们缕一缕思路，好好说的明白，行吗？”
　　陆川只觉得要气炸了。
　　“我走在大街上好好的，这个胖子和瘦子就强拉我到这里。”
　　胖子这时候怒道：“你叫谁胖子呢？”
　　眼看场面有些混乱，吴队顿时大喝一声：“闭嘴！”这一胖一瘦俩人他都眼熟，都是宁城里的混混。
　　这一声喝顿时起到了作用，胖子瞪了陆川一眼，乖乖不说话。
　　陆川继续说了下去：“我说没钱算命，这死老头就说我有血光之灾，然后给我来了这一闷棍子。”
　　吴队又问：“然后呢？”
　　陆川道：“然后我就醒了啊。”
　　算命老头贼兮兮道：“不对，你刚才是不是做了个梦，梦里我敲了你一下？”
　　陆川一屁股又坐回到地上，心里涌起惊涛骇浪，他瞪圆了眼睛看着算命老头，话都说不全了：“你……你你怎么知道？”
　　“警察同志，事情是这样的。他一个大小伙子算了卦不给钱，我一老头打不过他对不对？所以我拿出一根棍子出来自卫。但是没想到的是，这个小伙子他晕棍啊。”
　　“晕棍？”
　　周围的围观群众只觉得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刚才明明是我们亲眼看到……
　　想到这里，众人忽然一阵恍惚，刚才自己看到了什么？
　　似乎，并没有看到算命老头持棍打人的场景啊。
　　吴队也是满脸抽搐的重复了一下：“晕棍？”
　　“对，就是晕棍。我刚拿出棍子，他自己就晕倒了。他应该是做梦的时候梦到我打了他一棍子，记忆混淆了。说不定还梦到小黑屋子、棺材之类的东西。我觉得他是个宅男，内心黑暗的那种。”
　　“他现在是想碰瓷我这把老骨头啊，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小刘目瞪口呆的看着这算命老头忽悠，也不知道这录音是不是该继续下去了。浑然没有在意他身边的陆川，此刻那震惊到极致的表情。
　　“他是猜到的？他还是信口胡说？可是……可是他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不管陆川如何，吴队当然不会这么简单的被算命老头蒙骗过去，心说你老头当我眼瞎啊，小伙子头顶那大包都胀成那样了！
　　“大爷，可是有目击者证明，亲眼看到您打人了。”
　　“那目击者呢？”
　　吴队当即询问周边群众，结果得到的答案竟是一致的相似：摇头，沉思，好像是只看到他拿出了棍子，但是有没有打到人似乎没看清。
　　这就很诡异了。
　　吴队暂时抛下这一点，又问道：“那您说算卦不给钱那事？”
　　算命老头仿佛突然想起这茬，暴跳如雷的冲陆川问道：“我是不是给你算了一卦，说你今天有血光之灾？”
　　“是啊。”陆川这时还是有点懵的。
　　“那你给钱了没有？”
　　“没有。”陆川清醒过来了，破口大骂：“老东西，你随便来一句有血光之灾我就得给你钱？你做梦去吧。”
　　算命老头棍子几乎点到了陆川鼻子上：“你什么意思？是说我算的不准？非得等卦象应验了才能给钱是不是？”
　　陆川这时也看清了场中形势，警察都来了，还会怕你的两个小混混？
　　当即冷冷一笑，就要站起来理论一下。
　　结果还不等他站起来，也没等周围人反应过来，那算命老头抡圆了胳膊，“嘭”的一声，那棍子又砸到了陆川头上。
　　这一次，陆川没有幸运的昏过去。
　　那头顶的鲜血仿佛小溪一样汩汩流淌，从发梢额角留下来，慢慢渗过眼帘，流进眼眶中，将他眼前的世界漫成血色一片。
　　那其中有一股清流。
　　不知道是不是眼泪。
　　做完这一切，算命老头一把撩起地上的小马扎，在众人恍惚的瞬间钻入人群中。有几人反应过来想抓住他，却没想到这老小子滑溜的很，竟是根本抓不住。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挤出人群，以刘易斯的速度冲到消失无踪。
　　临走时还留下一句话：“天黑了，打雷了，要下雨回家收衣服了。”
　　吴队像石化了一样站在原地。
　　陆川这时抬起头看着天，发现刚刚还好好的大晴天，此刻竟然悄无声息的涌上了一大团黑云。而且看天际那黑压压的一片，似乎还不知道有多少一样，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黑色的云天融入他血色的眼睛中，那场景让人同情。
　　他嘴唇轻轻蠕动。。
　　小刘凑近了听，隐约间听到一串悲愤的声音：“我特么招谁惹谁了，招谁惹谁了？”
　　小刘看向吴队：“队长，咋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