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算命

　　宁城是一座颇有故事的小城，最早的记录可以追溯到唐朝。在这座小城里，留下了许多被现代社会抛弃的古城墙城楼等古迹，每逢圆月初一十五的时候，张灯结彩，仿佛梦回唐都。正因此，古香古韵一直都是宁城建设的主打特色。
　　特别是近几年新建了一个影视文化基地，常有影视团队到这里取景拍摄，慕名而来的游客络绎不绝。
　　这迅速的带动了宁城的经济发展，也将一个逐渐隐退的行业重新拉回人们的视线中。
　　那就是算命的。
　　现在人们都叫算命的，其实更正式一点的叫法是相师。
　　宁城这边的相师大部分都是古装打扮，穿着考究，摆一张长桌子，上面放着竹签等道具，起码看着给人一种很专业的感觉，配合上宁城的主打发展方向，也算是一方特色。
　　但这其中也有例外。
　　汉唐路上。
　　一个猥琐老头坐在马扎上，带着一副墨镜，包着头巾，带着口罩，一身普通名牌的灰白色运动装。打扮潮流，但是那隐藏在墨镜下的小眼睛却是在大街上来回不停的打量寻找目标，偶尔会在某一个大姑娘小媳妇的身上多停留一会，身后那一胖一瘦两个混混就一起哄笑几声，场面很淫荡。
　　整条汉唐路上，只有这么一个摊位。
　　一个小马扎，一块摊在地上的布，黑白两色的布，什么玄机图案文字都没有。猥琐老头坐在马扎上，身后围着俩臂纹刺青的混混样男子。没谁知道那老头是什么来历，但是整个宁城派头再大的相师也不敢和他摆在同一条街上。
　　这个老头有深厚背景？
　　这个老头算无疏漏？
　　都不对。
　　只因为这条街是宁城的焦点街道。随着各种商场写字楼的兴建，这条街也成为宁城最繁华的地界，堪称宁城的脸面。因此整个汉唐街也就成了宁城为数不多的禁止摆地摊的地界。但是人流量代表着生意，想钻空子的人太多了。
　　经过几番严打的大浪淘沙，能在汉唐街站住脚的相师寥寥无几。想要在这里摆摊，没有扎实的腿上功夫，绝对不行。
　　但偏偏这个猥琐老头就有。
　　汉唐街上，常见的一幕就是三五个城管追老头。
　　但是追着追着就剩下几个城管晕头转向，猥琐老头早没了。时间久了，城管大队的都烦了，想做思想工作根本找不到人，追吧也追不上，干脆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隔三差五的赶一赶就算了。
　　“年轻人。”
　　猥琐老头懒洋洋的坐在马扎上，冲着大街上喊。
　　没人搭理他，经常从这里路过的熟人相反的立刻加紧了步子，似乎生怕被叫到的那个人会是自己一样。
　　这样一来，一个在人群中默默走路的青年就变得和其他人格格不入。
　　他步子很慢，有点颓废。对于老头子的叫声，同样充耳不闻，好像身边的事情都和他毫无关系一样。
　　猥琐老头把头一低，眉头皱起来，又喊了一声：“那位帅哥，请留步。”
　　汉唐街上来来往往的人极多，这一声帅哥本不知道是在叫谁。结果那个看起来有点深沉的青年居然就停住了，然后茫然的四处张望：“谁叫我？”
　　周围的人纷纷翻了个白眼。
　　这个青年穿着一身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衣服，看着有些日子没洗了，脸上胡子冒出茬，就像田地里的新韭菜，头发也乱糟糟的，长相大体不错，只是显得很邋遢。
　　最关键的是，脸皮真厚。
　　猥琐老头和身后的人也都笑了。
　　猥琐老头冲青年招招手，道：“来来来帅哥，这边说话。”
　　邋遢青年看了看猥琐老头的打扮，又看了看他身后的混混，撇了撇嘴，摇头道：“我还有事情，对不住。”
　　说完，抬腿就想走。
　　猥琐老头嘿嘿一笑，身后的俩混混那是闻弦歌而知雅意，十分默契的冲到青年跟前，在青年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动作娴熟的把他押到算命老头跟前。
　　青年努力的挣扎，大声喊道：“你们要干什么？”
　　周围的人流顿时缓慢下来，一个个好奇的看着这里。只有一些熟人才会无奈且厌恶的摇摇头，然后走了。
　　就猥琐老头这副装扮，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神棍一样，别人相信他是个大忽悠，却绝不相信他是个相师，哪有人来找他算命。但是人各有招，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这两个大汉，却是派上了用场。
　　“帅哥，别挣扎。你看，满大街的人，只有你听到我的喊声回头，这说明我们有缘。另外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我当然不会对你做些什么，算一卦，怎么样？”猥琐老头的墨镜上闪过一丝精光，像看肥羊一样。
　　“我不算，没钱。”青年很硬气，又加了一句，“鬼才和你有缘。”
　　猥琐老头也不多说，忽然神秘笑道：“帅哥，我看你精神不佳，双目无神，兼且印堂发暗，怕是有了轻生的念头。”
　　“放屁。”
　　“帅哥，请不要骂我好吗？”猥琐老头还是笑嘻嘻的，有点贱嗖的。
　　青年抽了抽嘴，没说话。
　　老头嘿嘿笑了两声，好像猫看到了老鼠，开始问道：“贵姓？”
　　“陆凡。”
　　“哦，好名字。贵庚？”
　　“二十五。”
　　猥琐老头推了推墨镜：“二十五岁就想死，那么问题的症结就很明白了，帅哥，没有女朋友吧？没存款吧？”
　　提到女朋友，陆凡脸色立刻变得难看，丢下一句“不对”，就想起身离开。
　　猥琐老头示意他稍安勿躁。
　　“其实这也没什么，现在的年轻人很多都想不开，也就是愁钱愁对象。算命的如果连这点都看不出，也没法吃这口饭。”
　　陆凡哼一声。
　　算命老头不以为意，墨镜后的小眼睛似乎穿过那层镜片直接刺入了陆凡的心里：“帅哥最近经常做恶梦吧。”
　　陆凡精神一震。
　　他本是一个二流大学毕业的本科生，出身农村的一个贫困家庭。在父母的眼里，大学毕业了就应该有好工作高工资，就应该在城里安家。但是现实的种种，让他背负着家人的期许举步维艰。
　　前段时间谈了个对象，不幸被骗光了所有积蓄。
　　一时万念俱灰，完全不知道前途该在哪里。但就是从那时起，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脑海中打开了。他开始整晚整晚的做恶梦，梦中血流成河，而他手执刀刃竟是那刽子手。
　　偏偏这梦就像电视连续剧是的，头天晚上没做完，第二天晚上还能接上。
　　那无边的血色，让陆凡整晚睡不好觉，再加上各种现实压力的组合，这些日子里真的是心力交瘁。短短的时间里，他甚至数次动了轻生的念头。但是想到头生华发的双亲和可爱的妹妹，他才没有踏出那最后一步。
　　陆凡深深吐出一口气，看待算命老头的目光有了变化：“你是怎么知道的？”
　　算命老头没有回答，而是一挑头，笑了：“怎么样啊，帅哥，现在要不要来一卦？”
　　陆凡咧咧嘴，这次倒是很干脆：“多钱？”
　　算命老头目光在周围的几个大汉身上一扫而过，含蓄的笑了笑：“这忙活一天，大家都没吃饭呢，给个饭钱就行。”
　　“我就三十块钱。”
　　那俩混混的的脸色变了，面带不善的盯着陆凡。
　　算命老头沉思了一下：“三十真不行。”
　　“再见。”
　　算命老头忙拉住陆凡，笑呵呵的安慰：“要不这样，咱们先算一卦，看看准不准再给钱怎么样？”
　　“就三十。”
　　算命老头的脸都被包上，也看不出实在的表情，反正两个大汉在旁边盯着，陆凡也逃不掉，他慢悠悠的说道：“罢了罢了，我先免费给你起一卦，应验再付钱，如何？”
　　“没钱，就三十。”
　　“好啊。”
　　算命老头点点头，手在那黑白布上拍了一下，然后煞有介事的看着陆凡，幽幽说道：“帅哥，今日你怕是有血光之灾啊。”
　　陆凡心中本就压抑烦躁，这时终于破口大骂：“死老头，你咒我。”
　　“不是咒你，这是命。”
　　算命老头长叹一声，声音一拧：“给我把他按住了。”
　　一胖一瘦俩混混立刻上前。。
　　那算命老头也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根棍子，连一点反应时间都不给的，直接抡在了陆凡的脑袋上。
　　陆凡眼前一黑，躺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