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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老师虽然在画室对黄训说的话给予肯定，但是却没有和他说两句，而是在同学间穿梭驻足，指点了几句后留下一阵青烟就离开了。
黄训从他一走，心情顿时就从听到徐老师的肯定时的骄傲、跌落到不理睬的沮丧只花了一会儿功夫。而一个始终未解的困惑又更加突出：为什么徐老师从来不看我的画呢？
……
也难怪他有此想法。
徐老师还从来没有点评过他的习作，不管是刚开始画石膏像时的那种无处着手，到现在的得心应手，都没得到过他的指点，哪怕差评都没有一个，甚至和他的对话都很少，最多点点头，再用嘴角笑一下。
黄训很怀疑那个嘴角属于讥笑类！
这个怪老头的怪毛病把他搞得莫名其妙，之前还以为是自己某些方面还做得不够到位，于是就更加认真努力了，生怕因为画得不入眼而被他责骂或者被恶毒讥讽！
但是渴望得到青睐的努力换来的却是无视，但同时他发现美术组除了自己之外，不管同学们画得好与歹，只要愿意，随时都可以和徐老师交谈，就连问出连自己都觉得过分简单的问题，老徐都会很认真的回答，有时候甚至还会示范几笔。
黄训就在想，是不是自己还不够主动，是不是不需要想得太多，像他上课时那样随意就好？
国画课在教室里，课排表上每周只有四节，而且也是徐老师教，教的内容是临白描花卉，可是连续两三周的国画课都是临摹，这就很无聊了。
这次，黄训想到了主动，不过还是比较委婉。
“徐老师，我们国画学不学山水啊？”
“学啊，你字写得如何了？苏老师给你评的是优还是良？”
“这……”
一周只有两节的书法课黄训赶上了几节，但是从没听说过要评啥子优良啊，而且每次上书法课的时候，苏老师也是让大家翻开字帖临，然后自己坐在讲台上看书，一节课都说不了几句话。
临帖……可以、没问题！
可是这‘书法入门’黄训早就写了无数遍了啊！
当然并不是说现在就不用临了，再临多少遍他也能坚持。只是苏老师从来就没有评价过同学们临的字怎么样，最多发现某个同学的某一个字写得不中意，他才会指点几下，或者用笔示范。
所以，当问及苏老师对他书法的评价时，难免要语塞。
“……所以，想画国画，请先学会拿笔，学会了拿笔写字，再谈其它。而且白描就是为了让你们学会拿笔和控笔的，再说白描是工笔画的基本功，也是国画山水必须具备的基本功。……人们常说书画书画，书是书法、画是国画，它们一脉相承，谁也离不开谁！会国画的人，书法就不会差到哪儿去。而会书法的，画两幅国画也肯定比一般人强！”
受教了！
红着脸低头继续描吧。
……
气温继续下降，天空继续阴沉沉，菊花继续被寒风吹落，直至最后一花瓣。
同学们继续上课，黄训也继续沉浸在画室里……
徐老师终于和他对话了，不过不是在画室，而是在他的办公室，两个人清清静静的说了很长的一番话。
那还是今年第一场雪的时候，应该是在十二月的几号里头，徐老师围着围巾在画室转了两圈之后，朝黄训招了下手就离开了。
说实话黄训当时出门的时候心里在打鼓的，不过经风一吹，顿时就新鲜很多，‘呯呯’的心跳也慢慢平静下来。
“班上的同学全县每个区乡都有，你认完了没有？”
“美术组的全都晓得，体育组的也基本上记得，只是学音乐的……嘿，记得几个。”
黄训笑了下。
“来了一个多月了，同学们的名字都记不完，是记性不好吗？”徐老师准备划火柴点烟，黄训赶紧掏出打火机给他点上，正准备揣回兜里的时候，听到徐老师说：“在我这可以抽烟，想抽就抽吧。”
“哦？……嗯！”
很感激徐老师的体贴。
烟可以稳定情绪，可以缓解不安、有利思考。
自己的抽的还是一块五的‘仕女’牌，不管徐老师平时抽烟好不好，黄训也取了一根放在他的火柴盒旁边，然后自己才点上。
“徐老师，如果我要安心去记的话，班上的同学只要和我说过话见过面，就会全部记熟，只是目前没想去接触罢了……”
徐老师点点头说：
“你来艺专班的目的是……？”
“目的就是画画啊。”
黄训奇怪的回答道，觉得徐老师有点多此一问。
而他好像并没有意识到，反而继续跑题，搞得黄训都不知道喊自己来具体想谈些啥！
问：“你的理论课怎么样？”
答：“您是指……？”
问：“像心理学、教育学这些。”
答：“说实话，我很少能听进去，最多听个大概意思，因为实在是提不起兴趣，跟我在三中的汽车理论一样，我那边的书都是崭新的，……一次都没有翻过，哈。”
笑问：“呵呵，你学习态度很不端正啊！”
这回黄训显得比较认真，他想了下说道：“徐老师，您是教美术的，肯定能理解一个发自内心喜欢美术的人，是不想学些杂七杂八的。况且我认为除非以后打算教书，要不然让我去学心理学之类的纯粹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多画点画算了。”
徐老师点头，再问：“那你的意思毕业后不教书，准备做啥子？”
“暂时还说不上将来会做什么，但教书肯定不会是我的职业。”黄训觉得这个问题今后不需要再考虑了，绘画就是自己一辈子的追求。
“不过不教书就可惜了你二叔的关系啊，凭他目前的关系和能力，今后你想到哪个学校去教书都是很容易的事情，转正也容易。班上很多同学想找这种关系都没门，你这不是浪费了？”
黄训摇摇头，他不赞成徐老师的话，说道：“我如果想找个能转正的工作，我继续在三中学开车就是了，毕业后到爹的车队去上班，等几年转正，说不定比教书的工资都高。连这我都可以放弃，徐老师你说我会舍不得浪费二爸的关系？”
“哦，……你普高的文化课学过没有？”
“？……”
黄训诧异的望着徐老师，不明白他问这个是啥意思。
徐老师竟然把他的烟递了一根给黄训，然后划燃火柴，之后沉静了几秒钟，才说道：
“你是不是一直在想我为啥子不关心你的绘画？”
黄训愣愣的点头。
“我也不说你画得好不好，但是你就按照目前的理解画下去就是了，而且我每次讲的东西你拣需要的自己去理解并吃透，如果真遇到有什么拿不准的时候随时问我。还有，我建议你现在先放下国画和书法，当然我说的放下不是说不学了，而是在上书法课或者国画课的时候你可以自己去画室里画你想画的，不用请假。自由安排，明白我的意思没有？”
黄训懵得更厉害了，还能明白个啥？
摇摇头说不明白！
徐老师不满的斜了他一眼，假如他有胡子的话，完全可以说正在吹胡子瞪眼！
“咱们学校计划明年四月份派你们去参加省美院艺考，别的同学不说，你和魏伯忠两个必须给我把专业考过，然后回来参加七月份的高考！在这期间你和魏伯忠可以自行安排书法和国画课，明白了没有！”
这几句话徐老师的声音有点大，好像也渴到了，说完就站起来去端起杯子喝茶。
黄训明白了，甚至明白得跟着站了起来。
此时他的心里不但震惊而且喜悦和兴奋，胸腔内仿佛早已就蛰伏着一颗承载抱负的茧，咋一惊动便开始左挣右扎，想找到破口，然后化蝶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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