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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清冽，泼洒在山坡上，映照出山坡上的三座茅庐，三座茅庐一高一宽一小。最小的茅庐前，有条未名河，此时正伴随着捣衣声，小声的流淌着。
“……小爷在那憨虎的洞口呆了整整三天啊！就一直等不到它啊！我想着再等下去它说不定在外面就化形了，我这阵法只能对化形期以下的有效，他化形了就不管用了，所以就收了阵法准备回来，但是这憨虎突然就在林子里鬼叫起来了！我就不明白了，你打架就打架，鬼叫什么东西，就不明白高调生祸端这个道理嘛？这倒霉玩意的！我就顺着声摸过去，想看看他化形了没，刚刚到，就看见这憨虎要吃这姑娘，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萧度讲到这，觉得光讲不过瘾，就停下手中的活，侧着身子，捋起袖子，露出右臂上发着红光的应龙纹身，比划着说，“我！一拳杀到——老胖，真的，你没看见真的太可惜了！不是小爷跟你吹，就这行足术接撼龙拳，这一拳真的是羚羊挂角一气浑成——啧！你倒是给点反应啊老胖！”
萧度所说的老胖，是在他身旁坐着的，一个慈眉善目的光头胖老头。胖老头盘坐在地上都有八尺高了，跟座小山似得，点头微微笑着说：“那果真厉害。”
“诶！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敷衍？”萧度拧着眉头瞪着眼睛说道。
胖老头鼓着掌，笑着说：“哇，太厉害了！”
萧度看着胖老头那么浮夸的称赞，叹了一口气，继续闷头敲打着地上的衣服，突然抬头看着胖老头身上脏兮兮的袍子说：“老胖，你把衣服脱下来，我顺便也给你洗了吧，你看你这脏成什么样子了？”
胖老头微微笑着摇头说：“能洗干净的不叫脏。”
萧度用鼻腔发音，阴阳怪气的说道：“那什么东西洗不掉？”
“罪孽吧……”
萧度听到后神色突然变得很紧张，试探性的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胖老头看着萧度紧张兮兮的脸，微微笑着点点头说：“我现在知道了。”
萧度干笑了两声：老胖的外表太有亲和力了，让他忘了其实这糟老头子坏得很！
萧度连忙侧身到胖老头身前说：“我偷偷埋了十几坛酒，没跟老高说，你看，咱爷孙俩相识有个三年了，送给你两坛如何？”
胖老头摇摇头，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贪心不足蛇吞象啊！”萧度呵斥道。
胖老头笑了一下，伸出了四根手指头。
萧度一把抓住胖老头的胖胖的手，硬生生按下一根手指头说：“行行行，三坛就三坛，要记得给我保密！”
胖老头收回手，又把身上脏兮兮的袍子脱下来，递给了萧度，萧度也一声不吭的把那被单一样大的袍子接下来了。
空气中只有捣衣声和流水声。
过了一会，萧度终于把手中的衣物锤完了，一边拧着水一边对胖老头说道：“老胖，我们那地方有种叫做洗衣机的东西，跟小衣柜一样大，把衣服丢进去就能洗了，而且还能自动甩干，等那机器洗完，直接把衣服拿出来晾就行了。”
胖老头点点头：“真好。”
“哪像你们这的，还要自己拧巴。”萧度拧干净衣服里的水后，站起身，把手中那件女式素白色的长锦衣串在旁边的衣架上，接着走回溪边，随手拿起一片薄缎，看了一眼后呆住了，过了半晌对身旁的胖老头说，“我靠！老高把人姑娘亵衣都扒下来了！”
胖老头笑眯眯的说：“就说是你帮她宽衣的，救命之恩以身相许，也不显突兀。”
萧度看着胖老头那张极具亲和力的脸感叹道：“你们这两个老头怎么一个比一个无耻啊！”说完低下头，趁着月色看着到薄缎上面斑斑的血迹后，就随手放进了溪水里面浸了浸，对着胖老头说，“我们那别说是救命之恩，就算是救了全家人，只要给钱就行了，大家都那么忙，哪来得及好好感谢。”
胖老头摇摇头：“不好。”
“哎，不是嫌弃这姑娘，我没法娶她啊，我是真的想要回去。”萧度倒了一点带着清香的皂角粉在那片丝滑的薄缎上，一边揉搓着一边说，“想回去，也不是因为你们这地方不好，虽然你们这地方没有网络、空调、手机——诶，这么一说，感觉你们这地方确实不怎么好……”
胖老头笑而不语。
萧度搓了一会，突然看着怔怔的看着河水，过了一会，神色消沉的说：“我想回去，我想回去死，不想死在这红尘。”他的眼神暗淡，满是愧意。
流水涓涓，风声沙沙。
过了良久，胖老头淡淡吐出两字：“为何？”
这两个字像是把萧度惊醒了一般，他猛地抬头，朗声笑到：“因为小爷是富家子弟，享尽荣华富贵，死在酒池肉林里面才能死得其所！”
胖老头摇摇头：“撒谎是会下拔舌地狱的。”
萧度不置可否的耸肩，撇撇嘴。
“吱啦”一声，两人身后那三座茅庐中，最小的那一间的门开了，一个瘦瘦高高，跟个竹竿一样的身影从门口弯腰钻出来，这人讲话的声音聒噪的很：“叫什么叫叫什么叫，不要打扰那丫头休息！”
“哎！老高，你怎么把人姑娘亵衣都扒下来了！”萧度举起手中的薄缎，和这名高老头对峙起来。
“那衣服都脏了啊，而且医者父母心，我那是也为了救她！”高老头走到萧度面前，只是一抬手，萧度身上的衣服竟然像变戏法一样就到了高老头的手中。
这老头有一丈高，萧度想要和他说话，得把头仰天看。
“还给我！”萧度大马金刀坐着，仰着头说道。
高老头的头纹丝不动，只是用那双三角眼瞪着萧度说：“就不！”
“还给我！”
“就不！”
“还给我！”
“就不！”
……
一老一少如同两个孩提之童一般，因为这种无聊的小事争执不下。
最终，萧度因为脖子太酸败下阵来，悻悻的低下头，继续洗衣服，而高老头把衣服丢到萧度的身上，喜形于色“哼”了一声。
“那姑娘怎么样了。”胖老头笑眯眯的问道。
“难不成能在我眼皮底下死了？还能怎么样！休息一段时间就行了。”高老头没好气的说道，说完指着萧度说，“救这丫头，用了你那盒子里的东西。”
“什么！”萧度像是被人踩到尾巴了一样，急的跳起脚来，“你用那些东西干嘛？”
高老头阴阳怪气的说：“呦呦呦……就说你小子性子凉薄！感情这一条人命还不抵你那点破家当。”
“我就是凉薄！”萧度急的连忙跑回屋内，过了一会拿着一个小盒子出来了，焦急对着高老头问道，“你都用了吗？用了哪些？”
高老头瞥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伸出手点了两下说：“这个和这个。”
萧度看了一眼，面色有些难看。
高老头笑着补充道：“……就这两个没用，其他的都用完了。”
萧度的脸刷的一下就全白了。
高老头看着萧度刷白的脸，幸灾乐祸的笑着说道：“回不去咯……”
萧度的表情像是想要发作，但是过了一会后叹了一口，神情变得有些落寞，抱着那个小盒子走回了茅庐。
萧度离开后，胖老头看着面前的流水淡然说：“他既然要走，你为何这般留住他。”
“我咋了！”高老头捋了一下那撮山羊胡子，蹲在了胖老头的身边。
“那女子虽然命悬一线，但也用不上那混沌灵气啊。”
“你是不知道这丫头的身份吧！我第一眼就认出她是那洛小子的闺女……这丫头长得不像洛羲浓眉大眼的，但是长得太像她娘烟冷了，我其实欠着洛羲一些东西，洛羲死了，我也没法还，那看看能不能在他闺女身上补了吧……”
胖老头笑了，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你这可是把她补成了大罗金仙之体……”
“这才能配的上我徒媳嘛！”
“萧度可还没认你为师呢。”
高老头急了，瞪着三角眼说：“他也没认你为师！”
胖老头没有反驳，仍旧是眯着眼睛笑。
高老头愤愤的说：“老子把压箱底的东西都翻出来给他，他都不愿意磕个头叫声师父，要不怎么说这小混蛋性子凉薄。”
胖老头微笑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
“哎……”高老头听到后叹了一口气道，“这小混蛋既坏又笨，还天天不好好练功，你说他入了红尘，能兴起多少风浪……”
“萧度能留下，就已经如‘他’所愿了。”
高老头长舒了一口气，伸出手胡乱的比划了一下，说道，“‘他’啊，‘他’巴不得这小混蛋搅得这四界三天全都翻一个遍。”
胖老头看着身前潺潺东逝的河水，说道：“那样最好。”
高老头脸上露出了一丝罕见的和蔼，道：“其实我蛮喜欢这小混蛋的，他身上有人味……”。
胖老头抬头看向高老头说：“你有没有觉得有点亮？”
两个老头回头，顿时瞠目结舌——最高的那间茅庐此时火光四溢，茅庐下面，高老头“蛮喜欢的那个小混蛋”此时正悲愤的跳着脚，朝着高老头高声喊道：“老混蛋！你不让小爷回家，小爷就一把火烧了你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