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卫阳

　　幻雄国滨应城八大世家卫家府邸内。
　　一群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正聚集在学堂听课，“君子曰：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
　　台上的老先生正聚精会神的授课，而台下的少男少女们都是满不在乎的样子，男生们有的睡觉，有的扔纸团打闹。
　　女生们则聚集在一起叽叽喳喳谈论着，丝毫不在乎那老师的感受。
　　而那老师似乎也是见怪不怪了，如果是普通的学生他早就用戒棒抽了，可谁让自己教的是这些贵族子弟呢。
　　自己还是少管的好，一不小心惹怒了这些小祖宗，搞不好这份好差事就要泡汤了。
　　不经意看到第一排的一个少年，这老先生似乎找到了一丝做老师的尊严，讲课声不自觉的提高了几分。
　　眼前这少年正襟危坐，丝毫不受周围环境所影响，正专心致志的听着自己的课，不时还拿起笔在书上勾画。
　　在老先生看来，这少年与一般大家族少爷不同，没有傲气，比一般人坚韧，能吃苦，见到自己还能主动问好，觉得这是一个可造之材，以后一定有大出息。
　　“你们这些废物，一天只知道吃吃睡睡，老子的家底总有一天要被你们败光”只见一头发花白的男人正手持竹棍从门外走了进来。
　　只见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举起手中的竹棍就朝那些打闹的少年身上砸去，“嘭嘭”丝毫要没有留手的意思。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那行凶之人正是卫家家主卫安，可真的是一个严父啊，看得台上的老先生都心惊肉跳。
　　卫安一个个都招呼了后急忙上前向先生拱手道：“先生见笑了，是我教子无方啊！”，那先生急忙扶起卫安道：“不敢，是老朽的错。”
　　随后卫安转身抬手拍了拍那正经危坐的少年的肩头，脸色稍缓道：“小六，老师所讲可还能理解？”
　　“父亲，老师讲的很好，孩儿都能听懂。”少年站起身回答道。
　　卫安一脸欣慰的看着眼前这个孩子，似乎只有他能让自己觉得心里好受些。
　　卫安示意少年坐下后，又看向其他少年，旋即脸色稍缓的他，脸又黑了了下来，沉声道：“那既然小六都懂了，你们这些做哥哥姐姐的都没问题吧。”
　　“今天我亲自考考你们，答不出来的，今天就饿肚子吧！”说完抓了把椅子坐下。
　　“小六你来做个示范，你自己选一篇文章背诵给我听。”卫安道。
　　那少年听到点名后不疾不徐地上前躬身道：“那我就背诵一下屈原的《离骚》吧。”见卫安点头后，少年便吟诵道：“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
　　卫安听着自己这个儿子从头到尾丝毫不停顿的背诵，感觉真是祖上积德啊。
　　经过几年的发展，幻雄国的材料生意早已被自己垄断，卫家现在可以说是富可敌国。
　　可令他头痛的就是偌大个卫家竟无一人入朝为官，所以其它一些家族势力就一直通过官方势力打压自己，给卫家制造了许多麻烦。
　　看了看眼前的这个儿子，自己知道这种局面不久就能被打破。
　　而一旁的教书先生确实被震撼了一把，心里不自觉的爆了句粗口“你娘嘞”。
　　要知道这首词自己虽然也能背下来，但也不可能一句不落，如同少年一样能够这般行云流水，再说这首词不是自己刚才才教授的吗？为何他就能这般背诵。
　　而台下的众位少爷小姐也都被惊呆了，心想“这还是人吗？”
　　“卫高！卫高”卫安的声音将众人拉了回来，从人群中急忙走出一个威猛的男子，这人正是卫家大少爷卫高，那结实的身板在人群中异常显眼。
　　“你也背一篇吧，不要在先生面前丢我的脸！”卫安看着自己的大儿子道。
　　卫高看了看背完《离骚》后，站立一旁的少年，眼神充满了怨恨，回忆起了自己悲惨的童年。
　　原来这位被称为小六子的青涩少年名为卫阳，今年十五岁，是卫安四夫人的孩子。
　　令卫高气愤的就是这个看起来若不惊风的卫阳，当年一个五岁的小屁孩居然将比他高两个头的自己打翻在地。
　　还弄折了自己的腿，让自己丢尽了面子，如今都有人用这件事来羞辱自己。
　　自己恢复伤势之后，自己的父亲却觉得他身体不行，于是就给他他请了武行师傅来调教他，从此他的噩梦就开始了。
　　没有人知道他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伤，流了多少汗，多少个深夜里自己痛的无法入睡。
　　而这些他没有怪自己父亲，而是全部记到了这个比自己小四岁的弟弟身上。
　　那一幕幕让他不自觉地握了握拳头。
　　稍微平复了心情的卫高反应过来便说道：“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上霜。举头…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思故乡。”好好一首诗却被他背的结结巴巴。
　　好不容易才背完的卫高忐忑的看了看椅子上的卫安，卫安见自己儿子半天没说话，下意识问道：“完了？”。
　　“是的，父亲，这是李白著名的《静夜思》，这可是孩儿最喜欢的一首诗了”卫高有些得意道。
　　恐怕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并非是喜欢，谁让他只记得这一首。
　　看着还一脸自豪看着自己的卫高，卫安顿时火冒三丈，站起身指着卫高骂道：“混账东西，学了这么多年你就会这四句，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个逼玩意！……”
　　接着卫老爷子又一个个叫来测试，他们也无非挑着简单的背.
　　“鹅鹅鹅……”
　　“一去二三里……”
　　终于全部听过一遍，就有几个勉强过关，其他的就跟卫高也没什么区别。
　　卫安脸都快被气黑了，看他这个样子，如果他有心脏病的话，早就发作了。
　　卫安艰难地站起身，审视着众人说道：“今天除了卫阳全都给我留下来，就背《离骚》，背一个走一个，背不了就别想吃饭了，我在这陪你们！”
　　说完示意卫阳可以退下来，卫阳也没有多待，拜别了先生与卫安就转身走了。
　　而那些被留下来的人，一个个都用恶狠狠的目光目送卫阳离开。
　　如果不是卫阳，他们怎会遭这罪。
　　卫阳看着这些人的眼神也是一阵恶寒，嘀咕道：“这个爹怎么能这样坑害自己呢！”不过也没记在心上。
　　卫家府邸后院分为东南西北四院，而卫阳住在西院。
　　西院虽离学堂有一段距离，但此时回到西院的卫阳似乎还能听到他那些兄弟姐妹们的读书声。
　　不免心中有些苦涩，知道自己以后没好日子过了。
　　“真是的，怎么爱学习也有错吗？”心中不免嘀咕了几句。
　　叹道：“这世道，求上进也会遭人妒忌，这可让自己怎么活啊！”
　　卫阳推开房门，疾步走到屋中，熟门熟路的抓过一旁的蒲团就跪了下去。
　　只见他面前放着一个四角柜台，柜台之上供着一个牌位，“母亲夏木兰”四字刻画在上面。
　　“娘，小六回来了，今天老师教的我都学会了，爹还亲自考了我们呢！我可厉害了，就我一个人过关，我没给你丢脸。”
　　说完，卫阳就这样沉默着跪了好一会儿，只听泪水嗒嘀嗒嘀的从他眼中落下，原来这看似阳光的少年原来也有这么脆弱的一面。
　　卫阳还清晰的记得自己八岁那年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自己与父亲紧张的在屋外焦急地等待着自己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降临。
　　那时的自己是多么的激动啊，因为那时母亲经常对自己唠叨:”小六啊，马上你就要当哥哥了，以后你一定要照顾好他，不能让别人欺负他。”
　　那时自己也是暗暗发誓要保护好自己的弟弟妹妹。
　　谁知焦急等待的他却等来了一个噩耗。
　　“老爷四夫人生了，是个小姐，只是夫人她……”接生的夫人还没说完，一旁的卫安听到是个女孩后，只是“哦”了一声便拂袖而去了。
　　而此时正高兴自己有了个妹妹的时候，“小六，小六…”一个若有若无的声音从屋内传了出来。
　　一脸欣喜的自己听到母亲叫喊声急忙跑了进去。
　　而看见床榻之上的满身是血的母亲，卫阳被吓坏了。
　　他只记得自己的母亲伸出她冰凉的手抓着自己，对自己说：“小六啊，妈妈要死了，不能陪你和妹妹了，你一定要做一个有出息的人，答应妈妈照顾好妹妹，我知道小六是最棒的。”
　　母亲说完后，卫阳只感觉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无力的松开了，母亲的眼睛也缓缓的闭上了。
　　对于那时的卫阳来说，还不知道“死”意味着什么。
　　他只是觉得犹如天塌了一般，好像自己失去了什么，抱着自己的妹妹就这样哭了整整一夜，从开始的嚎啕大哭变成了最后的失声痛哭，没有人理会自己，自己就犹如被世界抛弃了一般。
　　第二天一早，有人用白布盖住母亲，抬了出去，自己用尽了浑身力气去阻止，即使弄得头破血流却也没能阻止那些人。
　　几天后母亲变成一个高高的坟包，从此就再也没和自己说过话。
　　接着自己和妹妹被三个姨娘挣来挣去，最后跟了三姨娘。
　　只记得开始的时候她对自己和妹妹很好，后来她逼自己喊她娘亲。
　　自己不喊，她就开始打自己，不给自己饭吃，自己只好不断地逃回西院。
　　终于那女人受不了了，直接将自己赶了出来，却把自己的妹妹留了下来，还威胁自己说：“如果想要回自己的妹妹就要叫她娘。”
　　就这样自己倔强了七年，妹妹也就一直呆在那个女人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