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目的

　　灯火在夜风的吹打下开始摇曳。
　　大殿之上，齐猿看着少年渐渐恢复血色的脸庞，眼中闪过惊讶，突然问道：“你是哪一派的人？为什么要插手凡人的事？”
　　白衣女子没有答话，只是纤手轻扬，“咻”的一声，一道白芒自她袖间飞出，直射向齐猿面门。齐猿面色一变，若是没有见到白衣女子拿出那丹药，或许齐猿还不会惧她这一枚小小的袖箭。但此刻，他只当这女子也是仙家中人，心中已有了怯意，哪敢徒手去接？于是两手抓住石椅的边缘，突一用力，人已贴着石椅滑出，那袖箭正好在他脸上不足半寸上与他错身而过，“叮”的一声没入了那镶金石椅上方的白虎肚中。
　　袖箭之威，竟至于此。
　　齐猿面色一变，怒喝声中，人已踏在台阶之上，脚下忽的一蹬，身子如离弦的箭一般向着女子俯身冲来。女子峨眉微蹙，似是在奇怪些什么。但见到对方已经冲杀而来，也不再作多想，右手袖箭突的连发两箭，分射向齐猿的眉心与左胸。
　　眼见两道寒芒激射而来，齐猿怒喝一声，脚下一错，身形忽的止住，上身一斜，险险躲过这两发致命短箭。就在此时，女子的身影却是动了起来。只见她莲步轻移，微微向前踏出一小步，落脚之时却已经到了齐猿身前，同时一掌击出，携着风声，打在齐猿的腹部，只听“轰”的一声，齐猿那壮硕的身体却已如那断线的风筝，“砰”的一声撞在身后的台阶之上。
　　齐猿闷哼一声，突又喝道：“是你逼我的。”他自怀中取出一张黄纸，上面歪歪曲曲也不知画了些什么，他脸上一阵肉痛，忽的将其夹在右手食指与中指上，口中念念数语，语毕后向向着女子一扔，那黄纸顿时化作一只白虎，对着女子连连怒吼。
　　女子面色微变，道：“幻兽宗的幻灵符？”
　　齐猿冷笑道：“不错。”
　　女子道：“十七年前，你就是用的这灵符？”
　　齐猿立刻闭口不言，但脸上神情，却无疑证实了女子的说法。
　　女子冷笑道：“好，好得很。”说完身子一晃，已经消失在原地，再看时，只见她手持一柄长剑，正与那幻灵符幻化而成的白虎战在一起。
　　白虎虽勇猛不知畏惧，但毕竟只是灵符所化，智力不高。而且看其模样，显然也在上次战斗中消耗太多灵气，是以一身实力早已十去五六。而女子剑法飘忽，忽点忽刺，忽削忽砍，却始终不与白虎正面相敌，只因她知道，灵符所承载的灵兽威力虽然不俗，但其终归是炼制者灵力所化，不能存在太长时间，时间一久，便会自然消散于天地。
　　一人一兽相斗数十合，那白虎果然渐渐失去主动，身子也渐渐变得有些虚幻。齐猿脸色一变，突的身子一纵，自大殿内取过一柄长刀，也向着女子砍杀而来。女子知道的事情他自然也从他的兄长那里得知，而此时他又与这白虎一损俱损，自然坐耐不住。
　　女子见他杀来，面色却是不变，手中长剑忽的一刺，逼退白虎，又斜削一剑，挡住齐猿这劈砍一刀，身子连退数步，手中长剑又是一扬，剑光一闪，斩在白虎身上。那白虎吃了这一剑，身子更加虚幻。似是知晓寿命将近，白虎怒吼连连，速度不减反增，向着女子扑杀而来。齐猿知道，这灵符所化白虎这一击已将其所有灵力使出，这一击过后，只怕会立刻消散，到时自己又将何去何从？这女子显然与十七年前的事有关，想要活命，除了自己争取，他已想不到任何办法，是以不再迟疑，挥舞着大刀，要做那殊死一搏。
　　女子见这一人一兽同时杀来，且其气势更是大胜之前，便是已猜到这一人一兽的心思。只是莽夫之勇，又何足道哉？女子冷笑一声，在那白虎与大刀离她不过半丈之时，脚下忽的一点，人已凌空而起。等到这一人一兽到她脚下之时，手中长剑又是一划，一道剑光击出，打在白虎背上。那白虎此时再吃她这一剑，顿时哀呼一声，化作点点白芒，消散而去。女子打出那一剑之后，身子便已下落，一脚踢在齐猿的胸口处。
　　齐猿倒飞数丈，又一次砸在台阶之上，顿时面色惨白，只觉五脏移位，“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他一手指着女子，喝道：“你、你莫非忘了仙家大派的规定？一旦开了凡胎，破入显灵，便不准再向凡夫俗子出手，否则便当被各门派以邪魔外道之名同诛之。你这么做，就不怕日后的各门派追杀吗？”
　　隔空剑气可杀人，离地飞空而不落，正是仙家的基本标志，而所谓仙家，指的就是自显灵境往上的修行者。修行一道，虽自凡胎始，但凡胎到显灵却是一次蜕变，是凡到“仙”的蜕变，其中差别，自不必说。是以各大仙家门派才定下规矩，不许显灵及以上的修行者对显灵以下的凡人出手，违者杀无赦。
　　女子不答，峨眉却蹙得更深。她忽然面色一变，看向那倒在地上的病态黑衣男子，却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只有一件黑色衣裳静静在地上躺着。她又将目光上移，看向高台之上，却见那病态男子已穿着一件与灯火相映的红色长衫，正坐在石椅之上，一手搂着那娇艳女子，一手拿着一支短小袖箭，一双眼中带着玩味，看着下方这一场好戏。女子面上阴晴不定，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齐猿也顺着女子的目光，回过头去，脸上带着惊恐，不住道：“你，你……”
　　那病态男子轻轻一笑，道：“你是不是想说你不是应该死了么？”
　　齐猿艰难的点了点头。
　　病态男子大笑不止，道：“齐大王，你的脑子这些年都被女人吃空了么？这袖箭的威力你也见到了，可是连这黄金做的白虎都能射穿，你觉得还射不穿我这血肉做的喉咙？”
　　齐猿大声道：“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病态男子冷冷一笑，将那娇艳女子揽在怀中，贪婪的吸食着她身上特有的香味，问她道：“你告诉他，我想要什么？”
　　那娇艳女子也不反抗，只是娇笑一声，道：“二爷当然是想要他的钱，要他的权，要他的女人，还要他的命哩。”
　　病态男子听了，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道：“真乖，还是小玉最懂我。”他又看向齐猿，笑嘻嘻道，“我的齐大王，您可听明白了？”
　　齐猿瞧得七孔冒烟，索性闭上眼睛不再去看，只是咬牙喝道：“你敢要我的命？你不怕我大哥杀了你？”
　　病态男子道：“你人都死了，他怎么会知道是我杀了你？而且，呵呵，你那大哥当初给你这灵符，你却用他来屠杀凡人，虽不是他的意思，但这毕竟是他的东西，你觉得他不会受到牵连？现在，你还以为他还会再管你死活么？”
　　齐猿面色变了又变，忽的眼中精光一闪，看向白衣女子，大笑道：“我知道了，你不是来杀我的，你是来找他的，对不对？”
　　女子冷笑一声，道：“我虽是来找他的，但你，我也是必须要杀的。”
　　齐猿听了，怒啸一声，道：“好，好，好，能死在你的剑下，总比死在这个娘娘腔手中要好。”说完正要提刀再次冲向女子，突觉后背传来一股莫大吸力，将他吸扯了过去。齐猿勉强转过身，却是对上一张苍白如白骨的脸，一只白骨般的手，已抓向他的面门，手中那莫大的吸力，也已在渐渐吸食他的生命精气。
　　那精瘦汉子惊呼一声，正要跑出门去，却见那红衣男子轻笑一声：“蚊子再小总归是肉，虽然恶心了，不过……”他一双邪异的眼睛忽的转向白衣女子，跳了跳嘴唇，道，“为了应付这道美味大餐，也只能先忍耐忍耐了。”说完自女子胸前取出另一只手，对着精瘦汉子抓去。
　　白衣女子却并未阻止，一双眼睛只是看向角落里躺着的少年，忽然叹了口气，对着那四个带他们上山来的大汉说道：“那‘噬心散’之毒只是我骗你们的，你们已用不着担心。现在，我只拜托你们一件事。”
　　其中一个大汉道：“姑娘是想我们将这小哥带走么？”
　　女子点了点头，道：“你们若是做到，日后这大旗山就由你们执掌，只要以后不再四处为恶，我也不会再来寻你们麻烦。若是你们敢动别的心思……”她眼神一冷，厉声道，“就算你们逃到天涯海角，我也定不会放过你们。”她倒不担心这四人因为实力低微，无法掌控这大旗山，毕竟有少年在，只要日后一心向善，不再为恶，以少年的性子，是必会相助的。
　　四个大汉齐声道：“姑娘不必担心，说起来，小哥还与我们有恩，我们又怎会动别的心思。只是……”
　　女子皱眉道：“只是什么？”
　　一大汉道：“我们需要告诉他关于姑娘的事吗？”
　　女子沉默片刻，眼中似有悲伤闪过，许久才道：“不用了。”
　　四人抱了抱拳，其中一人背着少年，正要出门去。
　　女子突然道：“等等。”
　　四人回身看向她。
　　女子咬着嘴唇，看着沉睡的少年，道：“若是，若是他问我名字，你们就告诉他，我叫云三娘，若是不问……若是不问，就算了吧。”说完转过身去，扬了扬手，示意几人离开。。
　　看着几人离开的背影，那红衣男子啧啧笑道：“好一个妾有情，郎无意啊。只是这位美丽的仙子，今夜风寒，不知可否与在下共登极乐？”说完大笑不止。
　　云三娘俏脸生寒，喝道：“血煞教余孽，这世间留你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