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三年前的死谕

　　“我见过你，就在三年前的‘死谕事件’当中。”
　　“暗寂·弥赛亚。”
　　暗寂双目爆射出猩红的血光，猛然转身一拳轰击在拿到门上，震得其上的锁链“哗哗”作响。
　　他口中发出一声宛如野兽般的嘶吼，怒声道：
　　“你说什么！？我可不曾认识你！”
　　话语方一落下，他眼中的红光便轰然而至，让大门又是一阵巨响，其上几条锁链被光芒的高热灼烧，顷刻间化作齑粉，其余的锁链也被烫得散发出诡异的暗红之色。
　　伴随着最后一声拳音响起，暗寂右拳砸在门扉上，呼呼地喘着粗气，双眼布满血丝，直勾勾地盯着眼前这道门。
　　门依旧没有任何开启的迹象，暗寂收回右手，深吸一口气，在原地默立片刻，眼中神色终于再次恢复清明，心境平复下来。
　　就在这时，他的脑海之中，那道虚弱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你居然已经能够控制那双眼睛的力量了吗？也就是说，你比那时候更加可怕了啊……”
　　说到这里，那声音顿了顿，许久也没有话语再自脑中响起。
　　暗寂也没有任何催促，但是双眼已经不自觉地眯起，眸中透出一种危险的光芒，一阵闪烁。
　　“然而就凭借着你现在掌握的这种力量，恐怕还是不能将我从这里救出啊……”
　　“哎……”
　　一声叹息从门中传出，这一次不再是响起自脑海中，叹息中含着浓浓的遗憾。
　　又是一阵沉默，暗寂转身便要离开，对于声音主人知道的东西，他虽然好奇，却不想因此惹得什么祸事缠身。
　　突兀地，只听那声音又在他脑中继续道：
　　“三年前，在寂静之城中，发生了一件让所有人都难以理解的事情，我至今想来，仍是心有余悸。”
　　暗寂离去的步伐顿住，他的身影背对着门前的灯光，面容隐在黑暗之下，看不清他是什么表情，只听得他轻声问道：
　　“哦？是什么事情居然会让阁下如此记忆犹新呢？”
　　他的声音很是轻柔，语调也十分平淡，似乎只是无意间问出的一个问题而已，但就在他问出这一个问题的一瞬，四周的空气就在顷刻间凝滞，温度也要径直跌向冰点。
　　然而那声音的主人似乎是全然无所觉一般，依旧自顾自地道：
　　“寂静之城，位于庭院与圣塔领域的边境处，那一场变故，毫无悬念地将双方势力都惊动了。”
　　“庭院的法术战兵压塌地表，圣塔的拟态神祇君临城中，让整座城都仿若陷入末世一般，这样的战力阵势，恐怕是许多人乃至一生都无法看到一次的。”
　　暗寂默默地站着，像是没有听到这番话一般，但是左手不知何时攥成了一只拳头，手臂有些颤抖。
　　那人仿佛能够察觉到暗寂心中所想一般，门内传出一声若有若无的轻笑声，笑声中带着一股莫名的意味，落在暗寂的耳中，不知为何让他感觉内心一阵悸动。
　　“然而可惜的是，那个人仍然是太过可怕了，他将战兵打成一堆废铁，将‘神祇’踩成蝼蚁，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注视下湮灭，不复存在。”
　　“那一天，血红是唯一的色彩，据说，事后，圣塔央都的神谕部门收到了一条神谕，这也是所有神祇消失漫长岁月后收到了为数几条神谕之一。”
　　暗寂静静地听着，直到这时才开口问道；
　　“那么，那道神谕中的内容是什么呢？”
　　他的声音没有半分波澜，听上去甚是平静。
　　那人顿了顿，似在斟酌着话语一般，两人隔着一道门，各自都沉默着。
　　良久，那人回答道：
　　“我不知道，这种东西，圣塔怎么可能将其公之于众呢？”
　　“只不过，圣塔还是向外界透露了几条信息，当然这个‘外界’仅仅是局限于那些个势力之间，自然是不可能传到人尽皆知的程度的。”
　　暗寂仍没有任何动作，在静静等待他将话说完，不料这一次，那声音的主人像是把说话的力气都花光了，许久都再没有传出什么声音。
　　“你，说完了吗？”暗寂向着门里的那人问道。
　　门内传出一声饱含着落寞与痛苦的叹息，这道叹息声让暗寂感觉到一种深深不甘与疲倦。
　　“其实也没啥好说的了……这件事，你自己是再清楚不过的，不是吗？否则的话，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这片荆棘园，是只有戴罪之人才会进来的，我是如此，至于你，我想应该也差不多吧。”
　　“——背负死谕之名的人。”
　　暗寂只感觉一道目光穿过厚重的门扉，直直地落在他的后背上，目光锐利无比，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划刀，要将他的身体尽数拆解分开，把他彻底看透。
　　暗寂猛然回头，泛着血光的双目陡然与那道目光碰撞，竟在虚空产生阵阵微弱爆鸣，门上的锁链竟被无声地震断了好几根，但随即就要自虚空中重新产生新的锁链出来，再次将门缠绕封锁。
　　片刻之后，暗寂只感觉从自己眼眸传来的刺痛感逐渐淡去，显然是那人收回了看向自己的目光，意识重新陷入沉寂之中。
　　暗寂默然片刻，突然说道：
　　“你主动找我搭话，向我说这么多的密辛，总不会只是你显得无聊想找我聊天而已吧？”
　　“说吧，你有什么目的，是想让我把你从这里救出去吗？”
　　“我想多半就是这样的。”
　　暗寂一边说，人已经重新来到那扇门前，仔细地观察起那扇门，伸出手想要去抚摸那些锁链和那道门板。
　　就在他手即将触到锁链的那一刻，他陡然停住，眼中光芒明灭不定，缓缓收回右手，沉吟片刻，看着那道门，就像是对着门后那人说话一般，道：
　　“原来不仅这些锁链，就连这道门，竟然都不是真实的……”
　　“这种法术具象化的程度，已经到了一种极为可怕的程度，到底是谁，能够有如此高深的造诣……”
　　他就像是将刚才那些对话内容忘得一干二净一般，盯着那些锁链上的魔纹，眉头越皱越紧。
　　就在这时，门内传出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打断，只听得那人语气有些无奈地说道：
　　“我说啊，我什么说过要你把我从这里救出来，助我脱困啊？”
　　“而且不是我打击你，以你现在的能力，我有百分之九十五的把握肯定，你是无法破解这上面的秘密的。这可是请庭院里那帮疯子布下的。”
　　暗寂什么话也没有说，仍自认真地看着那些锁链，手还是忍不住想要触碰，但却从那些锁链上穿过，什么都没有碰到，就像只是穿过一道道虚影一样。
　　然而奇怪的是，明明只是虚影，暗寂的手却在穿过一瞬间的，清晰地感觉到了，那些锁链就像是生生地洞穿了自己的手掌一般，从掌间传来一阵极为强烈的疼痛感。
　　他的额头一滴滴冷汗冒出，双手还是继续向前伸去，在那些锁链之间来回拨动，强行将那种惧意压下，这一刻，好奇心与求知欲取代了心中的理智，促使他不断地想要去知道这其间的奥秘。
　　“这道囚禁法术，已经达到了黑冥级的级别，同时经由庭院愈合页码和错乱页码的理数师一个个专门布置，那是一群对理论数据研究的疯子，他们整出来完整施展出来的法术，比起专供战斗的法战师还要恐怖无数倍……”
　　“所以，你的学识理论根本不足以让你破解这个法术，你还是走吧，虽然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用什么方法逃出去，但既然已经出来了，还是赶紧走吧。”
　　暗寂停下手中的动作，有些不解地反问道：
　　“如果你不是希望我将你解救出来的，那你为啥要与我说这么多，还要装得与我这么熟，将那些所谓的密辛吐露给我，难道不是为了这个？”
　　那门中似乎传来一声闷哼，显然是被暗寂的这番话语气得不轻，心道：
　　“我啥时候说与你很熟了？我只不过记得你而已。”
　　他苦笑着向着门外的暗寂道：
　　“我自然是希望你将我从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救出去的，但我与你说那些话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这个，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情而已……”
　　暗寂能够感觉到，那人的语气在说后面那些话的时候越来越显得严肃，直到最后已经有了一些冷意，他朝着暗寂问道：
　　“我只想问，你到底是不是‘他’？”
　　暗寂闻言，没有任何犹豫地摇了摇头，轻声道：
　　“我不清楚你所谓的‘他’是谁，如果你是指那个‘死谕事件’里的那摧毁了一切之人的话，那么很抱歉，我真的无法告诉你那人是不是我。”
　　就在他话语落下的一瞬，他只感觉一道目光穿过门壁，目光化作实质，让他的脸颊都传来一阵刺痛感，他摸向自己的脸颊，在上面轻轻抚过，再去看时，手中已是一片血迹。
　　“你怎么可能不是……那双血色的双眼，还有你的种种反应，如此明显的痕迹，你是把我当成三岁小孩糊弄不成？”
　　暗寂的双目一片清澈，眼神无与伦比的清明，看向门内，道：
　　“那人确实不是我，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只能说……”
　　他竟自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说道：
　　“我不知道。”
　　“我的记忆是断续不完整的，三年前的记忆，在我脑海中，也已经残缺不堪了。那场事件必然是三年前的某个时间段节点发生的事情，但我根本没办法定位到那个时间的记忆。”
　　“所以……”
　　他没有将剩下的话说完，不过他觉得，门内之人想必也已经明白他的意思了。
　　两人都没有再说什么，一切都重新陷入寂静之中。
　　突然，暗寂眼中红光一闪，探手向着其中一条锁链抓去。
　　这一次，他的手却是真实地将那锁链抓住，他扯着他狠狠抖动一番，只听得锁链传来一阵清脆的“哗哗”声响，令得门内那人也忍不住发出一声惊疑。
　　只听得暗寂不紧不慢地说道：
　　“我想，我可以让你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