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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发觉的，原来在这样的人面前，也会露出笑容。
宗门暮山，药殿，黄昏。
那从药殿中走来的少年，唯一一样能从其纯白面具下看到的，是那对空洞般的眼。
无人在意到那被称为“傻子”的人；而秦佑余也未在意来往那些弟子们。
秦佑余就只是离开，从药殿离开，从来往弟子的视线中晃过……而让人知晓他是有入药殿的根据，就只能是这个奇怪的少年手提着的，那个药殿特有的竹篮了。
至于，竹篮里会装载什么？——这个少年为什么会来药殿？——无人去探知。
因为秦佑余太过奇怪了，也不曾在人前交流过；还没有几人知道他有“秦佑余”这个名字。
路过的弟子们，彼此间有言语，也有一些很少很少的，谈论了一下那个“傻子”的细语；而“傻子”就从此间走过，甚至没有声息。
这时，有些弟子停下脚步，他们看到了什么，在那西边的天空。
那处天边，有一个御剑前来的人——只是几瞬，便要降到地上了，那支飞剑，与其剑上以指势御剑的少女。
这弟子御剑降下的一幕，暮山是不能多见的：能够使出御剑术的弟子，只能是那些武修高强的……
而此时的少女，是谁都认识的。
“玉灵师妹。”地上的弟子们向少女问好。
少女微微露笑而不言语，一降到地上便将剑收负手中，毫不迟疑地进了药殿。
而在无人在意的另一边，那个提着竹篮的奇怪少年，似乎停顿了一下，又或没有？
他只是走着，四周发生的都与他无关。
身后的西边，便是染红了天地的夕阳。踩着脚下的影子，秦佑余一步一步地走着。
约乎两刻时后，秦佑余终于是回到了这个地方，这依附在山头上的小木屋。木屋是小，太小了，托显了它那格外的寂清。
秦佑余的目光停在了木屋上，而只是一瞬，便走下去了。
那么，木屋后那片药草丛边的女子，是谁？
……
林铮蹲着，观察着身前这丛药草中的一株齐膝高的青绿色药草，似在思考什么，但从她眼里看不出是在考虑关于药草药理这些深沉的东西。
伸出手轻触这青绿药草的叶与茎，发现有很多处茎上空空荡荡。
“是被谁折过？”林铮低语，“是那个少年吧，秦什么的。”
又触摸茎叶之上的那个花苞，“还没有开花啊。”
“这样全身绿色的草开出的花？会是什么颜色……”
林铮就这样观察着那株青绿药草，思考并自言自语着；而且她很专注，太过专注了，以至于……
没有注意到一直向她走来的少年。
有人挡住了光，让眼前的药草处于他影子下；林铮这才从专注的思考中反应过来。
林铮抬头所最先见的，是一张白色的面具，那白色太过纯正，让她一瞬感觉那思绪中“绿草所开之花会是这种白色”……之后才看到，那面具下的眼是如此的空洞无神。
“他是在看我吗？”——但不再多想，林铮立刻站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林铮起身后整理了一下衣物，以平淡的语气向这个比自己要矮了半个头的少年问道。
“刚刚。”少年是以嘶哑难听的声音说出的二字。
林铮注视了几瞬少年的眼，可的确是从那毫无情感的东西中看不出什么。
“我在这等了两刻时，出于好奇才到这后面看看这些药草……”林铮对于此时自己的所在解释道，转而又道：“是你种的？”
少年不言语，点了点头。
林铮对于少年这缺乏礼貌的回应似有些不满意，但却未出乎意料，毕竟她也知道，是这个沉默寡言的“傻子”嘛……
“是这样啊……听说你来暮山有一个月，在一个月间种的这些药草。”林铮说道。
少年又点了点头。他就像他那面具一样，只显出木然。
这般，林铮正是深切地知晓了面前这个人是多么沉默寡言。她顿了一会才道：“那，昨天帮我解毒的人是你吧？听弥伞和雨晴说的。”
“是。你是被青木蛇咬伤，而蛇毒已解去了大半，对你的身体已无大碍。”少年不加迟疑的回答道。
少年的声音是如此的嘶哑，以致能让让听觉受到刺激。但他终于是说话了，而且果然是他救了自己，林铮不自觉地放松一些，“我调养了一晚，身体好了很多，没有什么问题。”
少年再次点头，“以元气调养便可加快恢复。”
“嗯，正是如此，当我运转元气的时候，我能感觉到，那体内的蛇毒一点点被元气排除……”
说着说着，林铮停了下来，她察觉到：自己怎会对这个‘秦什么的少年’说这么多？分明只是个‘傻子’？
可是……他救了自己啊，‘救命恩人’又怎么会是‘傻子’呢？——林铮这么想。
所以，林铮没有变回淡然的正色，反而露出一点笑容，也想起了今日前来的首要目的，“对了，我今天之所以来，是为了药……”
林铮未说完，少年便说：“治疗青木蛇毒的药已制好。”
只见少年抬出右手，将手掌向上展开，其上躺着一个二指大的青色药瓶。
低头看向少年的手掌上的药瓶，林铮问道：“这个瓶子里装着药？”
少年应道：“是以青潭草药粉调制而成的药散，能够完全治除青木蛇毒。”
林铮不懂药草，但既然是能够治好自己的东西，昨天这个少年也成功的把毒解了……便不多问，直接接过了少年手中的药瓶。
拿到了药，林铮自然是喜悦，但脸上只露出淡淡的笑，“这个药要怎么用？”
“内服即可。”
“只是这么简单的话，我自己来就行……”林铮说着，看了看自己的右边肩部，顿了一会后，又似突然想到什么。
一件令人在意、不得不问清楚的事情。
“……昨天，你是不是用嘴……给我的伤口……吸了毒。”林铮的言语有些支吾。
“是。必须要吸出蛇毒。”少年不加思索地答道。
这般，林铮下意识般地往后退了两步，同时抬起抓着那个药瓶的手，慢慢地指向了少年。
其实林铮因为蛇毒，面色还是有些虚弱苍白；此时她脸上却露出几分红润，质问道：“那，你，是不是看到了……看到了我的……那个地方！”
少年摇了摇头，却不言语。
林铮的脸又红润了一些，指向少年的手上下晃动：“不说话什么意思，说有还是没有！”
“当时没有亮灯。”少年语气如常。
“没有亮灯？你也还是看见了吧……一点都不行！”林铮的脸充满了红润，很是着急地说：“完了，被看见了，这可怎么办……你这秦什么的少年！你要怎么负责……”
“看不见的，我闭着眼。”少年打断了林铮的言语。
林铮听着，“闭着眼？为什么？那明明都关灯了，为什么要闭眼，别想蒙混过去！秦什么的少年……”
而这时，少年却顿了一会才道：“因为我不得不闭眼。”
“我不信，什么不得不闭眼，有什么必须闭眼的理由？才不会……”林铮盯着少年，面色红润，语气已转为怒。
少年就立在面前，木头似的立着，那面具也不动，像就该接着这份怒意一般。
可是，她不能继续说下去了，她看见了，一清二楚：那对面具下的眼终于有了波动……
那种波动，是什么？——她看得出来的，太过明显，换谁来都能看得出来；而她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少年之所以“不得不闭眼”的理由……
“不对不对，应该是我误会你了……”林铮不敢再大声地说话了，她那指出去的手指又一点点地缩了回来。
少年的身体没有动作，低着头，“没事了的话，请你离开。”只是这样说道。
林铮红润的脸都还没回复过来，她低声道：“可是你……”
“请你离开！”
很难想象，拥有那般嘶哑声色的喉咙，居然能发出如此大的声音。
那是真的足以颤动耳膜的嘶吼。
林铮被吓住了，被面前这个比自己小三岁的少年的话语震慑住；她不敢说话了，内心应该是后悔的，不该如此追问这只是一个少年的人。
“对不起……”她歉意地向他说道，方才退后去的脚步也欲往前回。
而他也看向了她，但只是同样的话语，“请你离开吧。”这次是轻声的，勉强能够听清。
林铮是看得更加清楚的，那双眼睛此时的情感；她的手放了下来，微微颤抖着；那手掌内的药瓶被紧紧捏着；面色又的渐渐变得苍白；脚步在那顿了一会，却转了方向；慢慢地转身，并不是带着怒意，而是无可奈何。
离开了，那道身影，那道难得来到这个地方的身影；这里很少有人会来的，也很少让人知道，这里还有这么一个木屋……
有这么一个少年……
……
林铮走在山腰小道间，她的脸越发苍白，气息越发虚弱。
她走到了这个木屋旁，回头看着木屋后的药草丛，以及在那里的少年。
“那分明就是悲伤啊……那么的难过……看着都让人心头不舒服。”林铮喃喃道，“是什么让他这样？”
“连自己都不能看见的……那样的秘密……果然是……”
回过头，抚了抚自己的脸颊，露出了怜惜的表情。
“要是……”
“要是哭出来就好了，哭出来就好了，秦什么的少年……”
林铮迈开脚步，继续往前走，木屋映在她身后；药瓶睡在她手心。
“哭出来的话，我至少可以像娘亲那样抱抱他，摸摸他的头啊……”
那摇摇欲坠的夕阳不能再拉住她的影子，那影子很远很远，而她此时的身影又是如此，美丽动人。
——
后记
弥伞：这是怎么了她，闷闷不乐的样子。
雨晴：不知道，从秦佑余那拿药回来后，林铮她的脸色就很奇怪，却什么也不说，一直在闭着眼睛调节元气。
弥伞：林铮！你这是怎么了，是秦佑余发现你的蛇毒复发了？
林铮：没有，我的身体恢复的很好，我只是在思考一些事情。。
弥伞：一些事情？让我猜猜：不会是……你没跟秦佑余道谢吧？那你可真不懂礼……对了，你果然还是叫他“秦什么的少年”惹他生气了吧……又或是，哦，那个！不是早说了，是你娘哄你，就算被看到，也不会嫁不出去的！
林铮：你是哪里来的顺风耳吗？……你才嫁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