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许可钦再次来到初江小学，肃穆小学正门两侧有黑板墙，上面布满各种字画。
　　
　　一一看过去，有学生的艺术创作，也有老师誊写的有关初江小学的介绍。
　　能成为贵族小学，初江的历史自然精彩。
　　
　　许可钦只注意到初江报名日期，还有六天。
　　来不及了。
　　狭长阴暗的眼睛转向校内，校园布景处处精美。
　　
　　没到报名日期，俞毅行却提前来到学校，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很重视女儿的学习，重视女儿。
　　
　　迎面走来两个女人，均戴着眼镜，烫着时髦的卷发，紧抓年轻的尾巴不放。
　　“先生在这儿有什么事吗？”开口说话的是两人中较高的一位，身着青衣。
　　较矮的那位，声音比较尖，好意告知，“学校还有六天才开学，现在学校乱糟糟的，没什么好看。”
　　正说着，校内驶出一辆卡车，装载一颗两三名成人才能合抱的大树。
　　
　　喇叭声响，三人向一旁避开。
　　
　　卡车轰隆隆开过，扬起一片尘土。
　　
　　许可钦在嘈杂声中回答女人的问题，“外地人来申城旅游，随便走走，刚好逛到这，就停下来了。”
　　他望了眼初江小学正门一侧招牌题字，笑着夸道：“学校看起来很高级，第一次看到这么气派的学校呢。
　　“两位老师也很有气质。”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两个女人捂嘴笑笑。
　　不过她们不是老师，是教务部的人员，但没必要和陌生人解释。
　　
　　许可钦一副好奇的模样，“能知道贵校的学费是多少吗？”
　　
　　两个女人对视一眼，随后尖嗓音女人给了一个大概的数，价格在平常小学可以将小学读毕业。
　　“果然很贵。”许可钦笑着感叹。
　　
　　“一分钱一分货嘛，搞教育也是。”青衣女人神色中带着几分自豪。
　　
　　许可钦认可点头，“是的。”眼中带着恭敬和向往。
　　
　　两个女人虚荣心得到满足，展现贵族小学涵养，心情愉悦和许可钦道别。
　　两人走向的是公交车的方向。
　　
　　鬼使神差，许可钦跟上去。
　　两个女人回头看他，他笑说：“快到饭点，我也准备回去了。”
　　
　　两个女人点头，不再理许可钦。
　　
　　许可钦便默默跟着她们上不知驶向何方的公交车，这辆公车正是以初江小学站点为始发站点的，上去时除了一个驼背的老大爷和司机，没有其他人。
　　
　　大多女人都热衷聊天，交换信息，一路上两个女人家长里短不停。
　　等上车后，又聊到刚才在学校参加的会议。
　　
　　青衣女子感慨道：“不提那孩子未来的成长方向对不对，就她爸爸投这么些钱的魄力，我是佩服。”有几个男人会这么做呢。
　　尖嗓音女人暧昧笑道：“校长让我们闭嘴也是好的，不然那些年轻女老师知道了，哪怕对方家里再多五个孩子，怕也是愿意讨好小孩去当后妈。”金钱动人心。
　　
　　虽然前脚木校长开会让知情的教务部成员不要说漏嘴，但现在车上就一个老爷子、一个外地人和专心开车的司机，何况她们说得含蓄，两人毫无心理压力。
　　
　　许可钦耳尖抖动，靠在车窗瞌睡模样，却是专心致志捕捉两个女人的谈话。
　　投钱？再多五个孩子？
　　是俞毅行吗？
　　在和荣尧雄攀扯关系的路子中，许可钦已模糊知道俞毅行丧偶，家里有五个女儿。
　　
　　青衣女子被尖嗓音女子的独特视角逗乐，笑道：“你还别说，真有可能。”
　　
　　两个女人说了一路，等她们下车，许可钦零零碎碎收集到不少消息。
　　在两人下车后的下一站，他也下车了，随处找到一处公园，走了进去，径直躺往凉亭的长椅上。
　　
　　他听迷糊了。
　　俞毅行到底是五个女儿？还是四个女儿一个儿子？而且儿子是最小的，他早上来学校就是为儿子办理入学。
　　大手盖在脸上，他闭上眼睛，眼皮底下眼珠子不停转动。
　　
　　“这位同志，你一个人把椅子占了其他人还怎么坐？”浓厚申城口音，一名中老年男人拿着蒲扇指着许可钦喊道。
　　
　　“有本事坐我身上，没本事别坐。”许可钦移开手，不善的眼光望向打扰他的人。
　　
　　执扇男人讷讷，嘟囔，“什么素质，果然外地人。”转身走开。
　　
　　许可钦再次闭目。
　　…………
　　
　　俞荣儿雷打不动早起跑步，俞毅行就陪她跑过一次，便选择遵循自己的作息。
　　出门前照例去厨房装蒜，全程轻手轻脚，只在走出家门关门时才发出一点声音。
　　
　　昨晚小雨一场，清凉在空气中游荡。
　　
　　照旧穿过梧桐树夹道的余康路，照旧来到拐角处，掏蒜、喂狗，一切已成固定模式。
　　只是——
　　“我以后可能喂不了你们了。”俞荣儿这次没有喂完狗拔腿就走，破天荒的和狗“说话”。
　　
　　“我要上学了，到时候就没时间来这里跑步。”俞荣儿和俞毅行商量好了，不买房，雇个司机每天接送她。
　　车上的时间是可以学习的，但阿姨只有一个，俞家姐妹都习惯了何素珍，俞荣儿做出这个决定只花了半秒。
　　她没有想过让全家人跟着她到那边住，毕竟双胞胎和俞希子的学校都在这边。
　　
　　不足一米二的俞荣儿抬手看了眼掌心，主动走向有她一半身高的四条黑狗。
　　黑狗们尾巴摇得极欢。
　　过去俞荣儿顾虑卫生，不许黑狗靠近她。
　　
　　俞荣儿走到黑狗们身前，一一拍一下它们的头，“拜拜。”一双眸子黑得纯粹。
　　后退一步，向往常一样道：“我要回家了。”
　　四条黑狗听懂使唤，各自窜离。
　　
　　俞荣儿举手看着手上的黑毛，深吸气，吹气。
　　黑毛掉了，她步入正轨，以正确跑步姿势跑回家，脊背挺直。
　　
　　…………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小旅馆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许可钦所幸起床赶至俞毅行家附近。
　　对方家的大致范围已经确定了，锁定具体住址再简单不过。
　　
　　街边随手买两个肉包，许可钦靠近高档住宅。
　　生活气息越靠近高档住宅区越淡，显然这里的人还没起床。
　　
　　忽然一个小孩从眼前跑过，运动衣裤运动鞋，很正经地跑步。
　　
　　许可钦咬一口包子，目送小孩。
　　这么小就晨起跑步，罕见。
　　
　　太阳从东方慢慢爬起，不知等了多久，许可钦看到熟悉的身影，俞毅行的漂亮女儿，正向小区深处走。
　　抖动麻木的双腿，许可钦悄无声息跟随。
　　林荫道上不时有其他人或车辆，俞希子不知道她被尾随了。
　　
　　亲眼看到漂亮女孩进入一处别墅，记住详细位置，许可钦双肩向后耸动，又侧身拉长腰线，迈着轻松的步子离开了。
　　明天是一场硬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