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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雪兆丰年,新年新气象。对于身处于西方的赤龙王国来说,今天只不过是漫长冬天中的一天,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但对于公爵府来说,却是一年只有一次的特殊日子,来自那座神秘东方大陆的公爵,在这一天会亲自写上几副春联只挂在几间内屋,而在府邸大门上则会贴上两张彩绘门神,屋里屋外挂上大红灯笼,一到夜里灯火通明十分喜庆。
这也是下人仆役们最为高兴的时节,不仅是因为热热闹闹的氛围,更是因为在这一天,一向大方公爵老爷会给他们每人一个厚厚的红包,每个人都笑得合不拢嘴。
天寒地冻的时节,唯有钱与火炉最暖人心。
只是这一次的大年三十有了些新奇事,公爵府的管家老杰克捡到了一位小乞丐,那个差点冻死在冰天雪地的小乞儿成为打了一辈子光棍的老杰克的儿子。
府邸丫鬟都笑言,这是一番“天作之合”,老杰克也不说话,只是憨笑。
老杰克是一位瘸腿驼背的老人,喜欢独处,平时沉默寡言,在公爵老爷那,也算不得殷勤,办事呢,也只有勤勤恳恳四字而已。
都说宰相门房三品官,权势越大的贵族府邸里,管家地位就越发的水涨船高。所以老杰克背后的倚仗就成了府邸中丫鬟闲里谈天的话头,她们这些丫头在下人里属实是无法无天,她们这番行径若是放在别的贵族府邸里,要是管家听到了,指不定会吃多大的瓜落。
可是在这座公爵府里,老爷不必说,没什么时间,而夫人则更是会兴致勃勃的参加讨论之中,而二人之下地位最高的老管家杰克听到了就只会腼腆一笑。
这般毫无架子,且过于平易近人的管家,实在让人好奇他的位子是怎么坐到至今的。毕竟贵族府邸里,竞争激烈,就算看似其乐融融的公爵府,其实私底下看不见处,亦是暗流涌动。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人心所向之处,皆是争斗。
又是一年春,只是虽名为春,但大雪依旧,一位身披漆黑大氅的中年男子,站在了这座在公爵府邸中只能称得上寒酸的小屋前,大雪皑皑,月光皎洁。
一位越发苍老的老人,打开了木门。
两人相望,目光中各有心思,老人并没有像平时一样毕恭毕敬,只是点了点头,转身一瘸一拐的走进屋子里。
这位赤龙王朝最为年轻的公爵大人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迈步走进屋子,简简单单的屋子里唯有朴素二字,一位面容黝黑,身形瘦削的少年坐在火炉旁烤火,见到他时,赶忙起身。
他笑着说:“无妨,过年了,随意一点。”又看向这位府邸里最好脾气的老管家,说道:
“可有取一个名字?”
“他自己给自己取了一个名字。”老杰克呵呵一笑,看向那个坐在公爵身旁坐立不安的棉衣少年,目光慈祥。
“哦?”公爵饶有兴趣的看向少年。
少年赶忙自我介绍,姓王,名富贵。
“王富贵……”这位赤龙王朝历史上最年轻的公爵大人喃喃自语,目光明亮,抚掌大笑道:
“好名字,我喜欢!君子爱财,天经地义!”
王富贵挠了挠头,只是陪笑,他可不觉得这名字有什么好的。只是在那个快要冻死的大雪夜里,他对自己立下了一个誓言,若再有来世,一定要做一个富贵人。
只是世事难料,他竟然没死在雪地之中,转身一变成为了公爵府的仆人。这没什么不好的,吃饱穿暖,是王富贵的夙愿。对于王富贵来说,如今想起,都觉得此时一切宛若重生,可他不是已经重生过了么?
当皎洁月光透过窗棂,如水般柔和,倾泻在干净的地板上,王富贵有些熬不住了,连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老杰克让他快去睡觉,王富贵看向公爵大人,见他只是笑着点头。
王富贵这才放心,走到床前缩进了温暖的被窝里。
不知过了多久,当王富贵朦朦胧胧醒来时,屋中火炉已经熄灭了许久。王富贵支起身来,却见到一副奇怪的景象,大门外,这位高高在上的公爵大人对老杰克抱拳行礼,而老人坦而受之。
过了一个月,老杰克说是出去办点事,让王富贵一个人在府邸里打下手,王富贵点了点头,望着他一瘸一拐逐渐远去的身影,王富贵在心中祈祷。
“岁岁平安,岁岁安!”
他离去时,草长莺飞,柳条抽芽,春意盎然;他归来时,白雪皑皑,风雪交加,寒冬腊月。
站在木门外,更加苍老的老人抬头望着崭新的彩绘门神,老人满脸的笑意,轻轻抖落满身的雪花,敲了敲门。
咚——咚——咚!
寒风灌进小屋里,穿着去年棉衣的少年看着他,笑眯起了眼睛,少年说道:“吃饭了。”
“嗯。”老人笑着点头。
又是一年迎新春。
时光如流水,少年会长大,老人会变得更老。
书上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书上还说了,人生何处不相逢。只是生老病死,人生处处是无奈。
最终,在另一个大雪纷飞的冬天,王富贵又成了孤儿。
“愿不愿成为我的义子?”那个身披着黑色大氅的中年男子说道,岁月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痕迹,他的眼中总蕴含着一团熊熊烈火,炯炯有神。
“放心,他同意的。”
“好……”王富贵松开了拳头,笑着看着那个男人,那个举世无双的公爵大人。
公爵长弓战低头看着他,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他的脑袋,说道:“快快长大吧,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
又是一年寒冬,大雪纷飞如撒盐,一名白衣少年站在小亭里,双手拢袖,静观这银装素裹、白雪皑皑的大好景象。
如今的王富贵已经不是那个仆人王富贵,更不是那个小乞儿,而是公爵义子。虽是义子,但府邸上下都看得出公爵是真把他当做亲生儿子,说不定以后的公爵继承……当然,这种大逆不道的言论,就算是那些无法无天的婢女都不敢有半点念头。
只是那位骤然富贵的王少爷好像很是念旧,在他们这些下人这里,似乎礼让过分了,只是主子对下人厚待,可下人若是得寸进尺……嘛,像这种蠢蛋可是连口热乎屎都难吃的。
王富贵当然不知道这些下人的复杂心思,他只是很简单的觉得,待人真诚者,终会被人善待。
“哥哥!”
王富贵应声转过头,一道火红倩影就像是最活泼的蝴蝶,在这片霜白大地上翩翩而舞,一溜烟儿就跑到了亭台水榭里。
红裙少女有着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一张苹果小圆脸,粉嘟嘟的,特别可爱、特别讨喜。
“哥哥,你看什么呢?”
少女伸出手横在额前,向远处张望,亭榭前是一片辽阔湖泊,湖岸两旁种满了柳树,若是春天,便可见杨柳依依,柳絮飘飞如雪落的稀奇画面了。只是,在冬天除了雪,便还是雪。
所以少女很快便觉得有些无趣。
白衣少年笑意温暖,看向少女,又看向灰蒙蒙的天际,缓缓说道:“我在看天。”
“天?”
少女不解,疑惑地看向少年,少年向她解释道:“我在看,看另一个世界;我在想,这世间是否还有另一个王富贵。”
他又仰头望向天空,目光复杂。
少女听得云里雾里,她只是觉得眼前的这位哥哥,有些不太一样欸。
她又凑近了些许,仔细地打量着,的确有些不太一样,比起第一次见面,他的皮肤要白皙许多,面容也更俊朗了许多,而且还更……
少女伸手比了比,有些灰心丧气,哥哥怎么又高了!
王富贵轻轻敲了敲她的脑门,笑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哎呀!”少女一拍脑门,看着王富贵说道:“娘让我们回家吃饭了!”
说完,少女就准备风风火火的跑回去,只是被王富贵握住了手掌,王富贵眼神明亮,笑容醉人:
“我们一起,慢一些。”
“嗯……嗯!”少女点了点头,低头着头,有些羞涩的扯着裙子。
其实他一点都没变嘛。
大雪中,两人并肩。
“小雪,明年你就十六了吧。”
“嗯,我爹说,明年我就可以去上学了。”长弓雪眨了眨水灵眼眸,看向王富贵,一双眸子好像能说话。
王富贵笑了笑:“我比你大一岁,好像有点不合规矩,不过听义父说,好像也可以去上学。”
“好耶!”长弓雪欢快的蹦了起来。
王富贵哑然失笑。。
到门口,王富贵为她掸去肩上白雪,而她则倔强地撅起脚尖也帮着王富贵掸去了雪花,两人相视而笑,一齐推开了大门。
又是一年春时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