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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倒也风平浪静，刘二月尽量不去想那些闹心事儿，在院子里看一会儿书，再进屋睡一会儿觉。
奶奶的脸一直阴着，好在也没再找他的茬。
吃过晚饭后，刘二月本来打算着再去一趟村长家，可奶奶早早就把里里外外的门关了，说：“今天是凶煞日，晚上千万不能出门，容易惹来祸端。”
刘二月哭丧着脸说：“奶奶呀，哪里来的那么多事啊？”
“有，有的事，大街上到处都是小鬼，你可别不服！”奶奶说着，就拿个小凳子挡在了门口。
刘二月无奈地摇摇头，只得进屋睡觉去了。
第二天，吃过早饭后，见奶奶放松了对自己的管控，他就鬼鬼祟祟溜出了院门。
正闷头走着，突然听到有个女人在说话：“哎，看到了嘛，刘家那小子真不争气，白白在城里学成了小流氓，好好的一个孩子，就这么给糟践了。”
“可不是嘛，说是去上学，背后里还不知道干了些啥呢。”
“听说他还把一个女学生给搞了呢。”
“搞就搞吧，还来硬的，把人家摁在地上就扒裤子，你想想，那可是个嫩生生的学生妹呀！”
“真的假的？”
“这还假的了，要不然学校能把他给开除了，听说差点就被判刑了，多亏着有个当官的给求情，要不然，哼！”
“唉，多么好的一个孩子啊，长得又好看，白白学坏了，可惜了……可惜了啊！”
“老母狗，你是不是稀罕了？”
“滚，你才稀罕呢。”
“不稀罕，你咽啥唾沫？”
“哈哈……”
……
树荫下的几个女人围在一起，朝着刘二月指指点点，唧唧喳喳说着脏话，然后笑成了一团。
刘二月火气轰一下就上来了，刚想过去跟她们理论，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太冒险，自己一个人，怎么能斗得过她们呢？
这些娘们儿可不好惹，个顶个的泼辣，万一被她们生吞活剥了，那可就亏大了。
自己还是青皮瓜子呢，可不能被她们的脏手给摸了。
操！
乐意说就说吧，老子是清白的，是被冤枉的，就算是你们把老子说成一滩臭狗屎，那也无所谓，迟早会真相大白的！
刘二月劝慰着自己，心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安静得几乎成了一片空白，啥也没有了。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出了村口，爬上了北面的土坡。
望着空濛无垠的田野，刘二月心头一热，泪水模糊了双眼。
唉！
这就是命啊！自己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爹娘，好不容易挣脱出去，可又中了奸计被赶了回来。
难道就只能这样了？
只能像父辈们一样，早起晚归，天天摆弄几个土疙瘩，最终再把自己埋进一隅狭小的黄土坑？
这样的人生也太苍白！
太无聊！
太他妈的没有价值了！
……
可不这样又能怎么样呢？
正悲悲戚戚地想着，突然看到了自家的那条老狗，它好像没有看见自己，不管不顾地朝着坡后面跑去。
嗨，这条老狗，它是没看见自己？还是故意不搭理？
刘二月有点儿好奇，悄悄跟在了后面。
老狗走到了那个水塘边停了下来，朝着浑浊的水面汪汪叫了几声，就走到塘坝后面去了。
刘二月想看看它究竟想干什么，就蹑手蹑脚走到了坝堤东边，躲到了灌木丛后面。
这才知道，老狗是跑到石崖下面喝水的。
看上去它就像是八辈子没喝水似的，埋下头，吧唧吧唧喝了大半天。
喝足之后，又回到了水塘边，松松垮垮叫了几声，就原路返回了。
操！
难不成这泉水像肉汤？
要不然怎么会那么没出息样呢，直把干瘪的肚子撑成了圆皮球。
刘二月走过去一看，其实也没什么，那就是一汪平平常常的泉水，水面也就碗口那么大。
他蹲下来，双手捧了水，吸到嘴里，随又吐在了地上。
老狗啊老狗，这样的水你也能喝得下？又咸又涩，还有股尿骚味儿，恶心死人了！
刘二月直起腰，一边朝着地上啐着，一边往堤坝上爬去。
等到了坝顶，早就不见了老狗的身影，他刚想到那块石板上打个盹，突然听到村里的高音喇叭滋滋啦啦响了起来，先放了一首老掉牙的歌——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刚刚把人心唱酥软，却戛然而止了，有人呼呼吹了两口气，然后就有一个大嗓门喊了起来：“喂，刘家那小子，刘二月……刘二月……听到广播后，马上到村委来一趟，有重要事情找你，刘二月……刘二月……不管你在哪里，立刻马上给我跑步前进来办公室……”
咦，这是谁呀？
喊自己去村委会干嘛呢？
刘二月竖起耳朵，仔细辩听着，我靠！这不是村长黄有权吗？
大事不好！
刘二月心里面打起了鼓，一准是杨柳枝那个老女人把自己带枪去他们家“寻衅”的事儿告诉了他，考虑到事态的严重性，所以就喊自己去审问了。
一阵焦虑过后，刘二月慢慢轻松起来，并且还伴随着一种莫名的兴奋。他竟然觉得自己的名字从高音喇叭里传出来很中听，多多少少有那么点儿名人的味道呢。
刘二月稍加思索，抬脚飞奔，朝着村委会跑去。
他似乎突然间成熟了许多，浑身的是肌肉紧绷绷的，弹性十足，一头犟牛般穿过了街巷。
路边的女人们都看傻了眼，眼珠子都要弹出来粘在他健硕的后背上。
等进了村委大院，他才放慢了脚步，平息了一下呼吸，瞪大眼睛朝里面村长办公室张望着。
“刘二月……刘二月，你狗日的，反了你了！”
刘二月被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村长黄有权从小茅厕里走了出来，一只手还在裤门前动作着，就说：“您说啥呢叔？我哪敢翻天呀。”
“还没翻天？”
刘二月心想他肯定要是拿自己带枪去他家说事了，就说：“叔，你可千万不要误会了。”
“我误会你了吗？”
“叔，我……”
“刘二月，我问你，回来为什么不找我汇报？”
“叔，您这就冤枉我了，我去过你家，可你出去喝酒了呀。”
“你去过我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