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只很会逃跑的猪

　　虽然徐若尘昨夜方才有了真气，但是十年的经书可不是白读的，从理论到实践他只用了小半个时辰，便能催动真气向西北方向飞驰而去，尽管有些跌跌撞撞，但是照这个速度天黑赶到焦山近海不成问题。
　　“咻。”一阵破空声传来。
　　虽然徐若尘能看清来袭的是块一尺大小的石头，这石头虽然速度很快但是这点速度对于如今的徐若尘丝毫来说不值一提，可是他此时催动真气全速奔跑，速度之快一时也停不下，被这块石头结结实实地砸了一下。徐若尘顿时感觉被铁锤砸中了一般，摔倒在地半晌没回过神来。
　　“得手了！这小子的道行看上去不高，却已经修了人形，肯定有什么奇遇，要是用他的内丹修炼，俺的功力就要大增了。”石头飞出的地方闪出一尊铁塔般的汉子，身高近两丈，虽是人形却长了一副猪鼻猪耳，嘴角长着一对獠牙，满身鬃毛，一看便不是善类。
　　徐若尘躺在地上，早在石头袭来的时候他已经警觉，用真气护体不然早就被砸成肉饼了。现如今山下妖怪四起，刚才那石头寻常人连搬动都很吃力，如何能扔飞出去，想必是自己遇到了妖怪，因为不知敌人底细，才躺在地上装死。
　　如今看到来者模样，徐若尘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被妖偷袭了，躺在地上暗道：“妖怪？我今日下山就是为了降妖除魔，先拿你练练手。”
　　徐若尘这次没有带剑出来，只能捡身旁的东西用了，按照徐长生所教，徐若尘尝试着鼓动真气，将刚才扔向他的石头又朝着猪妖砸了过去。
　　可惜徐若尘第一次御物，根本不得章法，石头虽然被扔出去，可是准头却不如人意，连猪妖身上的鬃毛都没碰到。
　　原本被徐若尘突然袭击吓了一跳的猪妖见状更是张狂，抡起拳头便朝徐若尘冲来，边跑边喊着：“呦呵，挨了俺这一下还能动弹，果然有些门道，发财啦发财啦。”
　　徐若尘一击不中，当即跃起，躲开了猪妖势大力沉的一击。可是猪妖根本不给徐若尘反击的机会，一拳落空又欺身而上，徐若尘第一次实战，又被猪妖贴身肉搏，空有一身真气发挥不出，勉强躲了几招之后便被猪妖一拳击中，倒飞出去，沿路不知撞断多少树木。
　　尽管有真气护体，这一拳还是震伤了徐若尘，站起来的徐若尘狠狠地啐了口，扭头就跑。
　　“要不是出来的急，没把‘立花’带出来，收拾你这个猪妖还不是手到擒来。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溜了再说。”
　　猪妖岂能让这个到嘴的肥肉飞了，挥拳紧跟其后，不过很快便被徐若尘甩开了数十丈，气的猪妖哇哇大叫：“娘的，不放真身出来你个娃娃真要跑了。”
　　徐若尘听见后面动静，扭头一看，只见身后的猪妖显露了原形，是头身高近两丈，身长三丈余的棕色野猪，一对乳白色的獠牙闪闪发光，方一发力，片刻间便拉近了与徐若尘之间的距离。
　　徐若尘见状吓得汗毛尽起，打也打不过，跑也跑不赢，当真应了那句诗文——“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难道今天我就要死在这了，怎么办？手上要是有把剑就好了。”徐若尘正着，忽然感觉右手握着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青翠色的木剑，剑长三尺，外形竟然与徐长生给他的‘立花’一模一样。
　　不去想手中怎么多了一把剑，徐若尘当即转身劈向已经快到身后的野猪。
　　猪妖眼看就要追上，冷不丁被徐若尘一下反击，来不及反应，只得微微侧过头来用獠牙挡徐若尘这下杀招，猪妖全身上下最坚硬的便是这对獠牙，用它来挡徐若尘的剑应该足够了。
　　“”的一声，一人一猪交错而过，徐若尘手中虽然只是木剑，但威力出乎意料，一击便斩断了猪妖的獠牙，若不是徐若尘怕被猪妖撞上不敢冒进，刚才这一下便会切开猪妖的头颅。
　　徐若尘一击得手，便要趁势杀了猪妖，提起木剑反身朝猪妖冲去。
　　没等徐若尘冲到眼前，断了獠牙的猪妖化成人形跪倒在地，嘴里喊道：“上仙饶命，俺方才冒犯了上仙，还请上仙恕罪。”低眉顺眼委曲求全哪有方才不可一世的模样。
　　徐若尘可不管猪妖求饶，要不是手上凭空多了一把剑，现在任人宰割的恐怕就是他了，当即喝道：“你这妖怪，不知害了多少人性命，还想苟活？”
　　“上仙息怒，俺可从来没害过人啊，俺这一身道行都是吃出来的，俺年幼的时候不小心闯进了龙虎山的炼丹房，把那里的丹药吃的差不多了才有了这一身的本事。这么多年有‘佛’在，俺哪里敢害百姓，最多饿的时候下山偷吃几块庄稼地，这不听说‘佛’死了才敢出来晃晃，没想到刚出来就碰到上仙了。我看上仙的道行比我还深，想必是去争夺‘佛’的传承吧？”
　　徐若尘不知道焦山的情况，如今这猪妖既然知道，正好从他这里打探点情况，徐若尘杀心稍敛，手中却不敢含糊，木剑横在身前，问道：“那你说说焦山现在是什么情况？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便饶你不死。”
　　“‘佛’死了不少日子了，方圆千里得到消息的大妖都去了焦山，估计现在不少大圣也赶去了，就上仙几百年的道行去了也是送死，俺说话有些难听，上仙别见怪啊。”猪妖一双眼睛轱辘乱转，方才一番接触他已经知道了面前这位少年不是心狠手辣的人，看样子像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子，估计自己说了实话真能活命，自然不敢保留，将他知道的全盘托出。
　　不管焦山有什么样的妖怪在等着他，徐若尘都是要去的，那里有徐长生和钟白，便是刀山火海，徐若尘也要去闯一闯。
　　“你说我有几百年的道行是什么意思？”修行之人论道行肯定是比不过妖的，毕竟修行之人百年之后便会死去，只不过修行了道法，能让真气更凝实，能用最少的真气发挥最大的威力，但是猪妖却说他有几百年的道行，就算是以妖的标准也是很多了。
　　“上仙你可骗不了俺，俺这鼻子灵着呢，一个人身上有多少妖力隔着几里地俺都能闻出来，不然龙虎山那些道长追杀俺这么多年也没能把俺怎样。不就吃了他们一点丹药吗，追杀了俺一百多年，气死俺了。”猪妖说着还有些委屈，这些年来要不是有个好鼻子，猪妖早就死在龙虎山的剑下了，此刻提起龙虎山是一肚子怨气。
　　“我师父说了龙虎山的都不是什么好人，这些年追杀你的那些人都是些什么实力？”
　　“也就二三十年的妖力吧，不过上仙可得小心，那些道长虽然妖力不及上仙，但是其实力不可小觑，俺一开始没把他们放在心上，差点被一个十几年妖力的小道士放翻了，不过还是让俺逃了，后来俺也学乖了，不管他们什么修为，俺见到就跑，要是错手杀了他们的小道士，恐怕又会派很多人追杀俺。这不，这十几年他们都没找俺麻烦了。”
　　猪妖在一旁自说自话，徐若尘有些明白猪妖话里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我已经修行了几百年？”
　　“对啊，我之前看上仙身上只有三百年的妖力，不然打死俺也不敢对上仙不敬啊，不过也有些天赋异禀的妖力和年纪不符的，想必上仙也是如此，俺说的不错吧？”
　　徐若尘闻言大怒，提剑做势要砍，喝道：“胡说八道，我是月华山的道士，今年才十五岁，那里来的三百年妖力？你这猪妖，竟敢愚弄我！”
　　猪妖见徐若尘一言不合又要动手，赶忙磕头求饶道：“就是给俺十个胆子俺也不敢愚弄上仙，上仙的灵气是青翠色的，这是树妖才会有的妖力。”
　　“我们月华山道士的真气都是青色的，也难怪你会认错，算了，你走吧，我不为难你。”
　　猪妖一向以自己的鼻子为荣，如今见徐若尘不信，脾气上来了也不离开，不依不饶地说道：“就算真气都是青色，但上仙身上的确有三百多年的妖力啊，俺在这上面还没出过错，上仙就算想扮做道士，可连俺都看出来了，龙虎山和月华山的道长们能看不出来？”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跟我去焦山，我们月华山的师兄弟都在，你自己去问问他们。”徐若尘也被猪妖激怒了，忘了月华山的师兄弟们见到了猪妖恐怕根本不会给他说话的机会。
　　刚才还很倔的猪妖听到龙虎山立马怂了，头摇成拨浪鼓，嘟囔道：“那可不行，焦山那里现在全是龙虎山的道长，俺去了就是死路一条。”
　　“放心吧，有我师父撑腰，龙虎山的人不敢对我们怎样的，正好让龙虎山的人看看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不知上仙的师父是哪位大圣？”猪妖见徐若尘一脸的自信也有点狐疑，说不定徐若尘真是哪个大圣的弟子，要是能抱上这根大腿以后就再也不用过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月华山，徐长生，我师父可厉害了，龙虎山所有人加起来都不是他的对手。”
　　“徐长生？没听过，俺不去，打死俺都不去。”
　　“这可由不得你。”
　　在徐若尘木剑的威慑下，猪妖不情愿地变为本体，背着徐若尘撒开了腿往东北方向跑。
　　“对了，上仙在月华山知不知道有个叫徐十一的人？”
　　“月华山的人我差不多都认识，没听说过有这个人。”
　　“徐十一你都没听过？啧啧，据说十五年前他一个人杀了龙虎山几百个道士，连张天师也奈何不了他，打那以后龙虎山的人低调多了，多亏了他，让俺过了十几年天平日子，俺还打算有机会见到他跟他道谢呢。”
　　“等我见了我师父我帮你问问，我们宗门姓徐的不多啊，想必是哪个静修的师叔祖吧。”
　　“那你可得赶快问清楚了，别俺还没报恩他就死了，俺可不喜欢欠别人的。人类就是寿命太短，龙虎山追杀俺的人换了一拨又一拨，连张天师都换了三四个了，哪像俺们妖，逆天地生长，只要一直修行便能长生不死。”
　　“说话注意点，谁跟你是‘我们’。”徐若尘用剑身拍了拍猪妖，引起猪妖一阵冷颤，只得闭嘴全力奔跑。
　　三个时辰后，焦山近海，龙虎山数百名弟子早在此布阵多时。
　　虽然有徐若尘撑腰，但猪妖还是有些紧张，逼近龙虎山驻地的时候放慢了脚步，问道：“上仙，前面有许多龙虎山的道长，俺们要不要绕行？”
　　徐若尘一路上都在猜宗门内的哪一个才是徐十一，被猪妖打断，当即大手一挥道：“不用，我倒要会一会龙虎山的人，能被我们宗门内的一人杀了数百人，估计也不过如此，师父说的对啊，道士就不能成亲。”
　　猪妖得令只得继续向前跑。
　　负责警戒的道士很快感应到了奔跑中的猪妖，出省示警道：“全体注意，西南方向来了一只妖兽，速度极快。”
　　话音刚落，另外一个负责警戒的人说道：“不对，是两只。径直往咱们这边来了。”
　　“敢闯我们龙虎山大阵，看来是一方大妖，诸弟子随我迎敌。”一直坐在阵中的一位青年睁开了眼，眼中满是杀意。
　　被如临大敌的龙虎山道士等来的一人一猪，看上去也没有多厉害的样子，这头被通缉了一百多年的猪，实在太有名了，很快就有道士认出了猪妖。
　　“这不是‘猪跑跑’吗？今儿怎么有胆来撞你道爷的剑？”
　　猪妖听到有人叫他‘猪跑跑’，脸涨得通红，不敢发作嘴上却不服输：“俺是不跟你们计较，就为了吃你们点丹的事，追杀了俺一百多年，说出去也不害臊。”
　　之前那位领头的青年一直没有出手，因为他怎么看对面都只是两个小妖，不知道有什么依仗才敢闯阵，在没有摸清楚底细之前，他没有贸然出手。现在有人认出了猪妖，他根本不相信这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猪能逃过龙虎山百余年的追捕，转头问向身边一位年长者：“薛师叔，它就是通缉榜上第一名的猪妖？”
　　被青年问及的薛师叔名薛举，年过半百，是这群道士的副领队，被青年问及，薛举微微颔首，回道：“回少天师，就是此妖，此妖脚力极快，除非合围不然根本追它不上，偏偏此妖感知极为敏锐，我们在数里之外就被它发现，所以这么多年也没能捉到它。不过此妖倒也没有作恶，所以近些年我们龙虎山就没怎么难为它。”
　　被薛举称呼‘少天师’的青年正是当即龙虎山张天师的嫡子张天枢，今年不过二十五岁，已是龙虎山青年一辈数一数二的人物，被龙虎山现任天师钦命为下一任天师。张天枢这次带队下山是为了防范焦山上的大妖以及更为厉害的妖尊，对一个只会逃跑的猪可没什么兴趣，倒是骑猪的那个手持青剑的小妖引起了他的兴致：“那它身上那个少年什么来历？它身上的妖气可不像是寻常树妖。”
　　“这个我也不知，不过这猪妖百余年来一直是独来独往，要不是它天性自由散漫，当初老天师要它做坐骑它也不会不答应。此妖能收伏猪妖，实力和速度绝不会在猪妖之下，少天师且稍后，我先试它一试。”
　　“师叔当心。”
　　薛举得了令，当即越众而出，对着徐若尘喝道：“大胆妖孽，敢闯我龙虎山大阵，还不速速伏地投降，兴许还能求个全尸。”
　　闻言徐若尘更是瞧不起龙虎山的人，把人当做妖，心中无名火起，一字一句地喝到：“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叫我妖孽是不是太过分了！”
　　“我是修道之人，修的是三千大道。你是妖，学的是歪门邪道，哪来同道中人之说？”
　　“你这老头，真是有眼无珠，我师父说的没错，龙虎山的道士果然都是些不入流的。”徐长生的原话是“龙虎山的人都是些酒囊饭袋”，不过徐若尘还没嚣张到在数百龙虎山弟子面前说出这话。。
　　“辱我龙虎山，找死。”薛举闻言气极，祭出佩剑，御剑冲向徐若尘。
　　徐若尘从猪背上跳下，斜举木剑，正要和薛举斗上一斗之时，忽然身后传来一阵银铃般的声音——“我看是谁敢欺负小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