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在“联邦”、“环球”、“百家”这些大名鼎鼎的英语培训学校里面，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名气最大的“新东方”，在这里上了十多天“一对一”的VIP英语培训——当然了，新东方VIP课程的费用也几乎是一笔天文数字。但是，后来在枫叶高中参加的入学测试却让我捶胸顿足、如梦初醒，原来之前下那么大的经历、那么多的投入真的是瞎子点灯——白费蜡！
　　原来，这次所谓的全英语的测试根本没有我预想的那么难，反倒非常的简单，让我怀疑这所谓的“测试”是否仅仅是走一遍程序，实际上象征性的意义会更多一些罢了。英语试卷就不用说了，差不多都是初中阶段所学的最基本的东西，而数学考试——我之前还不断地琢磨着，这些各种各样的数学专业词汇我可是见都没见过啊，像什么分子、分母、方程、公式等等这些，于是在新东方的VIP课程里面，我着重恶补了与数学有关的词汇和短语。但是拿到了卷子的时候，我立刻傻了眼：这和我在初中时候做过的那些数学试卷有什么两样？如果硬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那也只能说，枫叶高中的这份试卷实在是比初中时候学过的那些内容还要更为简单！所谓的“全英文”，那也无非是在2X²+3X²-X+6X+1=？的前面加上了一个“Simplify（化简）”，而在X²+2X+1的前面则用一个英文单词“Factorize”代替了“因式分解”，仅此而已。这些可有可无的所谓数学专用词汇即便放在了那里，自己也完全不用去研究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只看题目也能顺利地答卷了。就这样，我一边摇头痛惜之前白白扔给新东方老师们的那些银子，一边仅用了二十多分钟，就完成了全部的考试。枫叶招生办公室那位年轻貌美的老师一脸惊讶地接过了我的试卷，当场批阅，而最终的成绩也丝毫不出我的意料，两科全部为满分。这位我已经忘了姓什么的美女老师一边用自己的芊芊玉指捂住了嘴，一边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惊叹道：
　　“天哪！马阿姨，您家的儿子真的是太厉害了！这么短的时间就答完了，还能保证准确率，您这孩子来到我们枫叶的话肯定会如鱼得水，在我们学校会有一番大作为了！”
　　狮子座的我一向是特别喜欢听到别人夸赞自己的，但是那天听到这位老师如此这般的一番话，心里非但没像以往一样得意洋洋，反而感觉别别扭扭的不怎么舒服。毕竟，虽然我在八中混得不怎么样，但是自己初中打下的底子还在那里呢，中考成绩在全大连市也能数得上了，就枫叶这么两张试卷，考得全都是最基本的知识，用公式直接一套就搞定了，而所有能用得上的公式还都被附在试卷的第一页，连背都不用背，这简直就像是糊弄幼儿园的小朋友们一样，值得对我如此地赞美吗？当时我还不知道这位年轻美貌的老师究竟是真的认为我太优秀了才发出由衷的赞叹，还是为了能够小小“奉承”我和妈妈而故意为之。毕竟，枫叶是一所私立学校，一年的学费可不是一笔小数，成功招到了一个学生，不但学校收益，招生负责人当然也会得到相应的报酬，这是人之常情嘛，完全可以理解。可是后来我真正进入到了枫叶这所学校之后才发现，和其它所谓的“国际学校”一样，只要孩子们的爸爸妈妈愿意掏钱供自己的孩子——换句话说，只要家里有钱，就可以来上学。所以这些私立高中也往往被冠以“贵族学校”的别名。在这里，来自不同城市、甚至不同国家的学生之间参差不齐，和普通的中学那些通过一次次考试成绩而选拔出来的学生们截然不同。所以，枫叶国际学校其实就像是一座“大染缸”一样，就看你是不是能清楚地辨别哪里是红色的，而哪里是黑色的。“贵族学校”的名头也往往让普通中学里面的师生连连摇头，眼神中充满了鄙夷，认为那里就是一些家里有钱的“少爷”、“千金”们混日子的地方。在进入枫叶国际学校之前，不可否认我和妈妈也对于这样的学校存在着种种误解，但是后来我便渐渐了解到，原来枫叶的一些同学们竟然也会如此优秀——我在这里所说的“优秀”并不仅仅指的是成绩方面，而是除了优异的成绩之外，这些同学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无论是中式的中秋节晚会、新年联欢会还是西方的万圣节舞会、圣诞节舞会等等，几乎所有的舞台上总是有着他们明星般闪耀的身影，远强过重点高中的那些摇头晃脑、眼神呆滞的“书呆子”们，真是应了那句老话：
　　“一个人要是真的优秀，那么他方方面面都会很优秀！”
　　可是也总是有那么一部分人，毫不客气地说，真的是太差了，用吃、喝、嫖、赌、抽五个字来总结他们的生活毫不为过，除此之外一事无成。一直身处重点中学、重点班级中的我，原本以为中学阶段的孩子们就是一个个书呆子、考试机器罢了，但是枫叶高中就像是一个“小社会”一样，让我提前迈了进去，这才真正见识到了原来同龄人之中还有如此闪耀的“人中龙凤”与下三滥的“社会渣滓”——后来想想，和这些“社会渣滓”一比较，当初那位年轻貌美的老师对我也很有可能是发自内心的欣赏了！！
　　也真是应了美女老师的那句“如鱼得水”，我在那年的八月份刚刚进入枫叶高中开始，自己身上那种失去已久的自信很快便被我重新拾了回来。在枫叶，新一届高一新生——不对，应该按着西式的叫法，是新一届十年级的新生正常开学之前，会在八月份安排为期二十天的暑期课程，为的是让这些还没正式进入枫叶高中部的孩子们对于即将开始的全英语教学有一个短暂的适应、调整的时间。所以在这二十天的暑期课程里面，虽然老师们也都会用英语来上课，但是他们都是中国人，如果出现交流困难的情况就会换成语作为辅助。暑期课程的作息时间和正式开学之后也是一样的：早上8:40开始第一节课，上午共四节；下午只有两节课，3:30就放学了。在枫叶，不再有“班主任”这种恐怖的动物，取而代之的是“领事”。“领事”的职责类似于班主任，但是和班主任不同的是，枫叶高中的每位领事管理三个班级，平时的任务主要就是及时将学校的各种消息和要求传达到每一个学生，偶尔到学生们的宿舍串串门，聊聊天，仅此而已，大家和领事的关系也不像是师生，更像是哥们儿、姐们儿。八月份的暑期课里，我被分到了2班，领事姓吴，是一位圆脸、大眼睛、小鼻子小嘴、一头时髦的亚麻色卷发的年轻小姑娘，身高不足一米六，但是又有些胖乎乎的，看上去像是个刚出壳的小鸡崽一样，长得非常可爱。按道理，我们应该称她为“老吴”，但是她那娇小的外表，再加上她遇到什么事儿的时候比我们更拿不定注意，总是皱着眉头，焦急地把大伙儿聚到一起商量着，偶尔还急的直跳脚，让我们反而觉得她好像比我们更像是孩子——“老吴”这个称呼是无论如何也叫不出口的，所以我们便直截了当地叫她“吴领事”。我们和吴领事相处的二十天里，由于她的推荐和大家的表决，我同时任命了我们班级“体育委员”和“篮球队队长”两个要职——这也是自小学时代“班长”和“学委”之后，我的求学生涯中第二次在班级里同时身兼两份要职了。暑期课程只有二十天，而我的两个职位也持续了仅仅二十天，可是这还是给了我在枫叶这座学校里面一个激动人心的开端。在这二十天里面，年级举行的一次篮球赛，也第一次让我亲身经历了枫叶这座学校和其它普通的公立中学究竟有着怎样的不同。
　　在普通的公立学校里面，任何大型的活动都是需要学校的领导负责组织并且批准的，比如运动会、联欢会等等。可是枫叶的这次篮球比赛，从想法、计划到时间、场地的安排，再到具体的落实，直至最后的颁奖仪式，都是由我们这帮半大的孩子们一手操办的。学校和领事们唯一为我们做的一件事，就是支持。当时我们一共有十六个班级，每班只有三、四十人，其中一半还是女生，虽然从人数上来说，凑齐一支五人的篮球队不成问题，但不是每个班级的这区区十多名男生都很擅长打篮球的，由此也闹出了很多笑话（我之所以能够同时担任“体育委员”和“篮球队长”两个职位，不知是不是也有这样的因素在里面）。在这届球赛上，我作为我们2班的队长，率领几个刚认识不久的兄弟打出了四胜两负的战绩，最后在年级共十六个班级中荣幸地拿到了亚军。听上去不错吧！可是我们大家心里面都很清楚，事实上在这些班级的队伍中，真正有“战斗力”的却寥寥无几，因为学校在分班的时候并没有将男孩子们的篮球水平作为参考，所以在比赛中总是出现让人啼笑皆非的一幕：偌大的篮球场上，几个“队员”有的双手插兜、有的杵在一边笑呵呵地看着、有的则在篮板下面悠闲地踱着步子，时不时举起双手扔一下球，然后跑到一旁休息一会儿，喝点水…不知道的人一定还以为这些人只是课间临时“占个场”，瞎投几个篮罢了，哪里想得到这竟然是一场篮球比赛呢？由于各个队伍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悬殊，所以真正称得上会打球的队伍只有我们2班、隔壁1班、10班和16班这四支球队，也只有在我们这几个队伍之间举行的球赛，才能被叫做真正的“比赛”而吸引好多同学们站在场边围观，女孩子们更是不时发出阵阵“悦耳”的尖叫声，听上去十分打气。这次暑期课的班级分得也真是绝了——实力最弱的9班一共只有八名男生，还各个都是又矮又瘦、剃着平头、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还穿着格子衬衣、镂空凉鞋配白袜子的“书呆子”，别说打球了，就是拍球都拍不到第二下；而实力最强的16班篮球队中，五个人身高都在一米八以上，他们的队长作为组织后卫，身高也在一米八三左右，又高又壮，人还特别帅，是被学校作为“体育特长生”而招进来的，而他的特长还正巧是篮球…所以，16班以全胜的战绩稳稳地拿到了冠军，我们2班的最后一场比赛中也正是完败给了他们而屈居年级的次席，可却是“有第一、没第二，第三差得十万八千里”的那种“第二”…